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茶褐色的眼眸,黛玉忽醒过神来,将鸟儿推开些,嗔道:“要死了,你还是位仙君的神识呢,怎么这般......” 鸟儿只是歪头看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这嗔怪就说不下去了。 黛玉将它继续放在肩头,柔和了语气,道:“还想吃什么?顽什么?我这里还有钱,都可以买给你!” 小白鸟儿啾啾欢叫起来。 一人一鸟走过了大半条街,沿途有一处卖擂肉饼的摊位,摊主是个年轻小伙子,生意好得围成了人墙。 黛玉一开始没看清卖的什么,便踮起脚尖多看了两眼。 那摊主瞅见,顾不得挤挤抗抗的顾客,捧着刚做好的肉饼,送到黛玉面前:“仙女姑娘,你要吃饼吗?不要钱,都送你!” 他憨憨地笑着,一个劲儿地要把手中的肉饼送给黛玉。 有熟悉的顾客便笑:“阿牛也开窍了,懂得追求好看姑娘了哩!” 黛玉刚要婉拒,肩头小白鸟儿厉叫一声,俯冲过去,一翅膀扇掉了那肉饼。 一瞬间,它身上有了那引路金鹰的影子。 黛玉忙止住它,向那年轻摊贩赔了不是,又掏出一把钱给他。 掉在地上的肉饼,早被赤着脚的小叫花子捡去吃了。 摊贩捧着钱,痴痴地看着那走远的袅娜身影,喃喃道:“我不敢痴想,不过是想让姑娘高兴些罢了。” 黛玉带着小白鸟儿,走至一处清静角落,将它抓下来,放在一块木板上,低声道:“不能无故这么凶的,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又伤害不了我。” 小白鸟儿可怜兮兮地垂着头,啾啾地低叫着。 黛玉就心软了,又让它回自己肩头站着。 杨瑛终于戏够了龙,一路小跑这找了过来,手中捧着两只糖人,叫道:“瞧,几百年不来,这边竟能吹二郎神糖人了!” 她递了一个给黛玉,是个张牙舞爪的武将形象,背上有许多小旗子。 黛玉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又看,与那仪表堂堂的青年,如何也联系不到一起。 小白鸟儿低低啾了一声。 黛玉举在它面前,笑道:“细看看,与这小鸟儿张翅的模样倒是有些像。” 杨瑛:“哈哈!” 小白鸟儿:啾啾! 两人一鸟正笑闹着,忽听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流人?可有此地户籍?” 黛玉转头看去,只见七、八个地痞,簇拥着一个肥腻腻的大汉,一色的眯眯眼。 那大汉见到黛玉姿色,更是骨酥体软,叫道:“原来,除了那舞龙的小美人,这里还有个天仙呢!” 杨瑛哪里耐烦听他说完,大步走过去,飞跃起双腿,一个个踢成猪头。 那大汉唔唔咽咽嚎道:“你们是哪里流窜来的女子?仔细我们报官,让你全村连坐……唔!” 杨瑛一脚让他闭了嘴,抛出五金罗帕,拉了黛玉跃身上去,驾五彩祥云飞入空中。 众流氓顿时吓得停止哭嚎,扑地扣头如捣蒜,市集上的村民更是跪倒一片。 卖擂肉饼的摊贩阿牛,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仙女给的铜钱,一枚枚存进罐子里,再没敢打开过。 第10章 两人驾着五彩祥云,本要回昆仑山,走至一处小镇,天已接近黄昏,透过云层,隐隐听到吹打奏乐之声。 杨瑛又有了兴致,拨开云头,探头一看,拍手笑道:“是有新娘子嫁人哎,咱们去看看吧!” 小白鸟儿发出一声不满的低鸣,杨瑛哪里管它,径直按落云头,拉着黛玉坐在一株大榕树上,又施法让树叶遮住二人身姿。 这结亲的想来是本地富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摆出了一里地远,新娘子坐着一辆八宝璎珞紫朱车,驾车的四匹黑马,油光水滑,没有一丝杂毛。 车前坐着新郎,苍白文弱,手中还捧着竹简,摇头晃脑地读诵。 杨瑛目不转睛地看着,低声道:“好一个读书郎!” 黛玉还在安抚啾啾啾的小白鸟儿,顺口道:“天都要黑了,又能看清什么呢?” “就不许人家已经背熟了嘛!”杨瑛撇撇嘴,目光仍不离那读书郎,“听二哥说,我们的爹爹书就读得很好……” 小白鸟儿停止了低鸣,茶褐色的眸子也转向了那新郎,继而叫得更大声起来。 黛玉笑着替它翻译:“你二哥的神识说,他比你们爹爹差远了!” 杨瑛轻啐一声,不再理他们了。 树下的队伍却停了下来,一个年轻道士持剑站在新娘车前。 那道士捻了个决,定住车马队伍,大声叫道:“纤纤,我来找你了!” 新郎竹简掉落地上,面色愈发苍白,强自镇定道:“你找错人了,这里没有纤纤。” 道士道:“她这一世虽不叫纤纤,一百年前,在开满黄花的应山桥上,她就是我的纤纤。” “哇,三生三世,很浪漫啊!”杨瑛笑眯眯地举起了手中糖人,一口咬掉了“二郎神”背后的一面旗子。 黛玉蹙眉,低声道:“既过去了一百年,她已不是她,为何还要纠缠?” 小白鸟儿赞成地啾啾。 车帘掀开,那新娘子走了出来,站在新郎身边,银牙紧咬,一字一句道:“我不认识你,请勿纠缠!” 新娘子在侧,新郎官又精神了些,不耐烦地挥手道:“对,快走开!” “哪有你说话的余地!”道士手中剑忽暴涨三丈,剑鞘嘭地一声,将那新郎官拍落在地上。 新娘尖叫一声,提起裙摆跳了下去,勉力将新郎官扶了起来,却已口鼻出血,出气多进气少了。 黛玉再看不下去,飞身跃下树梢,挡在一对新人面前,向那道士斥道:“你既已出家修道,便理当放下前缘,为何还要纠缠这不认识你的女子?” “出家?”道士仰头大笑,嘶声道,“我出家是为了谁?当年她家找人将我打了一顿,逐出应县。我遍访名师,修炼本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不受阻拦地带走她。” “如今,我做到了,她却不认得我!” 黛玉冷静地道:“你出家自然是为了你自己,你益寿延年,长生不老,那姑娘难道能享受到一点吗?” 道士状若癫狂:“她是我的!她一百年前就许我了!” 黛玉道:“许你的人不是她!” 那道士“啊”地大叫一声,持剑向黛玉冲来。 黛玉晃一晃手腕,玉簪剑随风而出,抵住攻势。 “咦?”一击过去,道士踉跄后退。 他看看自己虎口崩裂的手,又看了眼前弱不禁风的黛玉,大叫道,“你这小丫头,在哪里偷的仙家法器?” 黛玉并不答言,仗剑一阵抢攻,将那道士逼退出数丈远,回头叫杨瑛道:“快!看看那新郎官还有救吗?” 杨瑛早就跳下树来,按了按新郎脉息,皱眉道:“还有一口气.......” 她摸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药丹,递给那新娘道:“给新郎官服下吧!” 新娘泪落如雨,伸出纤纤玉指,掰开新郎嘴唇,将药丹推了进去。 杨瑛将新郎推起来,在他背后请击一掌,缓缓输入法力,助他活体回神。 新娘跌坐一旁,哭诉道:“我当真不认识他,他却每年都要来纠缠,十里八乡的媒婆全不愿登我家的门,将我爹娘都气死了。好不容易投奔了舅舅,嫁到这外郡来,竟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疯子!” 那道士听到新娘的话,大声驳斥道:“你忘了在应山桥头,如何对我一笑留情?你忘了我在你家楼下,如何捡到了你特意留下的帕子?你忘了你爹放狗咬我时,你如何跑出来阻止?。” 杨瑛忍不住道:“听起来,她似乎都不太认识你!” 那道士愈发暴怒如狂:“谁准许你们这些外人,评判我们之间的感情?” 大怒之下,他手下渐渐失了章法,长剑狂劈乱砍,幸而玉簪剑灵敏,还能勉强抵御。 只是,黛玉毕竟修行不久,身体底子本就有些单薄,对战越久,愈发身疲手软。 那道士看出她破绽,又化出一柄细剑,专攻玉簪剑护不住的另一侧。 黛玉一时躲避不及,左肩头划了一道。 “啾!” 一声凄厉鸟鸣,小白鸟儿冲天而下,对着那道士的双眼一顿乱啄。 杨瑛也暂且丢下那新郎,飞脚上来,踢掉了道士的细剑。 那道士长剑乱挥,状若癫狂:“不让我与纤纤在一起!你们都该死!” 他双眼流血,指着新娘的方向:“你不是纤纤!你是夺了她躯壳的恶魔!纤纤只会对我笑,夸我的毛发雪白,有一对琉璃般的眼睛!” “她还说,人最可恶,她只愿一世不嫁人,找一山水灵秀之地,与狐狸为伴......” 黛玉听出不对,忙拉着杨瑛后退。 那道士已衣衫迸裂,现出一只巨型狐狸,雪白的毛发炸蓬开来,眼珠充血,恶狠狠地向那新娘扑去。 黛玉不及细想,摇一下绞丝玉镯,俯身驾云,险险地抓过那新娘。 不过拉得一下,手上突然重若泰山,那白丝细云竟瞬间散了。 杨瑛叫道:“快丢下她!神仙法器带不得凡人!” 却是来不及了,白狐利爪已划至眼前,空中布满了狐兽特有的腥风。 “啾啾!” 小白鸟儿展开双翅,逆着巨狐掀起的旋风,扑至黛玉面前,护在她脸颊边。 “啾!” 小白鸟儿一声痛叫,数根白羽,带着血丝翻飞至空中。 黛玉强压心痛,松开新娘,一手将鸟儿揽在怀里,一手拔出玉簪剑,逆风一刺,正刺在那巨狐右眼中。 那巨狐痛嚎一声,翻身一滚,身形急速缩小,带着满身的血污钻入草丛,一溜烟走了。 “嗷!” 空中传来一声嚎叫,似狼似狗,一股黑风从黛玉面前飞过,追着那狐狸逃走的方向不见了。 黛玉捧出那只小白鸟儿,鲜红的血顺着鸟儿的羽毛,流在她颤抖的手上。 “杨瑛,快救它!” 她张唇唤了一声,耳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竟是太过紧张,一时失声了。 杨瑛早已扑了过来,从袖中摸出各种药粉,一层层地洒在鸟身上,安慰道:“不用紧张,它只是一缕神识,死了也不过让二哥恍惚两天,不妨事的。” 黛玉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会痛吗?” 杨瑛怔了怔,她也不知道,甚至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失去一缕神识,会痛吗? 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二郎显圣真君,因为他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无坚不摧。 曾几何时,受伤流血,失魂失智不过家常便饭。 “不会痛!” 清冽而不失温柔的嗓音,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接过那只小白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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