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近一看,眼球也是布满红血丝,明显往外凸出,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 看起来怪渗人的。 “老板,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了。” “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睡,而是压根睡不着。”老板打了个哈切,耷拢着眼皮,手揉着自己后颈,“就比如现在,我很困,眼皮子跟灌了铅一样,可是每当我躺倒床上,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客人,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中邪了......”老板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晦涩的阴影里,“......抑或是,被人取走了睡觉做梦的能力。” 老板轻扯了一下嘴皮子,声若游丝道,“哈,我发一发牢骚而已,客人别见怪。客人是要布料还是成衣?” 这老板看起来整个人下一秒就要垮掉,真的没问题么,“布料,要时兴一点儿的。” 老板唇角朝两边牵引,努力做出一个笑意动作,但脸苦哈哈的,看起来不别扭极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脸上表情一定很难看,于是侧了一下肩膀给王唯一展示衣服,“我身上这款花型怎么样?是最时兴的铃兰图案。” “还、还行吧。”王唯一违心道。 殷长衍眸子一眯,出声道,“我不喜欢铃兰图案。” “老板,你听见了,我家夫君不爱这一款。还有没有别的?” “随我来吧,里面有其它图案。” 老板在前头引路。 王唯一借着搀扶殷长衍的动作跟他咬耳朵,“我总觉得怪怪的,你看一看老板是不是中了什么害人的术。” 殷长衍路过柜台,扯下一张账簿白纸,用特殊的手法撕了两下,展开成人型。 小指蘸了一点墨,从人头划到人脚。伸手揪下老板一根长发,绑在人形纸上。 “老板,天色渐晚,能不能把烛台搬过来的。我有点儿看不清。” 老板身形一顿,慢悠悠地转过身,身后是一排高高挂起的各色布料,“烛火要加收费用。” “点吧。” 王唯一接过烛台,殷长衍用烛火烤纸人,看向老板的影子,“唯一你看,影子没变化,不是中术。应该就是简单的失眠疲劳。” “那就是我多心了。”王唯一举着烛台照布,来了兴致挑布料,“长衍,喜欢哪一匹?” “你看着好就行。” “是你穿又不是我穿,我看着好有什么用。”王唯一说,“挑一下。” 殷长衍抬手指了一个。 “藕粉色?”王唯一回头,摇了摇头,“这个颜色偏女气,很少有男人选择这一款。要不要换一个。” 殷长衍坚持要这个颜色。无他,看起来跟她是一对儿。 王唯一掏钱买布。 在街边散步。路边有个穿沙黄色短打的人在卖野山楂,形状虽小,但是肉很厚。 “小哥,你从头到脚都是沙黄色,特别凸出,我老远就看到你了。”王唯一蹲下来,“山楂可以尝一颗吗?” “前端时间降价,我一口气儿买了六匹。”小哥说,“跟我套近乎就是为了尝果子,客人你真是会讲话,给你两颗尝一尝鲜。 ” 王唯一挑了两个扔进嘴里,酸得牙根都发软。 “小哥,来两斤野山楂。” “好的。”这声音气若游丝的,跟成衣铺子老板不相上下。 王唯一抬头一瞧,吓了一跳。小哥也是整个人恹恹的,眼皮耷拢下来,眼底发青,唇色偏紫。 他正拿秤杆称野山楂,眼睛有点儿看不清秤杆上的读数。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还是看不清,算了,放弃了。 抓两把丢进纸袋子里,“客人,保证只多不少,给十文钱就行。” 王唯一接过纸 袋子,这份量起码三斤,“小哥昨晚没睡好?” 小哥苦笑一声,“从七日前起我就没睡过。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 七日。 跟成衣铺子老板是同样的时间。 “能不能帮我分开装?” “可以。” 两人走出老远。 王唯一问:“长衍,怎么样?” 殷长衍掌心中站了一个正在燃烧的小纸人,摇了摇头,“没有中术。” “那就怪了。” 两人重新回到客栈,戚言枫依旧坐在那里。他一身红衣,惹眼至极。相貌又生得极好,对他抛媚眼的女子一抓一大把。 受他吸引的男人也很多。一个小厮只顾着看他,没注意路,不小心摔倒砸了两壶酒。 王唯一上前两步,“呦,还在呢。” 戚言枫移开视线,“呵,没回呢。” “给你。”王唯一将一个纸袋递过去。 “什么东西。”是山楂。 “没事儿吃几颗,肚子会舒服很多。” “里面混了几个坏果。”戚言枫轻微抖动纸袋,唇角微扬。 “嫌弃就还给我。”王唯一伸手去拿,抓了个空。 戚言枫提高纸袋子,“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不还。” 殷长衍特别失望。这么久了,戚言枫应该已经走了才对,怎么还留在酒楼。 王唯一调侃戚言枫,“待在酒楼一直不走,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年轻人,就要勇于求爱。我给你说,就凭你这张脸,不管哪一个女子都不在话下。” 戚言枫虽然东张西望,但视线一直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 “戚言枫,人家年纪可以做你娘了。”王唯一觉得戚言枫的口味一言难尽。 “她长时间没有合过眼,在这么下去,最迟今晚就会死。”戚言枫挑了一颗山楂扔进嘴里,“我问过周围人,镇子上已经死了七个。” “长时间......是指七日吗?”王唯一说。 戚言枫转过头,三人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讯息。 戚言枫说:“七日前,抱梦童子身上开始有人气儿,行为举止越发地像一个活人。我怀疑,是抱梦童子在抢夺普通人的精气。” “抱梦童子是类人之物,祂们遵守人的行事规则。祂们除了接送唯一,一直在留梦净土。如果是祂们所做,要怎么完成。” 戚言枫摇了摇头,“想不通,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王唯一坐在角落里,脑子突然闪过什么东西。 等等,她好像知道抱梦童子是怎么做的了。 “唯一,你脸色不对,是身体不舒服吗?”殷长衍问道。 “我似乎知道抱梦童子是怎么完成的。” 王唯一声音不大。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面上皆闪过惊讶,望向她。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习俗。人做了噩梦,可以把做梦那天的枕头布裁下来做成锦囊,挂在香火旺盛寺庙前的树上,就可以摆脱噩梦。” “那又怎么样。” “留梦净土有很多树,树枝如人的头发,树上就挂着锦囊。世间传说皆有来源,不会空穴来风。人说三千烦恼丝,指的就是头发。”王唯一说,“我认为留梦净土的巨树才是习俗中真正所指的树。” “代表梦的锦囊一旦消失或者损毁,那就意味着做梦能力的也会失去。”王唯一说,“不睡觉就做不了梦,所以人会无法入睡。” “我记得第一颗树折断的那天,一小部分锦囊触地,变成沙子。时间恰好就是七日前。对了,其中一个锦囊就是印有铃兰图案的布。” “那能说明什么?”戚言枫问到。 王唯一说,“成衣铺子老板身上穿的就是印有铃兰图案的布。老板看守店犯困,常常枕着手臂入眠,所以衣服也算得上是枕头布。” 殷长衍脑子转得很快,“卖野山楂那个小哥没有钱,从头上帽子到脚下鞋子都是降价出售的沙黄色布料,相信家里的枕头、被子都是同样的东西。” “抱梦童子通过砍树,叫锦囊落地,然后夺取锦囊主人的精气。” 王唯一很快意识到这件事儿是她惹出来的。 她与抱梦童子对视,才让抱梦童子渐生人性。然后恶念丛生顺应本能夺取人的精气。 “都是我的错,对不住。”王唯一语带歉意,膝盖上的双手紧了又松,摩挲着布料。 “这不怪你,唯一。没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殷长衍伸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插进她掌缝中,与她十指紧握。 戚言枫起身,搂着野山楂袋子离开,红色眼尾含着一丝煞气,“若果真如此,我会出面清理门户。还有事情要忙,先不奉陪了,告辞。” 王唯一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拉着殷长衍起身,“我们回家吧。” “嗯。” 一路上,王唯一闷闷不乐,提不起劲儿。 她第四次回头看。 “唯一,怎么了?”殷长衍说。 “没事。”王唯一张望了一会儿,“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在后面跟着我。” 殷长衍环视四周。 沉吟片刻,二指并拢为刃割下一截长发。拿出一个印法,指间翻转,将长发并印法编织成一根细细的手链。 为她系上,“不要解开。关键时候,它会护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 两人一起回家。 晚上。 殷长衍烧了一锅热水,“唯一,沐浴。我们出去逛了一天,泡一泡热水,你会舒服很多。” “好,这就来。”王唯一泡了一会儿,身上果然轻松很多。 殷长衍添热水,送换洗衣物忙进忙出,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长衍,你来一下。” 殷长衍起身,在衣摆上擦干手上水渍。隔着一张纱帘看着室内她朦胧且绰约的身形,“要添热水吗?” “你进来,陪我一起泡。” 殷长衍愣怔一瞬,有点儿结巴,“啊?这、这不好吧。” “你不愿意?”王唯一说,“快点儿做决定,我没那么多耐性。” “自然是愿意的。”他两颊倏地飘上一抹红云。 殷长衍脱掉衣服,与她一同入浴。 以往添热水的时候,都是他将桶放在帘子外。等他走后,她才起身去取。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唯一,你有点儿反常。”殷长衍紧闭双眸,有些不敢看她。就连耳朵轮廓都透着一股潮红。 “想通了一些事。”王唯一细嫩手指勾起他的长发,绕啊绕,“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藏在心里的话也好,敛在眼底的事也罢,不说出来的话跟没有是一样的。” 殷长衍听明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我想睡你。今天早上你扶树苗的时候我就动欲了,伸手也是不由自主地想碰你。”他要是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她灵动狡黠的眸子里盛满情思。 靠近他,心口砰砰直跳,“长衍,你的回答呢。” 殷长衍脖子往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在她的再三催促中,声如蚊蚋,“想、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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