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几天后,艾尔海森凝视着那一堆乱码式的ID,和简短的两个“爱你”字符,眉心微折,“你发的?” 初次吃软饭,操作不太熟练的我谨慎的看了一眼他,确保他没有露出一丝想要将我赶出家门的念头,拘谨的“嗯”了一声。 顶着超高好感度,一面之缘就将我带回去安置在自己家里,没有索要房租,做出了与冷淡外表绝不相符的热心行为的艾尔海森,实际上跟我并没有超出界限之外的关系。 我们住在不同的房间。 只在白日分享自己的空间。 但在我承认后,他的目光正如鹰隼,牢牢锁定住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吃软饭嘛。不过看样子,艾尔海森不认为我现在正在吃他的软饭,他的道德感似乎没有低到我这种地步,话到嘴边,我更改了一下叙述方式,隐隐含笑,“怎么,森林里跟沙漠里风俗不一样吗,在追人方面?” “你最好是。” 他没有拒绝,也不算接受。语焉不详,将态度放在了我是否是真的追求上。 「啧,难搞。这不是完全没糊弄过去嘛。」 虽说早有预料,但真的发生时,还是有些失落。 失落于如果不是面前以理性著称的学者因为一见钟情而给我留的破绽太多,我不能仅凭几句不走心的话搞定他。 「很有自知之明。」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没能将我的目光从艾尔海森刚刚看过的书籍上拉回来。 「爱可真是不讲逻辑。」 保管妥当的书籍上,多了不明显的一道折痕,是阅读者受到某种意料之外的冲击而留下的。 他没想过会得到我的回应。 倘若得到了,即使他看得出来那是多么虚情假意,他也会将它变成真的。 有没有别的可能? 没有哦。 因为我发出追求,他同意,然后成为恋人,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是在他人生这本书上记下的一笔。 他不准备涂抹删改,将之视之为人生中不可忍受的一笔。 相反的,他认为这是新的,可以学习的知识: 如何与人组建家庭。 如何与一个并不真心实意的人组建家庭。 之后,我就过上了枕着对方胸膛醒过来的生活。 准时准点发送的“爱你”则是这段关系持续下去的凭证。 至于发送它的虚空,我从教令院溜达了一圈,碰见了大贤者阿扎尔,从他手中得到的,没用任何代价。 「我还有什么遗忘的吗?」 发送完两个字符,我如释重负,觉得今日的任务已经打卡完成,习惯性的问系统,自己有没有疏漏。 「没有。」 它回答。 我确定没有骰子转动的声音,才安静的在迪希雅的注视下,陷入睡眠。 进入副本时的视角转换没有什么让人不适应的。 先是永恒一般的静谧,再是风吹过草叶的声音,沙沙沙。有某种生物的脚步声在这样的轻柔的响动中走了过来…… 更深沉的梦境将我的意识拖拽进了深处,再睁眼,就是明亮的白日。 某种苦涩的气味被我的嗅觉感知,被我收入眼帘的是枯黄打卷的树叶,和被某种生物撕下一片树皮正在流淌着汁液的古树。 气味正是来源于受伤的古树。 造成古树受伤的,应该是我。 因为某个神明的好感度开局仇恨,所以我在副本里的身份不是人。系统是这么公式化的说我的背景设定的。具体是什么物种,它说的是蛀虫,能够蛀空世界树的蛀虫。 仇恨的来源是食物链上的天然敌对,是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斗争。 「只是个意象,毕竟能够蛀空世界树的,已经是相当可怕的存在了。」 好在 我如今的食谱并未狭窄到只能进食世界树,我的存在的确对世界树——这一提瓦特的存储器——具有十足的破坏性,但我并非是被人为设定出来的只针对于世界树这一机制的bug。 只是恰巧,我发现世界树可以吃,可以摄取更多的能量,于是将世界树作为了自己主食。 生命在进化过程中的抉择。 代价是我的食谱里塞进可以被当成植物的世界树后,余下的,也全是一些素食了。 饮花吃露。 听起来非常美好,但我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在这个副本里只能吃全素。如果味道不好吃,又不能吃肉蛋奶,这跟生命维持餐有什么区别? 在品鉴过古树和附近的每一株植物后,我很遗憾的发觉我的味觉没有变化。木质纤维在口中并不能变成脆嫩多汁,树叶的嫩芽在受伤后会分泌出一种苦涩难咽的味道。 所以,主食是世界树完全可以理解了,人类的味觉能够生咽并觉得好吃的植物和植物的果实范围不大,要么进化出能够烹调素食的形态,要么进化出一个杂食的胃。 我在进化的抉择中,选择了一口下去就能很长一段时间不用进食的世界树。 不用在意口味,也不用劳累太久。 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去辛苦看顾自己的果园。 我的那点接受程度,大约全来自于一些植物的果实,想要自给自足,种植出一片果园是很好的办法。 显而易见,我没有果园,主食依旧是世界树。 ……先天吃软饭圣体。 前提是要先找到人。 人的聚集地,我避开了绿意蔓延的区域,千树之王作为世界树意识的化身,跟我是仇恨关系。贸然凑上去…… 「我可以杀死她吗?」 「这是过去,是你看到的历史。你无法更改他们死亡的时间。」 唯有死亡无可更改。 除此之外,百无禁忌。 魔神阿蒙尚未有赤王声名的时代,我走过了日与夜,于他相遇。赤沙的魔神以为我只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在我因为有些过长的旅途而显得厌倦冷淡的神色中,做了一次水中捞月。 赤沙意欲锁住一片幻影。 却触碰到了真实。 ※ “我为你而来。” 没什么惊喜的饮食,漫天的风沙,和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迹。 使我说这话时无法很好的调动自己的情绪,脸上依旧一片冷淡。 阿蒙不介意。 魔神的胸腔里,名为心的存在正在砰砰直跳,让这位魔神仿佛耳聋目盲,“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我依旧很想吃阿蒙的软饭,过我能不动就不动的安逸人生。但也没那么想,拉长的遇见过程消磨了我的期待。 我目光下落,一双偏棕的属于魔神的手正在锁住我的手,以握住的方式。 行走过程中沾染上的沙砾,坠在我的裙摆。 “沙漠的礼节,就是如此?” 阿蒙是我遇见的第一位魔神,魔神与人是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生物,在求婚上。 作为人时,我可以拒绝求婚。 面对魔神时,我的拒绝则意味着自然界中最普遍的现象之一:争斗。 想要脱身,那就要拿出对等的、超越他的实力,否则,在魔神礼义廉耻都在待发展的时期,阿蒙会遵从自己的心。 他绝不会轻易的看着我离开,乃至成为他的敌对方。 感谢艾尔海森的常识教导,让我对须弥三神的历史了解一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但我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又呼应了我此刻的遭遇,颇有些命中注定的意味。 好在,度过一见钟情带来的刺激后,阿蒙的行为收敛了许多,给了我能安生吃他软饭的机会,而不是头疼怎么让一个麻烦的魔神放弃过于激烈的追求方式。 「你的运气很好。」系统意义不明。 「虽然我来须弥没多久,但我有丰富的吃软饭经验。」 嗯,还是软饭喂到嘴里只用嚼嚼嚼的经验。 只要骰得范围足够大,我都敢想以后四海之内皆软饭。 阿蒙确认我不会轻易离开,态度跟最初时相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一击不成,改走温水煮青蛙的路线,准备用魔神的寿命来尝试捂热一颗铁石心肠的心。 又或者是,他以为我们已经是夫妻关系,行为上便不再那么紧迫,极有耐心的准备种一片果蔬,用来改善我的伙食。 我不在乎。 阿蒙在乎。 魔神在自己的领地边缘看到了幻梦,将其化作现实,自领了夫妻关系。他当然知道我不爱他,每一次,他都试图从我身上寻找一点爱的影子,能捕捉到的只有光线的游移。 他在乎。 每一次同床共枕,在光线昏暗的混沌里,他扣住怀中人,试图以肌肤之间的紧密相贴来弥补情感上的距离,却是毫无用处。 有一日,阿蒙问我,我的食谱能否变化。 平静的口吻。 我刚吃完一颗葡萄,晶莹剔透,酸甜可口。在他发问之前,我凝望这一串葡萄,比凝望他还要认真一些。 “当然可以,你种出来新的果实了?”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眼眉微弯,“有一些想法。” “会比现在的都要好?” “当然。” 第5章 花神 迟钝是一件好事。 是一件顶好的事。 特别是眼下,我将吃软饭当成我的职业,准备为之奋斗时。 当人渣是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的,如此方能坦然自若的忽视胶着在自己身上,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的目光。如此方能一无所知的接受对方的哺育,承受住一位魔神阴森的爱意。 我未必有如此人渣,可以随意利用一个人的感情,将其奉出的全部随意践踏。 但对待阿蒙,一无所知的迟钝才是最有力的对心灵的保护。 艾尔海森的好感尚且属于人的范畴,他的理性和道德最多只会让他垂下眼睛,将我轻易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当做未来需要履行的事实。 他最多,只是用那双青翠的,因为红色菱形的瞳孔而无法太过柔软,让人想不起青草绿叶微风,只感到被某种极度理性的非人造物锁定的眼睛,注视着我。 就算因为失控,无法切实的将我安置在他的生活,随时都有脱轨的风险,他也只是克制的,在我无从预料的时刻印下一个吻。 他是以爱人的方式来爱我,在平静表象下,瞳孔尖锐,有攻击性的时刻,都被压抑抹平,最多余下一声短促的讥诮,对他自己。 但阿蒙—— 但魔神阿蒙—— 他不是。 在我匮乏的经历里——我有意识的时间没超过一个月——我经历了艾尔海森这样克制自己不泄露太多负面情感的爱,经历了扎萨全无自我的爱。轮到赤沙的魔神,他最初给予我的爱,其实沉重又轻盈,可以让人呼吸。 只要我不离开,只要我承认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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