就这样,她不回头的走了。 所谓自由是什么呢? 下山前的风黎曾无数次向往自由,她自认为那是一种由心的畅然感,身无枷锁一身轻松,天大地大随处可去。 可当她终于狠下心来斩断所有牵挂,不再去靠近青衫女,也离开了郁垒后,她首先感到的并不是畅然,而是一股难以抑制的落寞。 这种感觉在她留宿荒野的一个夜晚时尤为突出。 那天她在半夜醒来,满目只有无尽的黑,冷风吹的落叶纷飞,四周只有她一人。 这种感觉和她之前独自在山顶时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就算没有郁垒来找她回去,她也知道冰泉那边有郁垒在等她,而且大多数时候青衫女也在。 可现在她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该干嘛。 风黎孤身一身穿梭在茫茫的大地上,越安全的地方,越有土壤水源的地方,也就说明越有人群或妖们居住。 可风黎不愿意去这些地方,她已经变得太孤僻,学不会交际和融合了。 还有就是,越热闹的地方越会显得她孤独,这会加强她心里的落寞感。 于是,她总是往荒芜纷乱的地方去。 风黎长时间的压抑导致她心理封闭,多数想法都会带着些偏激。 但她又极端的克制着行为,经过多年的心理扭曲,她终于开始不断的发泄。 风黎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已经不弱了,她只是自以为是自己孤注一掷的勇气才令她所向披靡不惧生死。 越混乱的地方她越去,她甚至病态的期盼厮杀不止,这样她就能一直精神紧绷着去抵抗杀戮,而不再去杂七杂八的想一些令自己难受的事情了。 风黎一路走一路杀,满目血腥的样子像是着了魔,嗜血而活不死不休,简直是杀疯了。 直至她行至不周山。 风黎听人们说过那里曾经发生过规模最大的人妖大战,并且还死过两位神明。 那里怨气冲天,腥臭难闻,至今还有些人和妖不停的在那里厮杀。 其聚集杀戮的效应像是往乱葬岗仍死人似的频繁。 那时候人和妖因女娲而达成了和睦,些许不肯罢休的人或妖约战都会去哪里,因此那就成了两族的修罗场。 风黎心知肚明自己这是在飞蛾扑火,她倒也没有求死的心,只是想赌一赌。 赌会不会有心软的神来平定混乱,而那个神又会不会是青衫女。 风黎已经记不清自己山下多久了,她一直在厮杀,一直出于紧绷的状态,再没多余的精力去胡思乱想了。 遥想当初刚下山的时候,她竟然就偶遇了青衫女——那时候她才出来几天,还是偷偷出来的。 他们的见面很短暂,风黎只说自己想好了,决定到处去看看,或许…或许以后遇到更好的地方生存,便再也不回枕山了。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些刻意。 风黎在面对青衫女的时候总是有些小心思的,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去试探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份量。 可青衫女从来不会多想他们的心思,她给予两个崽子更多的是尊重和独立的选择,她从来都不想控制他们的成长。 其实只要青衫女一句话,风黎便会毫不犹豫的跟她回去,但青衫女没挽留,风黎也没再多言,两人就这样错身离别了。 自那之后,风黎为了摆脱心理上的折磨,便沉浸于身体上的摧残。 仿佛只要她一直在身体力行的打架,就没时间用脑子了。 受伤越来越多,经历许多濒死挣扎。 每当身体伤痛到一定程度,风黎还是会止不住的去想念青衫女和郁垒。 但她偏就不肯低头回去枕山。 再后来,风黎曾在一场激烈的妖族互相残杀中见过一道金光降落。 那时候她站的太远,只隐约看见一位周身金色光芒的人影,哦对了,那身影周身还随行着一条金蛇。 风黎知道那肯定是位神,因为青衫女也有这种强大的灵力气场,这恐怕是只有真神才拥有的气场。 心软的神明在救世。 那一瞬间,风黎心里倏然升起一个声音——会不会有一天也在这种厮杀混乱中遇见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屎壳郎推粪球越滚越大。 只要还没死,就往乱处去,杀戮,不断的杀戮…最终,她着了魔般一路杀到了那时的最乱的不周山。 纵然能力比寻常人族强,但寡不敌众,终究是血肉之躯,带着一路的伤痛,风黎逐渐体力不支摇摇欲坠。 混乱中个个自顾不暇,没有谁会注意这个满身血污的少女是死是活。 风黎再无反击能力,却依旧咬牙不肯倒下,一副除非活活打到咽气不然绝不妥协的模样。 濒死的那一刻,局势突然更乱了起来,可不稍须臾,人与妖四散奔走,不打了。 突然的安静,让风黎没有焦距的双眼逐渐恢复了些视线,她朦胧的扫视着周遭,身上的伤痛尽数被加速的心跳所覆盖。 神来了吗?是她吗? 风黎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期许,几乎只剩一口气的她愣是撑到了现在。 死无所谓,但若是死前能再见她和郁垒一面,尽管遗憾横生,但好歹也能瞑目了。 可惜,没有神来,她也没能看到期盼的身影。 风黎只知道不周山是天地间杀戮聚集最多的的地方了,但不知道这里之所以最混乱,那是因为众神都不来这里。 她更不知道的是人族的口口相传中,有多少事情是真实的,又有多少事情是虚构的。 人们将不周山的往事代代相传,早就变了味儿,又或者说最开始他们就没多了解真相,起码这里并没有死两位神。 直至群妖走光,其他人族也散去,她都没找到想见的身影,一颗狂跳的心越跳越慢,最后彻底冰冷了下来。 风黎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跄着走到了山脚下,闷在胸腔的那口血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继而两眼一黑就脱力的摔靠了下去。 风黎身上的无数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可是她却渐渐感受不到了,呼吸慢慢弱了下来,刚刚心里的那股冰冷开始蔓延至全身上下。 弥留之际,她脑子忽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温柔倦懒女声唤:“神荼。”,一个明亮的少年音喊:“阿姐!” 风黎猛的睁开眼睛。 两眼茫茫,什么也没有。 风黎眼神里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直到咽气也不肯再闭上眼睛。 若能重活一回,她不要这样狼狈的活着,也不要一直被动的等待。 她要沉淀下来,日积月累的修炼,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让自己掌握主动权,不要被保护,不要被打的无还手之力…… 若是可以再强大一些,她要在天塌下来的时候顶在神明前面。 还能更强大的话,她就算以暴制暴,也要在这天地间划秩序定惩戒。 她要万物和平相处,所牵挂的人的不再为世道所累。 风黎体温渐凉,直至丧失感知,也未能闭上那双难驯的眼睛。
第137章 妖族少年 意志坚韧的生灵,哪怕身死后那股子意识也会萦绕不散,久而久之便凝成了魂魄。 风黎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自己都惊了。 愕然好久她才勉强的开始用脑子思考起来,最终想明白了自己是成了飘荡的一缕残魂。 风黎没死之前见过许多凶恶的怨魂,那些死不甘心的整日凄嚎,更有怨气极重直冒黑气的还能攻击活着的生灵。 那时候的她绝不会知道,死了以后能见到的是更多更多飘荡的魂魄。 原来除了那些怨气冲天的魂魄,还有许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魂魄。 至此,风黎才想明白了不是只有怨气重的能凝魂,而是所有生灵死后都能凝魂,只是那些怨气太重的魂因周遭戾气而被生灵所见。 思及此处,她忽然愣住了,心中蹦出这么一句疑问——青衫女那种灵力强大的神是不是能看见所有魂魄? 若是这样,那青衫女立于枕山之巅眺望众生的时候得是什么样的场景? 风黎没成想死后还能发现自己生前的可笑,她总去山顶眺望的世间在她眼中竟是不全面的,狭隘的。 算了,死都死了,就别再让自己难受了,倒不如放空脑子,待意识慢慢模糊不清,她便会彻底魂飞魄散消逝于这天地间。 风黎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周山脚下多了个人,她刚刚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竟然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对方此时正蹲在石壁一处低头专注着什么。 风黎此时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离那人还有些距离,但好奇心使她鬼使神差的飘了过去。 待距离近些,风黎方才看清,那是个模样甚佳的少年,虽然只偷偷的窥探了他半张脸,但那人的风采依旧难挡。 少年并没发现风黎,除了风黎遮掩的好,主要原因还是他太专注于眼下的事情——盯着石壁一处出神儿。 风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能是因为她已经身死成魂了,除了能看见其他飘荡的魂魄外,还能看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光晕。 据风黎绞尽脑汁的琢磨,断定那些她死后能看见的光晕是灵力聚集而成。 因为她生前也见过类似的这种光晕,例如那些神明周身散发的、例如那些怨鬼的。 风黎猜想少年盯着的那处灵力应该不是很强,不然怎么会就泛着那么一点点的蓝色幽光,还不如几只萤火虫加起来的亮堂。 不过很快她便被自己迅速打脸了。 风黎得亏是个习惯了波澜不惊的人,不然绝对得让这少年突然开始凿壁的举动吓得一蹦三尺高。 没错,就是徒手凿。 风黎淡定的看着少年,起初觉得他指定是脑子不太正常,可看着看着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脑子不太正常…… 因为她看着少年徒手猛凿石头竟然分毫未伤,不仅如此,少年竟然凿着凿着手上隐约露出了些许鳞片? 风黎:…… 冷静了须臾,她大概想明白了,这少年绝对不是个人,怕是个颇有灵力的妖族,还是那种从原形进化成人形的妖。 嗯…说妖刻意化成人形不太准确,那个时候人都是女娲按照早期神明捏造而来,所以万物化形都是奔着神的身形。 但这些都不重要,反正现在风黎是断定此少年是个妖了。 只见那少年费了很大了工夫才将那处凿出个坑来,虽不是太深,但足以让少年和风黎都发现了异样。 那幽若的光亮变强了。 少年眯眼盯了片刻后又继续凿,他越来越卖力,连同着风黎都跟着紧张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也上去帮忙凿。 直至那处光亮大现,那种视觉上冲击极强的灵力气场,将不久前风黎觉得此处只是有些微弱灵力的观点,打脸打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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