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间久了,风黎开始怀疑人们口中的种种观点和看法,不禁疑问道,妖就那么不好吗? 如果真的那样不好,那眼前这个少年算什么?他这样算是妖族另类吗? 少年总是真诚且耐心,哪怕自己对他表现出冷漠和不屑,他也并不会因此有隔阂。 而且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人,不仅没有仇视,还答应护送自己。 风黎忽然有些纠结,起初那个念头就是利用他,可这一路下来,她发现少年对自己有些太好了,好到她难得有些心软。 然后风黎可悲的发现,自己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逃不过思虑沉郁的这个走向。 为此,风黎心下一沉,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反正她已经魂魄了,再苟且飘荡下去也是会消散的下场,她得坚守当初的立场,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行。 于是,在与少年相伴许久,行程过了大半的时候,她打算杀了少年。 风黎最初的念头便是如此,她身为魂魄无法登上枕山,但她可以杀了少年,在少年还没凝魂的时候趁机附上他的身体,借此登上枕山。 这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风黎也没想着长久,只要能坚持找到郁垒,她这口气也就能咽下了,她的魂消散也就消散了。 那天夜黑无风,星月隐匿,凤黎趁少年依在树下熟睡时对其下手。 此时的风黎魂魄凝聚的的比较完全,虽然还是轻飘飘的但也能使上点力。 她随手拾起一截锥形树枝,以她生前的经验来看,只要够稳够准,刺穿少年的脖子,便能令他快速咽气,起码不用疼痛太久。 她握紧树枝在漆黑的夜里无声的飘近少年,距离刚好,角度刚好,只要握着树枝缓缓抬高手臂就…… ‘咕噜’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少年身上掉落了下来。 风黎紧绷的神经突然被扯了一下,低头眯起眼睛打量起了那掉出来的物件——正是当初那个散发着蓝色流光的冰锥。 风黎抬起的手倏然一松,那树枝便掉到了少年身上,少年因此醒了。 他睡眼惺忪,先是看了眼身上的树枝,紧接着抬头茫然地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风黎。 少年道:“怎么了?” 风黎垂下眼,语气如常道:“你东西掉了。” 少年听言手在摸向自己腰间的同时,已经低头看见了那掉出来的蓝色冰锥。 等到少年捡起冰锥的时候,风黎已经飘去了一旁,似乎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她总是这样,什么也不问,要不是少年主动找她说话,她似乎连开口都懒得开。 少年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在风黎疑惑的目光下,将冰锥递给了她。 风黎没接,只问道:“干嘛?” 少年难得没嬉皮笑脸,异常认真且平静道:“这东西灵力很强,你虽是魂魄,但是长期用这东西来修养,没准儿哪天还能重塑实体……” 他顿了下道:“我是说把这东西送你以后留着傍身。”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哪一天我死了不能继续保护你了,还有这个东西能替我护着你。 风黎扫了眼那冰锥,哼了声道:“重塑实体?那我还是人吗?” 少年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即愣住了。 风黎又有些不屑道:“死便死了,消散就消散,化为虚无也比当个不是人的怪物强。” 少年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物种在你眼里就都是怪物吗?” 风黎知道他会这么问,因为她就是故意激他的,她不傻,知道这个少年对自己过于好了。 若是没有这一系列的事,若是她没死,她可能会愿意与他交个朋友,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利用他还要杀他,还是别再骗感情了。 风黎眼神里满是冰冷,就那么直视着少年,语气讥讽道:“不是吗?” 少年一瞬间如梗在喉,待到眼眶渐渐红了上来,他才突然悻悻的开口道:“你说除了人以外都是怪物,那不知道在你眼里,神算不算是强大力量的怪物?” 风黎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别人谈论神,倒不是对神明多崇敬,而是青衫女便是神,她爱屋及乌的不喜欢任何人对神贬义。 风黎克制着怒意,冷漠的眼神里带着刺去看少年道:“无论在谁眼里,神即是神,也只会是神。” 少年听言,将那根冰锥扔到了风黎怀里,继而道:“既然如此,那这东西你不该嫌弃,这是神的灵核,不是我这个怪物的物件儿。”他说罢不顾风黎满脸愕然,扭头便走了。 风黎低头盯着怀里的冰锥许久才缓过神儿来,她甚至没分出一丝心绪去看少年去哪儿了,全身心投入眼前这个冰锥上。 神的灵核,这竟然是某位神的灵核。 风黎这么多日子以来脑中的无数疑问,似乎慢慢有了些答案的端倪,犹如无数乱麻的其中一根突然连接上了,其他思绪也渐渐串联了起来。 此刻的风黎已经明白人们口口相传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是全不可取,例如一些大事件就算添油加醋也不能扭曲事实。 仔细想来的话,人们说当年不周山殒身的只有两位神,后来再也没听过其他神去过不周山。 若是如此,这灵核肯定不会是后来被人带去的,毕竟除了神,谁也没有这个本事弄出一个那样封闭的空间。 按照这个可能性推断,这个空间便是众神最后一次去不周山时弄的。 那也就是说…是那场最大规模的两族厮杀? 据人们诸多描述来看,那个为保护人族不惜撞山自爆的神,牺牲的时候犹如海水倾泻而下,又如狂风骤雨袭来,抑或是冰霜飘零纷飞…… 总而言之,人们所说纷纭,可有一点是统一的且显而易见的——那位神的属性绝对是水。 风黎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冰锥,心下笃定了这是这是那位神的灵核。 紧接着,风黎便想起之前在不周山所见的那幅景象——封闭空间里有一汪结冰的水潭,里面困着那个万恶之源的神。 风黎心中一跳,突然有个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猜想——是众神将做的这一切! 众神团结一致的以强大的灵力围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又将那位自爆的神的灵核聚集起来也放进了那个空间。 可这是为什么呢? 众神耗费这么多的灵力,为什么不干脆齐心协力将那个快要堕落的神给杀死?那样不是更一劳永逸吗? 风黎的思绪堵在这许久,直到她想起青衫女,想起女娲殒身时青衫女昏睡了三天,她才恍惚的明白了过来。 神明是无情的,但又不完全是,起码在风黎看来,青衫女对于其他神明接连殒身时的情绪是装不出来的。 以此推测,众神尽管知道那个神该死,却做不到亲手杀之? 那众神又为什么要将已经殒身的那位神的灵核聚集起来呢?是希望某一天能将其复活?还是说用属性相克的原理,永远的封印住那个沉睡的神? 不,不是这样的,风黎突然想明白了——众神是打算用后世的手去处决那个满身杀戮的神! 若是神明之间不愿意互杀,那没人能杀得了他们,但有了神的灵核就不同了,无论是谁,以此灵核作刃,便能实现杀神之举。 所以说,众神是故意将此物留在不周山等后世发现?众神自那之后都不再去不周山也是这个原因吗? 风黎根据自己的一步步猜测,似乎理清了自己这阵子以来的所有思绪。 她最终总结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众神避嫌,希望后世能去审判那位万恶之源。 天光渐渐放亮,风黎摩擦着手里的冰锥,唯有一点想不明白——神明灵核这么强大的东西,怎么会就这么随便的任人传递? 她盯着手里的冰锥入了神儿,一道阳光刚好洒下来映在冰锥上刺了下风黎的眼睛,她猛的闭眼,却也因此忽然发现了此物上是有禁制在的。 至此,她终于琢磨通了。 众神之所以将此物放在不周山和那个神一起,是因为有那个封闭空间隔绝现世,众神想必并没想让这灵核出那个空间。 只是那个少年误打误撞将其带了出来,灵核并不是离开了那个封闭空间,而是与那个神分开被封闭着了。 所以说众神是希望后世能进入到那个空间里,然后拿着此物去杀掉那个神吗? 风黎只觉得此番阴差阳错倒是坏了事。 如今她是无能为力,也于事无补了,只希望将来能有人解开这灵核上的禁制,继而找到那个神所在之处。 待到风黎堪堪想明白了这一切,勉强将思绪剥离回现下的情况时,她才有些帐然若失的无措。 此时的她离枕山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可是她却将那个少年气走了,她也有点看不懂自己的所作所为。 要是铁了心要利用少年,那又为什么不希望对方为自己付出太多感情? 决定了利用就该彻头彻尾的当个坏人,现在这样又算怎么回事儿? 风黎长叹一口气,又觉得有点理解自己了,大概是从来没谁对自己付出过这样热烈的善意和关怀,把她那颗长期冰凉的心烫着了。 神荼啊神荼,你还真是生前和死后都逃不过矛盾和纠结,她这样想着便无声苦笑了起来。 “还走吗?” 风黎脸上的笑容僵住,猛然的抬头看去,少年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一瞬间风黎脸上的表情不好说,错愕诧异不理解,偏偏又夹杂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惊喜。 少年见她不说话,尴尬的咳了声又道:“还…还去不去枕山了?” 风黎回过神儿来,问道:“你昨天不是走了?” “我…”少年叹了口气,有些赌气似的道:“我答应护送你,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兑现了承诺才走,没到地方之前我可不想言而无信。” 听到这些话,风黎心里泛起酸楚,她之前的矛盾和纠结在这一刻突然偏向了少年。 她想着既然她都能揣测明白神意,那这冰锥不管流落到谁手里,总会有明白人会猜到这一切的。 反正那个神被封闭着一时半会也逃不出来,冰锥流传出去就行,何况她就算到了枕山也不一定能见到郁垒。 要不算了吧,不至于非得牺牲这个少年。 风黎这么想着忽而释然了,继而对少年道:“没关系,你想走就走,本就……” 少年忽然急了道:“我不走!” 风黎:“……” 少年深呼吸了口气,似乎在安抚自己抑制不住的怒意,接着他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我说了送你去枕山我就一定给你送去,在没到地方之前我不会走的。” 他说罢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了句:“不走就是不走,赶我也不走。” 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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