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场大梦,我以心血为祭铸我大梦阵起。梦见山河重整,日月轮回,生死交替,故人再归。人生一场大梦,我以陨灭为祭许我美梦成真。梦见师兄梦见我,梦见过去梦见未来,梦见……” -- “……遂灭诸魔,锁仙路,赐大梦。” “……梦见大梦战胜一切,一切的一切重开不败。” ——第二卷 完——
第131章 往事回响1 “你为何不杀了花明阶?” 沈行川坐在玉离池间盘腿修行, 便有人直直闯入这只有玉京门掌教能进入的修行洞天,逼问他。 他微撩起眼皮。 四个守门的弟子尴尬而不安地向沈行川请罪,而浑然淡定闯入的人, 是沈玉舒。 诛仙那日, 不可谓不震撼宏大。 缇婴阵前修出元神,与花长老相抗。有人用不枯海水漫玉京门, 将门中圣地毁了一半。危急关头,沈行川出关,力挽狂澜,以剑修威力,逼退不枯海, 攻杀叛他的花长老花明阶。 不枯海退后,缇婴已趁此乱逃走。 沈玉舒被从剑阵中放出, 得知门派出了这样大事,不知该称快还是该难受。紧接着她便听说, 花长老带着花家全族一同逃走, 沈行川并未否定诛仙计划,他认为缇婴大逆不道,叛门如叛师。 玉京门上下, 皆缉拿缇婴, 抓她问罪。 沈玉舒不可置信,不解兄长为何做出这种决定。 兄长出关,不为他徒儿撑腰, 反而既不杀花明阶,又要如花明阶一伙人的意愿, 追杀缇婴。这是何道理? 此时洞天灵气四溢,沈行川坐于其间, 面如冰雪,气若悬霜,端的是傲然漠寒。 他的剑气在洞天中转一圈,寒意凌厉。那几个守门的弟子便慌张地告退而逃,将私密环境留给了沈氏兄妹二人。 沈行川悬于头顶的剑意凛凛。 洞中静下后,沈玉舒盯着兄长头顶的剑,寻思自己为何没看出兄长闭关一趟,修为有过进步。她正思量间,忽见寒剑竖起,无形之剑向她斩来。 登时,沈玉舒四骸僵硬,周身被强大力量定住,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剑下。 可沈玉舒又不甘心。 她祭起拂尘相抵,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沈行川对手,却也不愿束手投降。 而这般一抵……沈玉舒一怔,剑气碰到她,被她击散。 一室静默。 沈玉舒忽而明白了。 沈玉舒看向沈行川,喃声:“……你修为退步了?” 沈行川不语。 沈玉舒脸色微变。 沈玉舒:“你闭关这么久,为何不进而退?这就是你放走花明阶的原因?” 沈行川颔首。 比起沈玉舒的即刻惶然,沈行川很淡然。 沈行川道:“是,我实力倒退,打不过花明阶。但是花明阶不知道,他以为我留有后手,对我非常忌惮。我将计就计,以这种方式吓退他,让他带全族逃亡。 “诛仙之事,涉及整个修真界的修士。参与此事的修士过多,我既回归,他们既需要玉京门给个说法,又忌惮我,怕我记恨,将他们一剑斩之。且他们对诛仙的狂热,绝不是一个花长老败退就可以逼退的…… “于是,我依然将计就计。我告诉他们,玉京门将全力接手诛仙之事。这是玉京门的内务,不需要他人插手。玉京门上下将追杀缇婴,为缇婴叛门、诛仙失败要个说法,甚至可能会再行诛仙。 “我让玉京门的弟子追杀缇婴。门派外那些修士,见我与花长老一样想诛仙,便以为我只是恼花长老越俎代庖,其实众人利益一致。他们不怕我记恨他们,而花长老又逃走,他们便也只好讪讪离开。 “玉京门这场闹剧,便可以暂时结束了。” 沈玉舒瞠目。 她怔怔看着兄长。 她一向知道这位兄长不只修为高、剑术高,心机之深,也与寻常剑修的单纯全然不同。但是沈行川刚出关,尚未明了外界真实情况,就能将事情压至如此地步……她确实佩服他。 她若有所思:“……可你让玉京门的弟子追杀缉拿缇婴,若是他们真的成功了,你要如何处理后续?你真的要杀缇婴?” 沈行川淡淡瞥她。 沈玉舒慢慢明白了:“……你将持月剑,送给了缇婴。 “有月奴在,玉京门派出去的追杀弟子,便不可能赢过缇婴。他们自然捉不到缇婴。 “可你又不明说,谁知道你的真实意图呢?你不怕缇婴记恨你么?” 沈行川淡漠:“我是她师父。” 虽然他一日没有教过缇婴,但他之诺,一言九鼎。无论她如何想他,认不认他这个师父,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护她、教她。 ……原本还有一个江雪禾。 可惜……他没来得及救下江雪禾。 他出关仍然太晚了。 沈行川垂眼。 几步之外,沈玉舒低头默然。 沈玉舒问:“……所以,你就这样放过花明阶了?” 沈行川:“自然不会。待我实力恢复,依然要杀他。” 沈玉舒无话。 玉京门新掌教上位,一贯传统,都是派原先那些大长老去黄泉峰,成为无支秽的养料。但是沈行川想改变这现象……沈行川原本不打算让那几位大长老死,他说不定有法子给几个大长老逃脱机会。 然而花长老过于“聪明”,让沈行川动了杀心。 沈玉舒道:“可你如何知道,花明阶逃去了哪里?” 沈行川漫不经心:“巫神宫吧。” 沈玉舒眸子一闪,怔然看他。 沈行川:“我派去缉拿缇婴的弟子们很自信。我吩咐他们,缇婴本事了得,不必与缇婴硬碰硬,若遇危险,保全自己最好。他们感动之余,我便趁机给了他们第二个任务—— “巫神宫的猎魔试不是开始了吗?我让他们去参与猎魔试,帮我查探一下,花长老是否躲在那里,巫神宫与花长老有什么勾结,巫神宫是否对我玉京门包藏祸心。 “我暗示他们,花长老被骗了,是大天官诱导的。不安的弟子们义愤填膺,自然仇视巫神宫。” 沈玉舒:“……” 她进来前紧绷的情绪,随着兄长这几句话,慢慢散了。 她心中自嘲。 是了,她何必多事,何必觉得兄长变蠢变坏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兄长,实在颠覆世人对剑修的印象,又实在让她心生敬佩畏惧。 沈玉舒迟疑下,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行川示意她问。 沈玉舒:“我知道我不该多过问你的功法,但是我先前愿意支持你,是因为你说,你要除尽秽鬼,荡杀无支秽。你如今连花长老都杀得勉强,又怎么能……” 她视野向外飘,暗指黄泉峰中被关押的秽鬼王。 沈玉舒踟蹰:“我只是想知道你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之前的计划,还算不算数。” 此事没什么好瞒的。 沈行川:“玉京门的掌教之位是个陷阱。宗祠祭拜之时,便有先祖残力附身,进入识海,寻机吞噬历任掌教,鸠占鹊巢。” 沈玉舒:“……!” 她蓦地想起前任掌教白掌教种种不可理喻、与妖界交恶的事件。 难道那些都有他人引诱? 沈玉舒打量沈行川:难怪他要闭关。他如今好端端坐在这里,是否说明…… 沈行川:“我与那残念相斗一年多,终将它斩杀得无路可退,寻到了它的核心破绽。我本要彻底灭它,它突然发力,逃出了我的识海。我追随而出……这便是你们口中的‘出关’了。 “出关后,我便见到不枯海淹没玉京门,花明阶张狂作恶,世间修士为成仙而助纣为虐。他们为了成仙不择手段……我便放弃追杀那意识,向花明阶一剑斩去。 “如今静下来,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那逃出去的神魂,或许是故意引我出关,借花长老之事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应当寻到了它的破绽,或许再近一步,我就能知道一些秘密,这是它无法容许的。 “我先前不知它竟然能逃出我的识海,这与它原先的说法不同。它在我识海中,与我一同闭关,却比我更早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我猜,强大的不是它,而是它的主人。它很有可能只是一缕分魂,留在玉京门中监视所有,而真正的那个它,也许正在外招摇,布置一切,等着人走入陷阱。” 他话中信息过多,沈玉舒瞠目结舌,半晌反应不过来。 沈行川边说话,边垂目思考:“在与它一年多的相杀中,又结合你们在外界发现的事,我便斗胆猜,进入我识海想侵蚀我的神魂意识,应当属于你们口中的‘青木君’。 “它怕我发现它的秘密,那么很有可能,它在外的真正身份,我是知道的,我是认识的。很有可能它再与我斗一会,我便能猜出它是谁。 “所以它出逃,宁可花明阶失败,也要逃出我掌心……它对花明阶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也许花明阶本就和它是一伙的。” 沈行川陷入困惑。 如果他所猜无差,青木君如今,是否过于力量强大了? 这般强大的力量,竟然可以隐瞒得住天道吗? 要知道,过强的力量与天道共鸣,天有感应,世间修士便会知道是否有人成仙、有人成半仙、有人有成仙的实力……而今世间人却感觉不到。 难道…… 沈行川隐晦地抬眼。 隔着洞天府门,他静望着外面的天穹。 是否连天意都在帮青木君? 沈玉舒见他不语,心中生起不安:“怎么了?你为何不接着说了?” 沈行川淡淡收回了目光。 他道:“没什么重要的。你继续准备便是,无支秽,我们仍是要对付的。我们昔年发现的那个秘密……绝不能让它公然现世。” 沈玉舒肃然颔首。 沈行川心间则在想:天意占青木君又如何?天意不公,想法子捅了这天便是。 不过此事过大,他要细细思量该如何做,才能不露痕迹。 作为一个心机深沉的剑修中的另类,沈行川修行至今,向来步步为营,走一步思三步。他之修仙路,皆靠自己走出、算计出,绝与他人无关。 沈玉舒正要退下,有管事在外惶然通报:“掌教……黎步捏碎了弟子令牌,扬言要退出我们这‘污秽肮脏之地’。内门弟子岂能说退便退,可他实力过强,我等都打不过他……他又是沈长老的亲传弟子,我们怕伤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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