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处却有个可助人调息的蒲团,何等可怖! 碧莹的大脑碾过一场无声的风暴。 况且她离开前还在元道长的默许(元黎:我没有)下,摸了摸另两个蒲团,嚯! 两人携手对视,双眼都亮晶晶的。 起初,元黎还会劝上两句。 她将碧莹当做来之不易的客人,碧莹把这里当做投宿避难的道观,是以对方想在这里帮忙,或是遵循正常道观的日常作息,她是能理解的。 客人初始目的不是来烧香朝拜,但达到了这个结果总是件好事儿,她也不拦着。 没见猪仔这两天都抛弃了短打,规规矩矩穿上了道袍吗。 可谁能告诉她,到底为什么一个伤患也要来上早课啊! 伤患阿青对元黎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 随她去吧,她高兴就好。 元黎第三次看到碧莹和阿青出来做早课的时候,已经能见怪不怪地打招呼。虽然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但她俩雷打不动的早课还是卷到了天霸。 元天霸跑来求助。 元黎扔给他一卷书。 不是经书,天霸还在写大字的阶段,她从旧书堆里找出一本字帖,让他每天带去三清殿里描红。 到饭点了元天霸回来,兴冲冲地汇报:好像在三清殿里学习,学的格外快诶! 元黎不置可否。 碧莹天天不是在殿里挺直腰板抄经就是打坐,隔壁还有个阿青,休息一阵就开始练剑,好像两人身上自带了课程表似的循环往复。 在这么一个自习室学习,能不高效吗! 元黎微微一笑,拍拍元天霸的头,让他继续卷。再卷两年,送他去山下考秀才。 元天霸:“……猪仔不能考秀才。” “你不说谁知道。” “师父给我办的度牒是龟兹的。” 元黎:…… 这就有点复杂。 度牒,相当于过所,一种专属于出家人的身份证。对于元天霸来说,这不仅是身份证,还是护照。 龟兹,西域重镇,此时还没有被朝廷的大将军打下来,因而元天霸还是个外国人,她爹元宝大师能给一个黑户办护照也是很牛了。 “不对,我怎么记得道士和西域人都是能举业的?”元黎目露怀疑。 元天霸放下描红本,拿起她给的桃木剑撤退,“我去练剑了。” 阿青好几次同元黎道谢,说是道观的风水好,她的恢复得也很快。 风水什么的,元黎无法置评,但阿青的伤势确实很快好了起来,甚至还来帮她除草。 目前道观里主要的活儿,不是除草种树,就是开垦花圃。 几人在田间地头劳作,碧莹捂住手碗,衣袖下的手链发烫起来。不一会儿,手串上一颗绿色晶石像被焚烧过一样,变得漆黑。 仔细一看,这串手链已经有好几颗都有不同程度的烧焦,只剩下一半还看得出原本的样式。 阿青若有所感的回头,跟她对上视线,心头浮现阴影——传回家的信件又被烧了。 她握着镰刀的手默默收紧,望向天空,这几日好像飞鸟都变少了。 元黎凑过来,“啊,是茅草割到手了吗?” 她伸头一看,碧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元黎在田梗上絮絮叨叨,“前两日我就想说,这刀太钝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磨会刀。” 元天霸去柴房拿刀石。 不一会儿,他咋呼着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簸箕。 簸箕里挤挤挨挨的,有些死掉的鸟和乱七八糟的昆虫,场面很是不堪。 ??? 元黎后退两步,震声道:“为什么你要捡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第10章 肥田 元天霸就十分委屈。 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个讲究卫生习惯的好小伙儿,在妖怪里也算平头整脸的一拨,绝不会跟未开智猪仔一般,喜欢跟泥地粪坑混在一处。 他看见这些鸟虫,也吓了一跳,这会儿尚心有余悸。但场面太过奇异,他终是忍着嫌恶扫了半簸箕来。 “不是我捡的,我在后墙篱笆边发现的,还有好多呢!”元天霸坚持为自己正名,再次强调,“我才不捡这玩意儿。” 两位主仆对着簸箕若有所思。 元黎也惊了,问道:“在后墙外边吗?怎么会呢?” 什么样的蛇虫鼠蚁,能从后墙爬上来啊。 正当元天霸进退维谷的时刻,一直沉思的阿青说道:“小道长带我们去看看吧。我自是不怕这些个。”说着还亮了亮手里的镰刀。 一群人就这样移动到后墙。 这面墙也很妙,写作后墙,事实上读作——金斗观断壁残垣的一部分。 叫它后墙也没什么问题,它实实在在是有一段矮墙的。只是这矮墙宽作十尺,高嘛,反正是可以墙头马上遥相顾的那种,垫个脚就能爬过去。 元黎数次经过,目睹着系统给它起的称号【禁止攀爬的院墙】,暗自揣测着其中意味,终于在某次登上墙头一望。 ……爬是不能爬的,爬了很危险。 这段硕果仅存又存在感极强的墙,长在自家角落的柴房处,既不能给这个家增添点装饰,也起不到格挡行人和大中型动物的作用。 看位置就知道了,嘿,它后边是块峭壁啊! 整个金斗山哪怕不是个小土堆,起码也是个不大的丘陵,猝不及防出现一块峭壁,实在很突兀。 有鸟是正常的,也就鸟能飞上来了。昆虫倒是头一次见,很新鲜。 元黎收回目光,奇道:“这些蛇虫鼠蚁到底是哪来的?” 阿青爬上墙头,许是被墙后的美景和墙垛下的鸟虫同时震到,同样身形一滞。 她支了根棍子近前戳了戳,语气中带着一分诡异的欣喜,“没有蛇鼠,就是些蜈蚣蜘蛛。” 看样子数量还不少。阿青在心里评价,真舍得下本钱啊乌臼,提到铁板了吧。 元黎乍一看之下脸色发白,现在呆的时间长了,被激发的鸡皮疙瘩退了回去,已然有点脱敏。 她感觉自己又行了,托着下巴遥遥问道:“还有些啥?” 阿青又翻了一遍,一个个报起鸟名:“麻雀,山雀,哦,还有只乌鸦。” 元黎默了默,又默了默,总算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这能肥田吗?” 阿青:“……” 元天霸在与断墙接壤的篱笆上扒着,正往外张望。他思索道:“应当是可以?我听山下农人说,地里有蚯蚓的话,不仅可以松土,还能增长地力。既然如此,那蜘蛛也不是不行?” 阿青转头,目光奇异地望了他一眼。 元黎不太懂,“活的蚯蚓才行吧……这些……尸身,能不能堆起来,撒点草木灰埋地里?” 她不了解堆肥,但这是有机肥料诶! 委实令人难以拒绝。 阿青看看她,又回头望了碧莹一眼。 元天霸还在琢磨“也不是不能一试”时,碧莹打断了这场头脑风暴。她缓声道,“我观地上的都是毒虫,万一飞鸟也吃了,埋在地里,岂不是遗害?” 阿青的目光跟着说话人左右移动。 只见元黎道长恍然大悟般点头,认同道,“对啊!那算了!” 肥田之事不了了之。 作为称霸一方的恶人,乌臼鸟自认对自己的认识向来是清晰而准确的。 既然有了名号称谓,那必然要配上能谋断的智识,还要有行之有效的手段,必要时狠辣些…… 他没有冲进城池去,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个个抓了补身体,再占了府衙,让这块地方变为所谓的人间地狱,受世人的唾弃指责。也不曾强占山头,跟那些修习外道的妖魔鬼怪一样,役鬼仆为自己所用,使手段诱骗路过之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之一网打尽。 乌臼觉着,他着实称得上是一个好人,若是跟那些家伙相比,呵,荣登西方或是九天上界也是够资格的。 乌臼有自知之明,他不奢望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求长生便是。 求长生的话,吃几个人,杀一些不长眼的妖,那也不为过吧。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要知道他可不是胡乱杀生,他每次都会看得清清楚楚,必然是这猎物资质上乘,他才会去渡一渡,送他们早赴极乐,从世间的苦难里解脱。 不过在乌臼看来,那个绿衣女确实跟自己的有仇的,算不得他渡人的范畴。 也怪他不小心,当初应当行事再谨慎些,把那绿衣女的夫郎抓来,就不会被她看见,平白滋长这一段仇恨。要知道,那绿衣在江州可是有来头的。 唉,想他也是一方豪杰,其实往上数几辈,说不得他俩还连着亲眷哩,怎会如此喊打喊杀。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法力精深的女护卫,那就更麻烦了,绿衣绝不会就此罢休。 要说么,他对这些势均力敌的存在,从不主动进犯。可要放手,等对方集结人手找来,数十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不说,自己也恐有性命之危。 实是无可奈何得很! 他上次与两人一战,要不是自己的羽衣阻住了护卫的攻击,他断不能像现在这般优哉游哉,坐在这里从长计议。此时何不趁两人有伤…… 无可奈何的乌臼端坐在自己栖息的山洞里。 这是他的巢穴,四壁上镶嵌着东珠宝石,石座也被丝绢铺就,满室光华。 一个小雀战战巍巍进来候命。 乌臼知道他那副德行从何而来,不由诧异道:“你送去的兄弟都殁了?” 小雀把头紧紧贴在地上回话,“是下仆们不中用。” 乌臼心中一阵可惜,错过了上好的机会,怕只怕那道观别有洞天。他环视自己华美的家,强按下不满意,他不是急躁之人,等解决了眼下的事情就好了。 “前些日子送信的信使,放几只过去。” 小雀不明所以,却不敢质疑上面人的决定,小心地抬头看了眼。 在长久的静默中,但见这位凶残的主人叹了口气,“送信去蜘蛛洞,教他准备起来。” “是。”小雀再次低头答道。 元黎想肥的田,是后院西侧,新辟出的一小块地。 这地方跟菜园一样,原是在道观院落内,跟后山的田地一点儿也不接壤。元黎本觉得没有什么,都是山上的土地,差别应当不大,数万年前说不得是同一片水草丰腴的大海沟。 挖了几天后,她深刻意识到,老祖宗选在这块建房子,是极有道理的。 她两锄头下去,出来的都是些色白的黏土,看着不仅可以烧窑,说不得饥荒时还能吃……说来道去,反正就不是种地良材,时不时还能锹出整块的大石头。 元天霸对着这块地发呆,“我开那畦菜园子之前,别的地方都挖过,没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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