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知夏见他似笑非笑望着自己,恶向胆边生:“哥,你可不能不讲信用啊……”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去告状的意思。 延卮言手上操作打开漫岛的网页,也不管詹知夏在耳边上碎碎念。 说起拾叁这个画手,算得上近几年新锐画手里实力比较突出的,从她的作品里就看得出美术功底不错,画风细腻,非常迎合现下的读者。当然,她也有一个非常严重的短板——在她的故事里男女主角的感情线堪比车祸现场,但是偏偏就是这样诡异的风格,招揽了为数可观的读者,新入坑的读者内心无一不是满屏的“什么鬼”!而死忠粉已经习惯她的画作特点,一边呐喊着“恳请大大手下留情”,一边死活赖在坑里不愿出去。 延卮言调出最近的新番,源源不断的弹幕闪现。 ——这些马好生臃肿。 ——我做错了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所以这章主诉两匹马的感情线? ——我的天,我家大大已经放弃了吗? …… 一个标红的ID悠悠划过。 拾叁:为什么你们的关注点这么奇怪?没人看见旁边谈恋爱的男女主角吗?[抓狂] ——大大的故事里居然还有男女主角这个玩意儿![惊恐] ——啪啪打脸! ——[微笑] …… 延卮言看着互动区的热闹,也忍俊不禁,詹知夏一直有眼色地观察他的表情,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吁了长长一口气:“哥?” “这是你挖来的画手?”延卮言知道自家表妹,于是语气更加意味深长。 整个编辑部都知道,詹知夏的市场敏锐度数一数二,但是说起挖掘画手,呵呵,那不是去谈合作,那是去结仇的。 詹知夏小胸脯一挺:“那是当然!我可是……” “好啦好啦,”詹知夏看着自家堂哥心里发毛,干脆挥着小白旗投降了,“她是我大学闺蜜,我跟她打包票拿到天倪的全套漫画特签……”詹知夏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是自己不道义,实在是敌人太强悍。 “哦?”延卮言瞥她一眼,她脑后一紧头皮发麻,果然听到她哥语气不善道,“拿我做筏子,还要我赞助你旅游?全套特签?” “天倪”是延卮言曾经的笔名,知道这个内情的,在原画圈里也没几个人。 詹知夏的脸立马垮了:“哥,哥!你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忠心耿耿的粉丝吧!”她可是向柒柒发了誓的,也不知道柒柒怎么这么迷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 “行了,出去吧,我要工作了。”延卮言面上一派淡然,心里也暗暗吃惊。当初因缘际会曾和这个拾叁稍有交集,时至今日,他已经退出这个圈子好几年,笔名都已经渐渐被人淡忘,没想到她还记得。 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 詹知夏嘴一撇,踱着步不愿意走,但看延卮言明显懒得搭理她的模样,恨恨走了出去,心里恨骂:“吸血鬼!延扒皮!” 门关上的前一秒,延卮言做了一个妥协:“自己去找肖秘书安排假期航班。” 詹知夏闻言一把推开门,冲过来:“哥!我太爱你了!” 延卮言被她吓了一跳,装模作样地瞪了她一眼。 詹知夏讪讪地吐了吐舌头,脸上喜色不减。 “自己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别到时候又有人……”延卮言嘱咐道,眼睛扫过电脑屏幕就像卡住了一般停在了屏幕上。 詹知夏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柒柒最近的新作,还在连载中,正好是她负责编辑。 被放大的图片上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红幢绿瓦,画得很细致,屋顶上瓦片压得密如鱼鳞,泛黄的木质栏杆沟壑纵横,门廊雕金绘漆的牌匾边悬着两盏红纱灯,连同底下长短不一的穗子被风吹得摇晃。 有什么不对吗?詹知夏正在心里嘀咕,就听到延卮言小声喃喃道:“浮生梦……” 知夏一惊,仔细看了眼,画上的牌匾里模糊成一片,看不清名字,但是熟悉的画面感令她的记忆回笼,她想起大学时陆柒给她看过与这个格局别无二致的建筑,当时陆柒还说过,这是她老家那边的一家店铺,名字就叫“浮生梦”。 “嗯?哥,你怎么知道浮生梦的?” “你知道?”延卮言诧异。 “这是柒柒,哦,就是拾叁,她说那是她老家的一家店铺……” 店铺?这明明是他梦里经常闪现的画面! “在哪里?” 知夏被他的急切吓了一跳,捏着手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风颂镇。” 五) 悬聚在桌沿的水滴不堪重负坠落,砸在坑坑洼洼的画纸上。 “吧嗒——吧嗒——”水迹顺着纸张的纹路,氤氲开浅红色痕迹,丝丝缕缕。 趴在桌面上的陆柒不安稳地皱着眉,嘴里喃喃着什么,额头上一片汗水,捏成拳的手不安分地在桌面上划动,撞倒桌边的瓷质笔筒。笔筒骨碌碌顺着桌面向外滚动,笔直坠落——一直骨瘦如柴的手立马接住,将笔筒搁回桌面,然后将手背回身后。 楼婆婆走到不远处破旧的矮柜边,上面放置着一个打开盖子的八音盒,漆脱落得斑驳的手柄兀自嘎吱转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楼婆婆枯瘦的手指在深褐色的纹路上轻轻抚摸,扭头看了眼呼吸渐渐急促的陆柒,混浊的眼里闪过一眸忧色。 在陆柒的梦里,昏暗的天空,连光线都是灰蒙蒙的,压得让人透不过气。人们都聚在大榕树下神情激动地讨论什么,一个小孩急切地跑向他们。 “不好啦!不好啦!钟伯刚刚晕倒之后就发梦话,嚷嚷着在被火烧,疼……” 一个胖女人闻言顿时呼天抢地:“天煞的一定是那个丫头用那个盒子施了什么妖法,我男人怎么这么可怜啊!我该怎么办哪!” 远处的巷子里,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婆婆从房里走出来,就听见身后稚嫩的声音困惑问:“为什么他们要打死我?” 婆婆转过身,瘦巴巴的小女孩抱着个八音盒,她费力地弯下腰,摸摸小女孩还沾着灰的额角:“他们只是太害怕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为什么要害怕?” “人们会害怕超出常理的事情,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打开这个盒子。” “为什么?” “这个盒子里有八风之音,普通人听不见,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看到前世今生。” “叮——”的一声,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搅乱。 陆柒趴在桌案上,白净的额上布满了汗水,压在脸下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口里急切地喃喃:“关上……不能打开,关上,关上……” 楼婆婆轻声叹一口气,走过去将八音盒的盖子盖上,佝偻着背推开斑驳的窗户,用锈蚀的铁钩钩住,霎时阳光充盈满室。 陆柒眉间渐渐舒展。 桌面上零乱的画稿上云雾缭绕,雕栏玉砌,庄严圣洁,一片瑶池仙境之感,远远地有衣袂飘飘的女官翩翩起舞,还有丝竹管弦的乐声交织在一起,席间一片祥瑞。 画的右侧大团大团的芙蓉花簇拥着,披散着头发的男人散乱着外袍醉卧花间,千金万重的繁复发冠随手丢在地上,他面前的玉桌上,银壶翻倒,酒液潺潺流出,涓涓汇聚在桌沿滴落…… 楼婆婆的视线凝在画上被男人的衣角覆盖了一半的物件上,那是一面镜子,镜子顶端镶嵌着一颗光华璀璨的夜明珠。 干涩的嗓音就像老旧的木门嘎吱嘎吱,楼婆婆一边绕过书桌一边缓缓开口:“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说着,慢慢向屋外走去。
第二章 大叔,你要和我一起吗? 一) 延卮言盯着坐姿规矩得像小学生的陆柒,手指在桌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说实话,她的履历很简单,但是资料里附带了许多往期作品节选。 那些纸张在面试官手中轮流传阅一遍,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互相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而延卮言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他将几张古风作品并排摆在桌上,半晌,他漫不经心地看着陆柒:“你的创作灵感源自何处?” 陆柒愣住了,稍加思索,试探性地答道:“我的梦境。” 延卮言嘴角一僵,脸色变得更加沉重。 陆柒看见他表情的变化,心一悬:不好,是不是这个说法太不靠谱了? 于是,她赶紧补充道:“我是说有时候,我的梦里会出现一些片段,我会将这些当作我作品的素材取鉴,丰富我的作品。” 这番说辞后,延卮言沉默着,直到边上的面试官忍不住出来打圆场:“那,面试就到这里?”说着看了一眼延卮言。 延卮言微微颔首。 陆柒目光顺着飘过去时,延卮言刚刚抬起头,两个人目光对视,却又很自然地移开了眼睛。 面试结束后,陆柒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索式影业办公楼下,回头看了一眼面试场地所在的楼层,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被一阵飘然而来的香味吸引,目光瞬间亮起来,包子! 天津的狗不理包子被誉为“津门三绝”,来天津一趟,不吃那不是亏了! 转瞬间,陆柒就把面试的郁闷抛在脑后。 延卮言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路边的小凉亭里,女孩捧着包子一脸满足,咬一口,大概是被烫到,皱着脸吐舌头不停哈气。 车子快速驶过,这一幕也就几秒钟。 而那个笑容却实实在在停在了脑海里,延卮言失笑,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车子马上就要拐弯,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女孩的身影渐渐模糊,脑海中突然响起堂妹曾说过的话:“其实拾叁不是考上的大学,她是特招生,是当时一个教授在外采风,途经她家乡,发现了她的绝对色感。” 当时他不过是抱着对拥有绝对色感的人的好奇心,将她拉进自己所在的原画群。 当时,她的笔触还十分稚嫩…… 没想到短短几年,已经成长为原画圈里的中坚力量。 延卮言眼神一暗,嘴边浮起一丝笑容。 陆柒坐在凉亭里,两条腿一晃一晃,看得出心情不错。 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停在面前的马路边,车窗慢慢放下来,露出不久之前才见过的脸。 陆柒鼓着半边脸,吃惊地看着延卮言。 “上车。”言简意赅。 陆柒心中警铃大作,同时也有些蒙。 这是要秋后算账? “快点,这里不能停车。”延卮言望一眼后视镜,不耐烦地催促道。 陆柒手忙脚乱收拾桌面,拎着一堆塑料袋小跑过去,上车的时候因为紧张,被车门绊了一脚。 延卮言这才看清她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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