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知伸手摸着他的脸,越摸越严肃,很快摸上他的额头,又拿自己的额头碰着他的额头,判刑般宣布:“你发烧了。” 她想到他接连三天不吃晚饭只喝酒,昨晚一路吹风又干了一晚的体力活,最后结束时还抱着她进浴室清理……本来就身体不好还一直折腾,病了真不奇怪。 权至龙睁开眼,眼尾烧得通红,呼吸间透着灼人的热气。他不甚清醒地与李真知对视,柔声说:“早安。”声音纸磨般沙哑。 李真知力持平静说:“早安。” 权至龙隐约笑了一下,吻了吻她的额头:“希望你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李真知重复一遍:“亲爱的,你发烧了。” 权至龙一愣,不甚在意说:“怪不得又热又头晕。” 李真知叹气:“起来吧,我带你去看医生。”她慢慢坐起来,长长的发丝披散在身体上,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权至龙又有了反应,但漠视,说:“不用看医生,放着会自然好。” 李真知说:“如果传染给我怎么办?” 权至龙说:“你的药箱里好像有感冒药。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吃。” 李真知说:“你在我家就听我的。” 她打电话请了附近的老中医过来看诊。明大夫是从华国移民过来的中医,当年凭着一身医术拿到技术签证,不知什么原因最终没开成诊所,落户香草小区做了一个黑医。年纪大了收山不干后,不是相熟的邻居请不动他看诊。 明大夫刚吃完中午饭,穿着一身功夫装,摇着写着“江山美人”的折扇给权至龙把脉,对李真知用华国语说:“小伙子身体挺好,不用担心,放宽心情就行。” 李真知惊讶说:“我以为他身体很虚弱。他都不好好吃饭,胃痛得厉害,受凉就发烧。” 老爷子凉凉说:“昨晚你叫得二楼的七姑都没睡好,整整一晚。他弄你那劲头像身体不好?” 李真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头红到脚,只差冒烟了。但作为多年的老住户,她已经习惯附近大爷大妈们狂野的言行,虚心请教:“我以为昨晚是……那啥过度?” “日日如是自然过度,憋久了泄出来叫有益身心。”老爷子合上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摸着山羊胡慢悠悠说:“好好玩吧,你也憋了不少。” 李真知羞恼跺脚:“老头子!” “哈哈哈!” 逗弄了小辈的老人家愉快地走了,连药方都没开。这下李真知真信了权至龙的病无大碍。不过明大夫对他“憋久了”的诊断倒是符合他昨晚说的“太久没有”对上了。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相当坦诚。 送走明大夫,李真知的心情有些轻松。 权至龙问:“大夫说我没事,对吧?” 李真知色变:“你听得懂华语?” 权至龙说:“只听懂几个字眼。”他瞅着她的神色,“大夫说了什么,你很怕我听懂?” 李真知立刻说:“没说什么。” 权至龙的表情写着不信,忖道:“应该不是坏事,对于我来说。” 看在他坦诚的份上,李真知透露一点:“大夫说你的身体不错,只需要放宽心,想开一点。” 权至龙看着她,似笑非笑:“我的身体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吗?” 李真知吸气。是呀,不单是她,整栋楼以及附近的邻居都会清楚,七姑可是个超级大嘴巴。 两人默契地没有对“放宽心,想开一点”这个话题展开深究。 因为权至龙发烧,李真知打电话请英珍姨做了蔬菜粥让人送过来。充当外送小哥的是梁灿手下的小弟 ,和李真知互相认识。 小弟主动报告:“真知姐,昨晚你们走了之后,那些混混就散了,没摸清他们是什么来路。” 李真知说:“之后麻烦帮忙留意一下,别让他们骚扰英珍姨的店。” 小弟说:“老大也是这么说的,包在我们身上。真知姐有空和我们一起喝酒。” “好啊。” 权至龙帮忙拆打包盒,说:“他是昨晚帮我们的人之一?” 李真知坐在地毯上点头,拿过一片药抠出一颗利落吞了。 “你生病了?”权至龙蹙眉,“被我传染了?” 李真知晃晃药片说:“事后药,不认识吗?昨晚我们没有做措施。我当着你的面吃,让你放心。” 权至龙一愣,微微抿唇。 李真知说:“别告诉我你想要。虽然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你不是那么随意选择孩子母亲的人吧?昨晚只是一个意外。如果我不主动吃药,你也会说服我吃吧?刚好,我也不是那么随意选择孩子父亲的人,我可一点都不想要。” 权至龙轻声说:“抱歉。” 以他国际巨星的身份以及多年积攒,如果他只是想要孩子,生一支足球队都不是问题。但他一直追求的是真心相爱,心意相通的灵魂伴侣。他只愿意和这样的伴侣组建家庭,生育孩子。所以,李真知的推断没有错。如果她不主动做事后的补救措施,他也会做。那样很可能令两人的关系经过一夜的亲密之后变得难堪。 吃完迟来的午饭后已经到下午四点。 室外仍在下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为街道和房屋蒙上纯净的色彩,形成漂亮的景致。 李真知昨晚被折腾了一晚腰酸背痛,体质似乎也不适应事后药,产生一些头晕、干呕的不良反应症状,不舒服地躺在床上不想动。 她没有赶权至龙走。权至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离开,见她因为吃了事后药产生不良反应,一直试图做点什么缓解她的不适。 李真知现在看到他有点烦。吃事后药是她的选择,她没有想到自己对药过敏,自己把自己整得惨兮兮的。到底“罪魁祸首”是权至龙,她任性地迁怒了。但想到他发着烧,是个病人,好意思折腾他吗?只能赶他出房间,不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悠扬舒缓的钢琴声,是她喜欢的李斯特的钢琴曲,名字非常简单直白,就叫《安慰》。 他想“安慰”她,她不让,他没有放弃,还是想方设法“安慰”。 想找到她能接受的“安慰”方式并不容易。他要先在杂物房找到那家被遮挡起来的钢琴,要找到她以前练习过的琴谱,还要找到她弹得最多,也许最喜欢的曲子,再从她喜欢的曲子中找到一首能调侃到她的…… 李真知一边不舒服,一边被逗笑。她听着钢琴声不叫停,看他能弹到什么时候。 于是钢琴声一直响了两个小时,几乎不停歇。权至龙把《安慰》的6首曲子来回弹了五遍,然后开始弹李斯特的其他曲子,《第一钢琴曲》《第二钢琴曲》…… 李真知在琴声中度过了事后药的不良反应,小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雪也停了,而琴声依然在,叮叮咚咚,娓娓动人。 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从房里走出来,倚在杂物房的门边,双手环胸看着男人。 权至龙穿着他已经洗干净又烘干的运动服,坐在钢琴前微微弯着身,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摇头晃脑,神采奕奕。 他察觉到她的到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睛里是纯然的愉悦,笑容明亮璀璨,仿佛得到一件心仪的玩具:“弹得好听吗?我已经很久没弹过古典音乐。” 李真知第一次看到他笑成这样,仿佛之前所见的寂寞寥落是一场虚幻的梦。 她抚上他的额头,手上灼人的热度显示他还没有退烧,很可能正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别是烧坏脑袋了!傻子大多喜欢嘿嘿嘿一直笑。 权至龙看着琴键,熟练地弹奏,轻快说:“我好得很。” 李真知拉开他的手,合上琴盖:“好了,你需要量体温。如果温度太高,你要吃药。” “哦~”他不是很高兴地噘了噘嘴,但还算听话。 30多岁的男人,长着胡茬,噘嘴撒娇,她还觉得可爱。 李真知一定疯了,或者宿醉未醒,所以审美发生扭曲。 她恨恨说:“量完体温,你赶紧把胡子刮了!” 刮了胡子她再觉得可爱的话,她的审美才正常。她要拯救自己的审美!
第4章 取暖互相依偎 39度,高烧。 李真知要求权至龙吃退烧药。 权至龙不想吃,像个拒绝吃药的孩子一样各种耍赖:“发烧不用吃药,出汗就行。我可以盖厚厚的被子捂汗或者做运动。” 室内有暖气,李真知没有足够多的被子给他裹成蚕宝宝捂汗。而屋子统共那么点地方,缺乏健身器材,不适合做运动。 “我们可以跳舞!”权至龙在杂物房翻出黑胶唱片,感叹,“你的杂物房是一个宝藏!Eurythmics、GlennFrey……emm,你的爱好很有年代感,是当时的主流。” 李真知有些惊讶他对80年代歌手和歌曲的如数家珍,说:“那是我妈妈的爱好,钢琴也是她的。” 权至龙没有细问,兴致勃勃摆弄机器和唱片。 李真知见他发着高烧,精神却亢奋,一反之前死气沉沉的状态,便没有强压着他吃药,由着他像一只小狗一样团团转,只问:“你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英珍姨准备的晚饭在她小睡的时候送过来了,权至龙收到后放在厨房里热着。 权至龙头也不抬:“你饿了先吃,我先弄好音乐。” 李真知不饿,没动,撑着脸看着他弄,不确定说:“很多年前买的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话音刚落,权至龙宣布:“好了!” 轻快而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他跟着调子小声哼唱,声线带着鼻音,独特悦耳,身体随之小幅度摆动,随意又充满韵律。 李真知吹了一个口哨。 她对音乐没有特殊爱好,很长时间内都是李雅妍喜欢听什么,她跟着听。后来出于某些音乐学过好几年的古典音乐,被老师不断灌输“古典音乐以外的音乐都是垃圾”的观念。离开那个学习环境后,偶尔想听音乐还是听古典音乐居多。对其他类型音乐的认知来源于歌剧和有限的夜店经验。总体来说,只要不难听,她就不排斥,但也没有特别喜欢。 权至龙的声音和舞感都能看出良好的基础,给人一种自然又愉悦的感觉,对耳朵和眼睛友好。 他扭头睇她一眼,含着笑走过去拉起她:“好女孩,动起来!” 李真知往一边躲,假意说:“我不会跳,腰痛……” “不需要技巧,随着音乐跳。”他手握成拳放在胸前,左右摆动,摇头晃脑往上翻白眼,“像这样~” “哈哈哈!”李真知大笑,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摆手。 “对对对。”权至龙笑着牵她的手,带着她在身前转圈,做各种搞怪的舞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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