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石沐一滞——她不是知晓自己的名了么? 匆忙起身,刚要回话。 就听云落落说:“那符文我放回了你的身体。” 石沐眼底一颤,片刻后,垂眸,听不出情绪地低低应声,“是,主人。” 不料,上头再次传来云落落轻和淡宁的声音。 “那符文不能脱离咒力。强行抽离,只会伤你元神。” 石沐完全没想到这位如今已完全可随手拿捏自己性命的主人竟会这样仔细耐心地给自己解释放回符文的原因。 方才一瞬跌落的心绪浮回些许,知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索性这痛楚他已承受多年,也不必在意这一次强行剥离的痛处。 再次俯身,“是,多谢主……” 只是刚开了口。 又听云落落说:“所以,我将符文困在你的丹元之中,只要你心智坚定不受恶意,便再不会受那符咒痛楚。” 石沐卡在嗓子里的话骤顿!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落落,那明亮如褐色火焰的眼睛里露出的震愕与茫然,似乎在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主人,您说……” 云落落单手搭在桌边,一只手自然地垂落下来。 看着石沐,不曾避开半分注目眼神平静地说道,“我本以为能将那咒剥除你身,却不想那咒中竟有神鬼之力,轻易不能抽离你元神。叫你受了一场苦楚,是我行事不妥。” 她看向石沐,淡声道,“对不住。” 石沐的眼底骤颤! 它从多年前以奴为身,便是后来在朱亭镇身边伺候,何曾见过主子对奴仆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不妥甚至歉意的话?! 更何况,主人方才分明是为了救他,不叫他被突然发作的咒力活活折磨痛极而死,才强行剥离了那符文! 怎会是主人行事不妥?! 那明亮的眸子里骤然被酸涩淹没! 他猛地俯首下去,做诚心诚意地臣服姿态,恭恭敬敬地说道,“下妖受主人大恩!” 云落落坐在桌边,神色静宁,看着石沐俯首下去时,因为元气损耗而虚弱颤抖的身体,淡声道。 “不必如此。” 石头察觉到了她的疏离,圈在身侧的尾尖轻轻一颤,刚要再次开口。 就听云落落道,“石头,未经我允准,你不可再去见朱大人。” 石头猛地抬头,“主人!我!” 云落落淡静的神色中却无一丝容缓,只是平和地看着他。 刚开了口的石头忽觉额头一烫! 下一刻,丹元处妖丹骤然如被针刺! 痛得他当即‘呜咽’一声,猛地缩紧后背,一下倒了下去! ——这就是妖仆违抗主人命令的反噬么? 直接摧毁妖丹!竟比那符文终日折磨血脉更恐怖! 他倒在地上,浑身颤栗——不知是因为妖丹被刺而造成的疼痛,还是受制于人无力反抗的恐惧无助。 “紫鸢。” 坐在桌边的云落落淡缓开口。 “嘎吱。” 门被推开。 紫鸢立在门槛外,周身紫色花瓣轻绕转动,俯身行礼,“小主人。” 云落落已走到门边,道,“送他去休息。” “是。” 紫鸢飞进来,刚要动作,忽而看到了这‘腓腓’额头上,雪白的眉宇中间,那一抹如火的印记。 顿了顿。 随即周身花瓣骤然如织,在颤抖的石头身边将他托起,然后带出了房间。 石头艰难地回头。 就见云落落正慢步朝西厢房那边走去。 她明明茕茕一人,可当她迈步而去时,她周身却仿佛涌起了万千的尘动。 日光依旧,风声不变。 她走过台阶,穿过小院,停留在西厢房门口时。 却让石头觉得。 她仿佛穿越了时光,去往了他们这些精怪鬼物都够不着的彼岸一端。 正愣神间。 忽听一道声音温柔地说:“不知小主人为何要收你。” 石头一愣,抬头,看身边紫花盘绕美轮美奂的花妖。 就听她说:“小主人没有收过式神。而且你也……” 她柔声柔气的话语如她周身涌动的花瓣,安静而轻声,仿佛是怕伤及了他。 石头自嘲低头,用前爪蹭了蹭额头。 轻叹,“是啊!我这样污秽之躯,怎配为坤道之奴。” 西厢房门口。 云落落站在门边,并未朝里看,却听到里头四喜碎碎叨叨的声音。 “殿下,您看这样成不?玄色的配这暗金的蹀躞,英武非凡!” “头发上要不用这个发冠束发吧?衬得殿下面容无……咳咳!殿下神姿勇猛!” “哎呀!殿下真好看!啊不是!殿下真英俊!” 云落落侧过身,却是朝着院子。 就见一长串小纸人,提着毛巾水桶,呼啦啦地涌进了主屋。 不远处,花桥上,树荫葱葱。 小池边,凉亭下,翠绿成片。 秋千被风晃荡着轻轻摇摆,岁月磨旧的石灯在阳光下清寂独立。 她伸手,慢慢地扣住左手手指。 就听里头响起小甯气急败坏的声音,“啊!谁动我的画纸了!四喜!你这个小坏蛋!是不是你!” “奴婢没有!” 四喜被冤枉,声音都尖了,“奴婢才没有!长公主殿下冤枉奴婢!” “不是你?” 小甯疑惑,忽而又怒,“小三子!是不是你!谁让你乱画我的纸了!我那幅牡丹呢!!!” 脚步声从屏风后绕过。 封宬的笑音传来,“牡丹?我只看到一幅满是杂草的鬼画符,就丢了。” “???你说什么???你丢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新裙子 小甯鬼火爆腾,一下飘起来不可置信地朝封宬‘瞪眼’,“你丢了我的画?你你你!我跟你拼了!你这个……” 四喜少见长公主殿下气得这样厉害,连话都不会说了。 忙扑到桌边,从被压在底下的画纸里头翻出一张高高举起,“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在这儿呢!您息怒!瞧您的火色儿都变成黑的了!” 小甯的鬼火一下回蓝! 立马扑过去,看到果然是先前魏晗赞赏过的那幅,立马抓回来,结果被纸张一沉! “啪!” 摔在了桌子上! 鬼火跟着砸下去,差点没给她砸懵了! 便听旁边低低一声偷笑。 “噗嗤。” “四喜!你是不是想死!”她立马飘起来,鬼火拧成一团就要砸人! 四喜板正着小脸,很是严肃地看她。 “长公主殿下又冤枉奴婢。” “……” 小甯怀疑地看他那‘小老头’一样皱巴巴的小脸。 就见封宬走过来,立马掩饰方才丢脸模样地转移话题,先发制人地质问:“谁叫你乱动我的东西了?不知道长辈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么?!没规矩!” 长辈。 封宬低笑摇头。 将上头的几张画纸抽出来,道,“阿姐自己选颜色。” 小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意一瞥,鬼火猛地顿住! 然后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接着,又往前蹭了蹭。 四喜好奇地看了眼,顿时惊叹,“哇啊!是裙子啊!还有衣裳!这么多件呢!” 那几张纸上,画了数件时下风行的衣裳裙子款式花样,只不过没有涂抹颜色。 小甯正为难着要怎么去自然地抢过来比较好呢。 就听封宬笑道,“答应阿姐的,先前却忙忘记了。多谢阿姐不曾怪罪。” 小甯撇撇嘴,一下扑过去,也不嫌弃重了,将那几张纸抱在怀里。 却还是一副嫌弃的语气道,“不就几条裙子么,本公主才不稀罕!” 四喜看她口中嫌弃手上不放的样子差点没忍住又笑出来。 忙问:“殿下还答应给长公主殿下画裙子呀?” ——那次落落寻着了大师兄的踪迹,却不得见人。如月的清眸里几乎落了雨。 他无计可施,幸得阿姐几句开解。 封宬淡淡一笑。 转过头却道,“四喜,去吩咐暗七,让他带人去跟着朱大人……” 话没说完,停了下来。 “殿下?” 四喜没等吩咐完,疑惑地抬头,顺着封宬的视线看去,立马咧开嘴,“云先生!” 门外,云落落背对着他们,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闻言,侧过半边脸来。 温暖的光从她的额头润染下来。 封宬走过去,笑问:“怎地站在这里?那边处理好了?” 说完,却见云落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 他眉梢微微一动,腰板不动声色地板正,笑问:“如何?” 谁知云落落的目光竟只在那华美的腰带和面料上一扫而过,最后抬头,视线落在封宬因为发髻高束而露出的面容上。 看了会儿,忽而又抿了下唇。 封宬看她这模样有些好笑,便微低了声,笑问:“怎么了?” 云落落眨眼,再次闻到了他身上缓慢沉雅的香意。 刚要说话。 一边,赵四从院子另一头走过来,道,“殿下。” 封宬转脸。 赵四抱手行礼,“按着您的吩咐,已派人去查今日刺杀朱大人之事。另外,方才灰影来报,说朱大人从此处离开后,直接进宫面见了皇上。” 说带此处,赵四的神色短暂地浮起了几分古怪,略顿了下后,继续说道,“说朱大人就在太极宫的大门口,衣裳也不换,血淋淋地坐在那儿,还掀开了伤腿,哭着嚷着说有小人要杀他,求皇上做主。把当时在场的内阁梁大人都给惊得差点……昏过去。” 封宬还没说话。 四喜在旁边忍不住叨咕,“果然没人能流氓得过朱大人。” 太极宫那是什么地儿? 皇上的正殿啊! 朱亭镇这样一闹,跟菜市口撒泼打滚闹事要道理的妇人有何分别? 封宬却没什么神情,只问:“宫内是何处置?” 赵四道,“皇上近日精神不济,上了朝后便少见朝臣。叫朱大人这么一闹,只得吩咐了内阁的梁大人,大理寺卿黄大人,刑部赵大人,以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杨大人还有京兆府尹周大人进了宫。” 这可不少,几乎拱卫皇城安全的兵卫力量全到齐了。 却唯独没有,御察院。 他挑了挑眉。 赵四似是明白他的意思,再次道,“属下让人去等周大人出宫后,请周大人到此?” 封宬想了想,摇头,“不必。” 赵四垂首,“是。” 又听封宬道,“让人盯着朱府。” “是。”赵四再次应下,转身离开。 封宬还在思索什么,垂眸正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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