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一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在怀疑殷长衍? “怀疑?呵,有证据的事儿叫指正。”戚言枫摊开手掌,从腕骨到虎口部位有一道被利刃割成的开口。血一直在流,根本无法愈合。 王唯一遍体生寒。 切口她并不陌生,审判场上死去的所有人肢体上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切口。 “我在抱梦童子尸体后颈上发现一根指头长的细丝,手掌就是那个时候割伤的。”戚言枫重新缠好手掌,眼皮微敛,“唯一,你还记不记得,抱梦童子跟你讲过的话?” 怎么会忘?祂就说了一句话,反反复复只说那一句——“唯一.......快......” 等等,那根本不是什么“唯一,快来”,而是“唯一,快逃”。 “抱梦童子根本不是心生邪念,祂一直记得你在留梦净土的解衣之恩。当祂被操控,祂便想救你。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报恩。”戚言枫说,“我找过你很多次,但传讯纸鹤根本飞不进无量涧。” “于是我选择了下下之策,娶你。”戚言枫神色认真,“师父死后,你是我唯一的好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只要带你离开殷长衍身边,你会平安无事。” 戚言枫很清楚殷长衍对王唯一情根深种,只有自己娶她,生米煮成熟饭,殷长衍才会远离她。 重新捡起大红带子,揪几下整理好造型,“好了,别耽误时间,拜完堂立即送去洞房。唯一,我是为你好。” 王唯一脑子很乱,居然是这样。 镇定心神,“戚言枫,放我离开。” “你还想回到他身边?糊涂!愚蠢!!” “事关重大,我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我要找殷长衍求证。”王唯一抿了抿唇,“殷长衍是近神人,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小心。” 这句话说得还算她有良心。戚言枫脾性微敛,“我的造梦之术不是浪得虚名,殷长衍能不能找梦眼、寻过来,得看他本事。”
第117章 第 117 章 ◎假装的爱◎ 殷长衍坐在门外。子时水滴一下又一下滴了下来。 到时辰了。 戚言枫还没来吗? 不, 已经来了。只是他不知道。 殷长衍起身,推门而入,“唯一。” 王唯一躺在床上, 在睡觉。 “唯一,困了吗?醒一醒。”殷长衍摇她,她没醒,心渐渐沉了下来。 造梦之术......想在梦里成婚吗?休想! 殷长衍拉好被子, 合上房门。转身的一瞬间, 眼里阴霾中透着一丝狠意。 梦中。 王唯一捏着大红带子僵硬地站在原地。劝不进去, 完全劝不进去。戚言枫执意成亲, 什么都不听。 嫌她话多封了她的行动。 喜婆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浑身僵硬宛如提线木偶。盖了盖头,眼前一片红, 耳边是喜庆又诡异的唱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她不爱戚言枫, 戚言枫也只是想帮她一把。怎么就成了他们两个人拜天地。 要是殷长衍在这里就好了。 “夫妻......” “咔嚓!!!” 一阵清脆的声响, 驱寒公子灵位裂开三道缝。一道黑色身影从细缝中出来, 正是殷长衍。 他身如一阵风贴地而行, 直直地飘向王唯一,五指结印打在她身上。王唯一顿时感到周身桎梏碎了个干净。 尝试着抬一下手指。 太好了,能动了! 腰间一紧, 脚腾空离地, 殷长衍的气息从头到脚笼罩住她, 整个人被搂住挪到另外一边。 眼前殷长衍背影挺拔直立, 他掌心横握长剑。剑的另一端指向戚言枫。 殷长衍嗓音淡淡的:“找到你的梦了, 戚言枫。” “长衍, 戚言枫, 先停手!有话好好说!”王唯一拉住殷长衍手臂。 戚言枫冷笑一声,“说什么,说你殷长衍用细线操纵并嫁祸抱梦童子,还是说你才是吸食人精气的恶魔。” “长衍,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王唯一盯着殷长衍,揪紧他的衣袖,要一个答案。 殷长衍眸子寂静,直直地望着戚言枫,抿唇道,“是。操纵抱梦童子的是我,吸食人精气的也是我。你好聪明。早知道有今天,我在病村就应该除掉你。” 王唯一脑子发懵,几乎有些站不住。紧闭双眸,而后睁开,“为什么。” 她不相信殷长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 戚言枫嗤笑一声,“还能是为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觊觎更高的修为罢了。” 戚言枫、殷长衍各自持剑而上,打斗纠缠。两人之间划出数道浑圆、经久不散的剑锋罡气,剑锋所到之处、火花四溅。 殷长衍吃惊于戚言枫招式变化无穷,层出不尽。戚言枫甚至比魏璋的修为更多、更杂、更精进,他在他面前一时之间占不了上风。 戚言枫知道殷长衍修为高深,对方是赫赫有名的近神人,但他从来不知道与近神人面对是这么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每一次与殷长衍交手,他的眼睛都像被一块黑布蒙着,看不到活路。 殷长衍抬手,将一个破旧的蓝色布包扔到戚言枫脚边。 那一抹蓝刺痛了戚言枫的眼,他下意识后退两步,不敢冒犯。师父当年死的时候是他亲手收敛尸身,为之穿上蓝色丧服。殷长衍竟然挖了他师父的墓。 戚言枫面色极为难看,五指绷紧青筋暴起,“师父!!殷长衍,你怎么敢!!!” 殷长衍、戚言枫两人针锋相对,他们之间崩起了一根极细的弦。稍微拨弄,就会引发势不可挡的震荡。 驱寒公子尸身受辱让戚言枫难以冷静下来思考,他越打越猛,越打越不管不顾。于是,露出了破绽。 殷长衍抓住这一线破绽,长剑刺中戚言枫的左胸贯穿而出。胸口喷涌而出的一股暖热,浇透他满手。 “这世上戚言枫真心相待的人不多,一个手掌就可以数的过来。驱寒公子绝对排在前列。唯有驱寒公子的尸身能撼动你的防线,让你轻易失守。” “殷长衍,你好无耻。” 殷长衍轻笑一声,拔出长剑,“战斗场上,结果远比过程重要。” 突然,殷长身形一僵。 怎么回事,全身仿佛被钉住一样,动不了。 中术了。 戚言枫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双掌聚灵。恨意携带怒火加催战意,重重地打在殷长衍胸口上。 两人负伤,各自而退。 殷长衍单膝跪地,长剑撑着身子,“哇”的吐出一口血。他能听见胸口的肋骨尽数断裂的声音。 什么时候中术的?戚言枫应该没有接触他的机会才对。 等等。 驱寒公子的尸体。 “戚言枫,你早就猜到我会去挖驱寒公子的坟墓,所以提前在他尸体上埋了术,引我上钩。刚才被激怒,露出破绽,也是你故意为之。”好缜密的心思,好一个戚言枫。 戚言枫手背擦去唇角血迹。妈的,这一剑正中死门,他能感觉到灵力在快速流失,“怪就怪你心狠手辣,否则也不会在我这里吃苦头。” “驱寒公子是你最为敬重之人,你竟然为了唯一,在驱寒公子的尸身上做手脚。你这样做,令驱寒公子心寒呐。”殷长衍有些不可置信。他十分肯定,对戚言枫而言,驱寒公子的事情比他的一切更加重要。 可如今为了唯一,他竟愿意舍弃驱寒公子。 王唯一说不感动是假的,没人比她更清楚驱寒公子在戚言枫心中的地位。 戚言枫握紧长剑,血打湿厚厚的护腕,顺着剑柄上的纹路蜿蜒下滑。 “呵,师父早就死了。师父死前惦记的人,就只有心上人、我和魏璋。如果师父泉下有知自己的尸体能够帮助心上人,他巴不得把尸体打包双手奉上。” “殷长衍,收起你的话术,你动摇不了我。” 戚言枫再次与殷长衍交手。他打的毫无章法,却偏偏天衣无缝找不出一丝攻击破绽。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杀了殷长衍,心上人就安全了,那么九泉之下他也有脸去见去师父。 戚言枫放手一搏,自然制胜。开始占上风。 殷长衍因其对王唯一的维护,下手招招容情,留一丝余地。 突然胸口一紧,戚言枫的胳膊贯穿他的胸口。 戚言枫握住殷长衍的心,干脆利落收紧,然后抽出。“对敌人仁慈是你失败的开端。去死吧,混蛋。” 等等,这个触感,似乎有些不对。 戚言枫视线移到手心,那里躺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血淋淋、正在跳动的心脏,而是一团捏成心脏模样的香灰土。 这玩意儿......是殷长衍的心? 一堆垃圾玩意儿搁在胸腔里头,他会有人的情感?他会心生爱意? 笑死人了。 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没想到时间太久、执念太深,连他自己都诓骗过去。 殷长衍收拢胸口衣衫遮掩,“没礼貌,不要脸。我们的关系没好到你可以扒我衣服。” 王唯一吓了一大跳,“长衍,怎么会是香灰土捏成的心。” 殷长衍薄唇紧抿,脸色微变。他抬眼去看王唯一脸色,但等她转过来时,他又下意识移开。他不愿意看见她眼中看见“恶心”、“抗拒”等情绪。 罢了,她已经知道了,总是要面对。 殷长衍面无表情,“要是戚言枫手再重一些,连肠子一同扯出来,你就该改口问心肠怎么会如此。” 殷长衍装了一副香灰土心肠。 当年,殷长衍求垂泪菩萨,他希望再次与王唯一相见,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垂泪菩萨点头应允,但这份应允有一个交换条件。 垂泪菩萨说,“殷长衍,你有一副侠义心肠。这幅心肠是世间最稀缺的东西,我想要它。只要你把它给我,我就允诺你与王唯一再次相见。” “没了心肠我会死,死了怎么会见到唯一。”殷长衍摇了摇头。唯一的死令他伤心,但没有带走他的思考能力。 垂泪菩萨弯眉笑。祂用力有点过度,眼角朝下弯成四分之三的月芽,瘆得慌,“我重新用香灰土给你装一副心肠。香灰土心肠和你现在的区别不大,好好使用它,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 殷长衍扯开衣服,“那请尽快。” 垂泪菩萨掏出殷长衍的心肠,然后将香灰土捏成心与肠的模样,放了回去。 殷长衍抬眼看向王唯一,胸口位置空荡荡一个窟窿,“香灰土心肠毕竟不是肉做的,时间一长会化成泥土。我试过很多种方法,吸食人的精气能保证香灰土心肠正常运作。” “唯一,自从我与你相见之后,香灰土心肠化为泥土的速度逐渐加速。我需要去吸食更多人的精气。” “抱梦童子闻到我身上香灰的味道,祂很清楚我与他一样是非人之物,从那时起祂一直让你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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