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刘景天竟当真躲都没躲? 盛冰用的是内造的青瓷刻花八角盘,棱角坚硬,正正的撞在额头,立时就磕破了皮肉, 即便有冰水镇痛, 也疼得人眼前一黑。 这刘景天, 就为了报复, 叫她也疼上一场,就连自个颜面被毁都不顾了? 苏允棠皱眉按住自己额角, 还未来得及生气,就又听到刘景天这比她还更委屈、更不可置信的质问: “你打朕?” 一时间, 苏允棠只觉荒谬至极, 若非体感互换, 疼得是自己, 她恨不得将盛水的瓷碗也一并砸过去, 叫刘景天好好的清醒清醒。 他怎么有脸? “打你打错了?” 她冷笑出身:“下药奸=□□子?陛下可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刘景天委屈的神色一顿,仿佛被戳中似的露出一丝心虚:“这非朕本意,都是……” 解释到一半, 他才忽的回神一般, 停下了这带着些示弱的话头, 一甩衣袖:“笑话, 你是朕的皇后, 正逢十五, 行伦敦大礼天经地义!何来奸-淫一说?” 苏允棠:“哪家的帝王与皇后伦敦, 要先下淫药?” 说着,苏允棠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脖颈。 她的脖颈上并没有水迹,是刘景天额头被瓷盏磕破,鲜血混着冰水,已经顺着脖颈间又往胸膛处流了下去,又冰又痒,且这位置还在继续往下,眼看就要流向不可言说的尴尬之处。 她强忍怒气,先将自己的帕子扔了过去:“擦干净你的血水!” 刘景天这次到没有故意叫帕子打脸,毫不费力的伸手接住了丝帕,有些闷闷似的在榻上坐下,按了按自己额角,果然只是轻轻一抹,帕子上便已满是鲜红的痕迹。 他额头并不觉痛,真要说来,不舒服的是身上的乏力,可比起这些,他却觉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他这样忍耐着浑身的无力这样操劳费力,除了自个,更多是为了叫苏允棠能够纾解痛快。 上一刻,他还在想着与苏允棠好好抱在一处,恩爱缠绵,甚至知道苏允棠不愿,都愿意退一步慢慢和缓。 下一刻,得来的却是这样的嫌恶与摔打,委屈之外,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 刘景天从来不是一个受了委屈,还只字不提,默默忍耐的性子,他的行事,素来是只付出三分,也要叫人领出七分的情,何况是这样实实在在的“委屈”? 他擦去面颊的狼狈,提醒道:“阿棠,你要知道,如今你我换了感觉,朕原本可以不必理会你。” 的确,刘景天这话说得不算错。 刘景天为了她,费了不少的功夫与力气,不像上次在冷宫中糊里糊涂的戛然而止,而是有始有终,酣畅淋漓。 但是只要一想想这感觉实际的来源,再是爽快,苏允棠也觉着憋屈。 她嫌弃冷笑:“陛下别忘了方才的荒唐从何而来,你原本可以不折腾这么一遭,叫我安安生生的过一个上元节。” 刘景天一句不肯让:“不过正巧寻到了唐黄,便姑且一试罢了,只是为了叫一切恢复原样,难不成有错?” 苏允棠:“陛下的意思,是想要臣妾跪地谢恩?” 她的面色冷若寒霜:“当真这样轻易,你坦言相告就是了,何必这样耗尽心机,给我下药?” 刘景天:“若不下药,你难不成便会甘愿配合?” 苏允棠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向他:“我为何要配合?刘景天,你为了与我不受我挟制,都甘愿再受雷击!若唐黄当真有控雷之术,今日当真叫你我换了回来,你日后要如何待我?” 刘景天忽的沉默一阵,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不会如何,阿棠。” 他微微抬眸,面上甚至露出几分深情与诚挚:“不论怎样,你仍旧会是朕的皇后。” 苏允棠简直要笑出声来:“被你当作畜生一般驯养拿捏,予取予夺的皇后?” “刘景天,我若早知你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在荆州,就该冷眼看着你的脑袋滚在那腌臜血污里!” 刘景天便缓缓的叹一口气:“你还怪朕费尽心机,阿棠,若非你咄咄逼人,朕也不会急中出错,为人所骗,你听听自己这话可像样?世间岂有被皇后动辄摔打训斥的帝王?” 苏允棠此刻已然站了起来,闻言只恨的抬脚便狠狠踢了身旁的竹榻:“世间也没有代皇后受伤受痛的帝王!” “苏允棠!” 看着刘景天又一次发出脚趾被撞的熟悉呼痛,苏允棠的怒气这才略微平息几分。 “臣妾曾说过,陛下只需揣时度力,莫惹臣妾气恼,臣妾便自然不会冲动。” 她拉好衣襟,垂眸看向眼眸湿润的刘氏天子,声音冷的刺骨:“如今,既是陛下这样不听话,就也不要怪臣妾不客气。” “你又要干什么!” 刘景天喘息着,原本该是一句颇有威势的威胁,只是因为身上的乏力和脚上的钝疼,却平白显出几分软弱:“苏允棠,朕只是不愿与你走到绝路,并非就当真拿你全无办法,朕劝你不要太过分。” 苏允棠原本就要走了,听了这话,却又转回了身。 刘景天额上被砸出的伤口一时不觉,又缓缓渗出了嫣红鲜血,马上就要流进眼角,激得她的眼眸也痒的微微轻颤。 她探身低头,伸手按向刘景天的伤处,指尖一点点的用力下擦,最终不轻不重的停留在他的眼眸上。 虽然不觉疼痛,但眼珠这样的要害地方察觉到异物威胁,仍旧叫刘景天无法自控的泛出泪水,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并没有紧张畏缩之色,甚至就这样迎着她的动作,毫不避让的弯起了唇角:“小心些,阿棠,当真失了手,疼的可不止是朕一个。” 刘景天的神情语气都算冷静,可苏允棠却仍旧在他的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戒备与畏惧。 是啊,生死性命都掌控在旁人手中,他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够不怕? 苏允棠感受这眼角隐隐的痛意,愤怒之外,却又从中察觉到一丝莫名的快意来。 “不会如何。” 她低了头,一双杏眸清亮坚韧,将他的话又原样还了回去:“无论怎样,你刘三宝也终究是我苏允棠亲选的夫婿,不是吗?”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刘景天的脊柱莫名一紧。 苏允棠并未察觉,说罢,她松手起身,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出。 刘景天的眼中还隔着血泪,视线都已模糊不清。 但他却恍若未觉,就这样一眼都不眨,看着苏允棠顾盼神飞,湛然生光的模样神情,看着她脊背挺直,又娉娉袅袅离去的风姿背影。 直到苏允棠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木槅后,他方才缓缓抬手,嗅着手中丝帕隐隐的桂花香,面上满是说不出的情绪。 ————— 离去的苏允棠没有再理会刘景天的神情,她步子发软的行出了寝殿,直到看见守在门口的李江海,才径直问:“什么时辰了?” 李总管瞧着皇后这幅踉踉跄跄、手上还沾着血迹的模样也吃了一惊,连忙低头:“禀娘娘,刚过子时。” 她是辰时动身去的安巷,逛了一圈去吃唐黄的酒酿圆子时,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 这么晚,刘景天还当真是折腾了挺久。 可想到这个,苏允棠的面色却反而更冷:“本宫的宫女去厄呢?” 李江海:“就在廊庑里候着,小的方才叫人送了茶点去,娘娘可要叫来侍候?” 苏允棠犹豫了一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还是道:“不忙,先让养乾殿的宫女来,去隔间与我梳洗了,待到轿辇到了,再叫她来。” 李江海恭敬应诺,立马就将她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干完了这件差事之后,看着李江海想要进殿内去御前听差,又有些不敢的模样,苏允棠方才松了口:“去吧。” 李总管松一口气,正要谢恩,苏允棠便又补了一句:“你可以先去召太医带伤药来伺候。” 李江海愣了一瞬,反应过这话的言外之意,猛地瞪大了眼睛,再不敢耽搁,疾步便进了殿内。 苏允棠没有理会他,就用御前的宫女重新梳洗穿戴整齐,将身上收拾的差不多后,满面焦急的去厄就也匆匆赶了进来:“娘娘!” 苏允棠摇头,起身叫去厄扶了她手臂,面色沉静:“无事。” 只这么一个动作,去厄便也察觉到了苏允棠的举止仍旧无力,只是也知道养乾殿内不是说话的地方,心下再是着急,也只是强自按捺,闷闷低头:“轿辇已备好了,奴婢扶小姐回宫。” 苏允棠点头,一步步行到了自己的轿辇前,直到在夜色里看到了周光耀雄壮的身形,脚步才忽的一顿:“周统领当真是尽忠职守。” 到了现在,苏允棠当然明白周光耀安排徐越上元轮休,一定要亲自护卫她来安巷的缘故。 若是今日护卫的是徐越,她中药昏迷被刘景天带走,未必会这样顺利。 周光耀在夜色中低头抱拳:“娘娘恕罪,属下亦是奉旨行事。” “好一个奉旨行事。” 苏允棠的声音平淡,又不容置疑:“周统领这般的护卫,本宫是不敢用了,你也不必动步,这就留在养乾殿罢了。” 周光耀一惊:“娘娘……” 苏允棠:“怎么?还要拿出奉旨二字来压本宫?那你这就去问问给你下旨的刘景天肯不肯应?” 周光耀神情一顿,看一眼神情冷淡的苏允棠,再看一眼一旁听出原委后,对他满面怒色的去厄,也无奈后退一步,低下了头:“是,娘娘路上小心。” 去厄狠狠瞪他一眼,扶着苏允棠弯腰上了车辇,待到车辇行起来,方才在滚滚的车轮声响中担忧开口:“小姐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时,苏允棠方才疲惫的闭了眼,摇摇头,只径直道:“待到天亮,你派人去请小林太医进来,给我探探脉。” 唐黄那个骗子道主的话不可尽心,他那药,是不是当真与身子有碍,她还是需亲自找相信的人来看。 去厄一口答应:“我亲自去请!” 苏允棠便又睁开眼:“不必,我要你回家回府一趟,去寻无灾姐姐,要她为我办两件事。” 虽然今夜的事,叫唐黄一个骗子闹成了一场无稽荒唐,但她没有忘记刘景天原本的打算。 他在试图寻到叫一切回复正常的法子。 这一次是失败了,若是下一次,当真叫他寻到了真正的高人呢? 即便他没有寻出换回去的法子,天意也说不得就会有收回的一日。 刘景天提醒了她,她不能一昧只靠着这无稽的天意异状,趁着这时候,她的手上要有些旁的依仗,到了当真一切都回复如旧时,她不能再束手无策,由着刘景天拿她将禽鸟犬马一般折辱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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