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你现在自己站起来,我就松手。” 陈蕤冷笑:“你松手,我就自己站起来!” 打嘴炮……她现在压根站不起来了。 方彧摸着她的发心:“你又不是身患绝症,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活不了多久?不就是那天在黎明塔看到的那些吗?” 那日镜面内只倒映出一人的影子。如果那是方彧的未来—— 是否代表着彼时的陈蕤,已变成无比寂寞的“空”了呢? 陈蕤肩头一颤:“你闭嘴吧。” 方彧温声说:“我对旧黎明塔未解密的未来时空相关文件很感兴趣,可惜都被肯雅塔毁掉了。我想做个实验。” “既然镜中所见之未来是你死掉、我成了大元帅,那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我下定决心要在做到大元帅前辞职,你不妨也下定决心活着,看看历史会如何修正我们。” 陈蕤仰起头:“听起来倒很有趣,你煞费苦心——但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 “你先可怜你自己,才觉得全世界都可怜你。我只想把眼前的事情糊弄过去而已。” 陈蕤:“可你辞不掉职的。“ 方彧:“为什么?” 陈蕤:“因为大幕一旦拉开,演员就不能脱下戏服。你我所从事的,是终生的事业。已在台上的,唯有照着剧本一步步踏入结局——方彧,我说你命中注定要做奥古斯都,继承凯撒的遗业,然后在临死前问自己是否是个好演员!” 方彧一怔。 陈蕤忽然说:“……把洛林弄坏了,你不生气吧?” 方彧笑了笑,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径自起身走人,把休息室留给陈蕤。 ** “听说将军找我?”叶仲钻进办公室。 方彧抱着枕头四脚朝天倒在沙发上,见到叶仲,慌忙坐起来:“叶将军……” 她弯了弯眼角,黑发乱蓬蓬贴在鬓边,说“叛军通用语”时调子拖得有点慢,口音软绵绵的: “有一件事想麻烦您……” 叶仲看到那副勾魂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但凡她不是将军,又或者不是联邦人…… 偏偏是个联邦人,又是廷巴克图提督……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啊。 方彧:“由您完成对枫溪兰渡的最后攻势,是可以的吗?” 叶仲一愣:“我?” 方彧微笑点头:“嗯。” 叶仲吓了一跳:“连吴洄那小子还不愿意让我去枫溪兰渡呢——他怀疑我见了大统领就会忍不住跳反——您不担心吗?” 方彧笑说:“也没有担心到影响决策的程度。我思来想去,远星领自己的皇帝,到底还是交给远星领自己人来了结比较好。主要是担心您心理上接不接受……” “——如果由我出兵,那我不会杀了她。” 方彧温声说:“杀不杀她,是您和小吴君的自由。” 叶仲失笑:“时至今日,我们还有这样大的自由?” 方彧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联邦比较关心的,是宇宙之壁武器化和远星领驻军的问题。” 叶仲:“……远星领驻军,小吴君恐怕没办法接受。” 方彧:“我理解他的想法。那您呢?” 叶仲又说了一遍:“我?” 方彧笑道:“您不也是革命军领的原始股东吗?对联邦来说,您的意见也很重要啊。” 叶仲:“如今基本是他当家了,我不爱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管不了。” 方彧若有所思:“因为您是女性吗?可大统领也是女人。” 叶仲:“她应天承命,皇女出身,我怎么和她相提并论?” 方彧沉吟片刻:“……所以,您其实也不愿意我军久留远星吧?” 叶仲察觉到一些欲说还休,随口说: “也不是,如果由您担任驻外职务,那就不一样了——毕竟我还没找到借口和您一起跳舞哪,有机会长期相处在一起的话,日久生情,说不定……” “!?……叶将军,我刚刚还觉得您挺念旧情呢。” 叶仲面不改色:“是她始乱终弃,我怎么能做到从一而终?方彧小姐!我是真的很想和您跳舞啊——” 方彧惊慌失色,拔腿就跑: “哈哈哈反正就您领兵啦,收拾收拾,抓紧时间……” 她落荒而逃,才发现自己被叶将军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赶了出来。 ——提督小姐沉着脸举目四顾,不知道该在哪安置她这具多余的身体。 ……不知道洛林怎么样了。 重伤员大多分批次送回了桑谷,方彧和他在路上正好错过,也没能见上一面。 无处可去,她只得躲到食堂里躲清静。不是饭点,满座空荡荡的。她找个角落缩着,打着哈欠刷光脑。 你关注的画师Medea864更新了动态,快来看看吧~ 她手滑点了进去,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对应她关注的哪个爱妃。满屏弹幕先涌了进来: 太太,小冷圈有您了不起!!! 真的很怀疑太太身份,怕不是在现场按快门吧! 两人相拥亲吻的情态虽然很缠绵,不知为何也很悲伤。他依偎却绷紧的躯干,他在贪恋什么?又在恐惧什么?她热烈而懵懂的眼神,她因何而炙热?又因何而疑惑?脑补八百万字ing… 这位太太换墙头了么,之前不是搞安达的嘛? 方彧:“?!!!” 弹幕飘走了,剩下一张油画般浓墨重彩的图片,光影交错,犹如一梦。 一个男的,看起来很像洛林,搂着一个女的,看起来很像她。 他们在亲吻。 方彧:“!!” 安、达、岚、川。 …… 二公子肯定是出于报复才画这张画的。 数日后,她很快被大数据推送了后续—— 二公子花钱找了位网名“阿廖莎”的写手,以这张画为基础,在同人网站上给她连载了八万多字的同人文。 虽然她在文中薄情寡义、朝秦暮楚、虐待男友、霸凌下属,但这个写手功底倒真不错,不但情节曲折引人入胜,也很会塑造人物,愣是给她写出了一股无机质脑干缺失的美。 方彧:“……救命啊,我非把他打发走不可。” 当阿廖莎写到“方彧和洛林第八次分手”时,叶仲率兵攻破了枫溪兰渡。 叶将军围而不打,踟蹰许久,想和平接收枫溪兰渡。方彧知道她对这座星城很有感情,也不希望再大动干戈搞得血海深仇,因而并没有催逼。 但大统领在最后关头放火烧城—— 叶仲:“抱歉,阁下,她……什么也没说,就死了。” 方彧垂眸:“……既然她要这样,也只能如此了。将军辛苦。” 远星几百年的资料付诸一炬,大统领又在自焚前赐死了所有参与作战的将领。 联邦一直汲汲以求的宇宙之壁武器化资料,也湮灭无踪。 方彧觉得怪没滋味的,向桑谷汇报了相关情况,就想卷铺盖走人。 可小吴君非邀请她一同去枫溪兰渡转转,桑谷方面又坚持要求她留下来参加后续可能的“仪式”,摸摸小吴君的底——她只得再耽搁几日。 …… 方彧登上了吴洄的“潜林号”。 “——方将军在看什么?”吴洄笑问。 方彧忙从舷窗前转过身:“枫溪兰渡,名字挺好听的。” 吴洄微笑点头:“是啊。” 方彧:“我只在小谢的笔记本里见过枫溪兰渡。真神折下一朵紫荆花,向父神换回一颗星星……这传说也很浪漫主义。” “雪朝啊……对了,等下将军愿意同我出走走走吗?” 吴洄笑道:“见见这真神荣光庇佑之地真实的样子。” 方彧挠了挠头:“……当然。” 当然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得去。 吴洄没有带保镖——方彧有些怀疑,路上其实早就安插好了便衣,甚至演员。 小吴君那么要面子,会不会给她表演一个鸡犬相闻、扶老携幼的桃源景象? 然而,她一下星舰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道两旁土灰扬尘肆虐,没有几个行人,只有灰头土脸的士兵在挖废墟、清道路、收尸体。 吴洄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方彧:“!” 她也算久经沙场,但此时此刻的枫溪兰渡仍令人心惊。即便是海姆达尔撞击奥托时,也没有如此惨状。 一队士兵认出了吴洄,无声地、面无表情地行了礼,像一队伟岸的石头。 吴洄点点头,回首看着方彧:“方将军,来吧。” 小路很不安全,两人只能沿着大路向前走。 吴洄:“可惜枫溪兰渡不能人如其名,我看改叫枯草衰杨还差不多。方将军很惊讶吧?” 方彧:“……嗯。” 吴洄叹息一声:“其实,不只是枫溪兰渡,整个远星都百废待兴。” 方彧微笑:“小吴君这么多年经营筹谋,不就是为了百废待兴的今天吗?正是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大展拳脚?”吴洄低笑,“连你们的安达阁下略一大展拳脚,都要遭逢牢狱之灾,我这样在一层薄冰上行走的不会水的人,怎么能不暗自恐惧呢?” 方彧:“哦,您怎么也如履薄冰?” “内忧外患,不敢不战战兢兢。” “……”她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明白吴洄在兜什么圈子了。 方彧开玩笑:“外患可是我吗?” 吴洄蹙眉,一副吃了个屁还要往下强咽的样子: “将军误解我了。我想说的是内忧,联邦语说得不好,阁下见谅。” “……内忧,是斩月垂星等小邦吗?” “那当然是一重。有些宿将勋臣,又是另一重……” 吴洄的目光看似落在远处,实则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纡在她眉梢眼角。 “或者有时候,内忧外患本是一回事,此因彼起,彼因此兴……将军觉得呢?” 方彧一愣——“宿将勋臣”当然指的是叶仲。内忧外患本为一事…… 她和叶仲私下的谈话,被吴洄知道了?吴洄监视她?还是监视叶仲? 救命,她当时说“叶将军的意见也很重要”什么的,完全是随口想表达一下友善而已…… 方彧:“我没想过拿叶将军制衡您,但黎明塔想没想过,我不知道。” “……这个您最好找谢相易说,找我没用。还有,您别找人监视我,我会把人找出来丢出去的,我不喜欢太没隐私。” 吴洄又露出那种被迫吃屁的神色:“……将军玩笑了。” 方彧咬牙:“真的,我没开玩笑。” 吴洄:“……” 方彧发现,吴洄每每和她讲话,一开始总像揣了剧本来的。 但每当她回答了什么后,他就会发条没拧的玩偶,呆头呆脑地露出迟钝的样子——卡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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