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小白鸟儿张开眼睛,轻鸣一声,在那只手上慢慢恢复了生机。 杨瑛惊叫道:“二哥,你费神救它做什么?它已经......” 杨戬手指轻摇,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转向黛玉道:“瞧,它没事了,所以不需要哭。” 黛玉一摸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啾啾!” 小白鸟儿轻叫两声,在杨戬的手掌中跳了两下,重新化成一缕白絮,消失在他的手心。 黛玉怔怔看着那只手掌,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应移开目光。 她转过头去,面颊上的泪已干了,心头却是怅然若失。 这一天,比起杨瑛,那只小白鸟儿才是她真正的陪伴者。 如今,它彻底消失了,就算二郎真君重新分出一缕神识,它也不会再是它了。 一轮明月正从山坳里缓缓升起,清冷的月光下,一条黑色细犬轻盈地跑了过来,口中衔着一条垂死的狐狸。 杨戬点点头,起身展开双手。 金光闪过,被定住的车马人员慢慢开始回神,一个个慌乱起来:“怎么新娘子与妖怪牵扯在一起了?” “新娘子是不是妖怪呀?” “我就知道外地的女人要不得,招邪祟!” 新郎缓缓站了起来,面色惨白,一语不发。 新娘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杨戬走过去,问那新娘:“你还要嫁他吗?” 新郎用饱含敌意的目光,盯视着杨戬:“你是谁?也和这女人有前缘吗?” 杨戬并不看他,又问那新娘:“你若不嫁了,我可以送你回家去!” 新娘子双眼无神,喃喃道:“我已经被那妖怪搅得没有家了,千里迢迢来投奔舅父,好不容易安排得这门亲事,若是再不成,唯有去死!” 杨戬道:“既如此,你就上马车去吧!” 新娘子转身,如提线木偶似的爬上马车。 新郎官忽抓住她后心衣服,死命拉扯道:“你这贱人下来,我要退亲!” 一道白光击中了他,随后,乳白色的雾气笼罩住整个送亲队伍。 杨戬又一挥手,他与林、杨二女,并那只细犬、狐妖,同时化作无形。 黛玉看向自己的手,却是什么也没有。 新郎与送亲队伍皆是双眼发直,仿佛成了一株株人形的树。 杨戬转向那新娘,缓缓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要嫁他,我就抹去他们的记忆,今日之事,此后只有你一人知晓。” 新娘抬起泪眼,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请大仙将我的记忆也一起抹去吧!” 杨戬等了片刻,见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轻弹手指,白雾蔓延过来,将新娘也笼罩其中。 一刻钟过去,娶亲队伍又是喜气洋洋的了,他们只有一点儿疑惑,怎么今日的天黑得这般早? 黛玉隐身在白丝细云之间,最后回头看了眼那新娘的马车。 一瞬间,她忽然想到,已转世做了宝象国宫主的百花羞,当真还愿意与吃人饮血的黄袍怪重续前缘吗? 奎木狼所说的披香殿玉女故事,当真如他所言吗? 西天取经的故事,当真是一场圆满吗? 第11章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她的心神又转回当下这漫漫无边云层间。 杨瑛与她同乘白丝细云,杨戬带着他那细犬坐在前方的五彩祥云上。 他正凝神打坐,云也驾得缓慢。 杨瑛低声告诉黛玉:“他分了另一缕心神出来,修补那小白鸟儿,所以接下来,还是会恍惚一阵子。” “它没事了,所以不需要哭。” 那句温柔的话语重现黛玉耳边,杨戬为了止住黛玉的泪水,选择损耗其他的心神。 这强大的仙君,竟会如此体贴一个姑娘的心思。 黛玉心潮涌动,面上一阵热意,忽又想到杨戬对那新娘子的帮助。 也许,在他清冷孤傲的外表下,本就是个温柔体贴的神吧! 杨瑛轻推她道:“你肩头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黛玉看了眼前方的杨戬,垂下眸子道:“不过是道小口子,我回去自个儿上点儿药就是了。” “也好,”杨瑛踢踏着双脚,在白云间荡起缕缕云絮,“你说,这天底下的书生,都那般不中用吗?” 黛玉摇头笑道:“自然也有好的,世间不论哪一类人,只要人多了,总是有好有坏。” 杨瑛点头:“也是,就像那天上的神仙,虽然大多假正经,但也有我二哥这般的好神。” 她转向黛玉,托腮歪头:“你之前只说是姓林,仙老又管你叫玉儿,全名是林玉儿吗?” 在黛玉前世的时代,当着非亲眷男子,问未出阁女子的名字,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此时不过秦末,神仙都相当不羁,那前方的二郎真君又是一副入定模样,只能看见背影。 黛玉咬唇,俯身至杨瑛耳畔,轻声道:“我名黛玉。” “黛玉?”杨瑛大声重复一遍,疑惑道,“玉我知道,黛是哪个字呢?” 黛玉耳边发热,也不敢去看那二郎真君的背影,只拉过杨瑛手掌,要写给她看。 杨瑛手心发痒,咯咯笑道:“这字好复杂的样子,是螺子黛吗?你这么肤白貌美,为何要叫这个颜色呢?” 黛玉愈发脸红,伸手挡住热辣辣的半边脸颊,不再理她了。 幸而玉辰阁终于到了,杨戬当先按落云头,立身门口,似在等候,又似只是在观赏玉辰阁的殿门。 白丝细云散去,杨瑛仍在好奇地绕着黛玉打转:“你这样好看的玉人儿,谁见了不夸两句?怎么我说句肤白貌美,你就羞得不理我了呢!” 她又转向杨戬道:“二哥,你说呢?林姑娘是不是比月宫的嫦娥还美?” 殿门上的一处浮雕,忽对杨戬有了十二分的吸引力。 “别说了!”黛玉拿帕子捂住脸,半侧过身子,反手轻推杨瑛,“再这样多嘴多舌,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蓝衣仙婆闻声开了门,见是他们三人,当先向杨戬行礼道:“见过真君!” 她又转向黛玉道:“姑娘,何不邀这两位贵客进去坐坐?” “不必了,”杨戬轻咳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瓶,递给蓝衣仙婆道,“这个,给林姑娘罢!” 说完,他向黛玉微一点头,匆匆转身离去。 “我还有一句话,”杨瑛伸出一根手指,向黛玉嘻嘻笑道:“那瓶子里的伤药,可是老君给的,只一点点就尽够用了!” 她摇摇手指,追着她哥哥跑掉了。 黛玉回到玉辰阁,蓝衣仙婆已准备好热水,服侍她解衣沐浴。 待她露出肩头伤口,蓝衣仙婆双手捧出那小玉瓶,递给黛玉道:“这药金贵得很,我们这样的妖仙是不好碰的,会损了药效,劳烦姑娘用指甲挑一点儿出来。” 黛玉虚掩住衣衫,伸指打开瓶盖,却见只有半瓶伤药。 蓝衣仙婆叹道:“这应是真君降伏水怪那次,受了重伤,久久不能自愈,天尊亲向老君讨的。” “当时老婆子我也在外伺候,据说真君用了这药,当夜就恢复如初了呢!” 原来是他用过的药,黛玉复阖上瓶盖,轻轻将玉瓶推给蓝衣仙婆:“我不过是一些小伤,哪里就用得到这般贵重的药了?请婆婆代我还给真君吧!” 蓝衣仙婆笑道:“既是真君的好心,姑娘多少用一点儿,才不负了人。” 见黛玉仍是不肯,蓝衣仙婆又劝道:“二郎真君最是个冷面善心的人,灌江口方圆数万里,哪一个没受过他的恩惠?” “听说,有一年河水泛滥,百姓遭了灾,灾后又有瘟疫。真君府上名贵药材两、三天就撒出去了大半。真君又亲自化身民间大夫,看诊开方。” “送药给人,对真君来说,原也是常事,姑娘只管用吧,大不了剩下的明日还他就是了。” 听说是常事,黛玉这才不再推辞,却又不知怎的,心下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她复打开瓶盖,伸出小指去挑,药膏雪白滑腻,挑在指尖,又变得暖融融地舒适。 黛玉压下心头异样,拉开衣衫,小指轻轻滑在肩头。 那道细长殷红的口子,瞬间愈合消失,只剩下温热的暖意。 “这药确实神奇!”蓝衣仙婆啧啧赞叹,“便是咱玉虚宫也找不出可媲美者。” 黛玉盖紧瓶子,放在桌上,向她笑道:“我既伤口无碍,便能自己洗浴了,婆婆可以先去歇息片刻。” 蓝衣仙婆笑道:“也好,姑娘洗完澡只管上床去睡,老婆子自会来收拾浴桶。” 待她走后,黛玉掩上房门,正要解衣,又走过去,掏出一方帕子,将玉瓶遮盖起来。 回身走出三步,她仍觉面红心热,干脆将玉瓶放入柜中,才挥手施法拉开屏风,洗浴休息。 次日一早,黛玉梳洗停当,向蓝衣仙婆问询杨氏兄妹住处。 蓝衣仙婆笑道:“真君每年来小住,都是住的玉华殿,就在咱们玉辰阁东边不远处。” 怪不得那夜他们会从外墙经过,原来就住在这附近。 黛玉从柜子里取了玉瓶,袖在袖中,拢了一拢鬓发,整了一整衣衫,别了蓝衣仙婆,款款走出院去。 她化出白丝细云,向东行出不远,就看到一处三进院落,霞光笼罩,凤翔鸾鸣。 走近了,她才发现门口熙熙攘攘,站满了等候的人群。 黛玉心思灵巧,稍一细思,已眀其中端的。 近些日子,菩提祖师、元始天尊并各位仙老长辈都在宝华殿闭关,玉虚宫内走动的除了童子仆妇,大多是各处仙长带来的年轻徒弟侍从。 杨戬作为元始天尊弟子,是玉虚宫的半个主人,又是玉帝外甥,三界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每日自然有无数人上赶着与他结交。 黛玉从袖中取出那玉瓶,轻叹一声,转身回到玉辰阁。 她拿了一张素笺,写下数句谢辞,将玉瓶一起交给蓝衣仙婆,请她前去代还。 待蓝衣仙婆去后,黛玉换了身衣服,带上绞丝玉镯,簪上玉簪,向着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处行去。 这两日,她出行依赖绞丝玉镯,将驾云之术愈发荒疏了。 法宝虽好,毕竟不如自身精通。 黛玉行出数里山路,忽闻到一股梅香,不由得随之转了方向,寻香而行。 她转过数道山路,登时眼前一亮。 原来,前方一大片空地上,植满了约百十棵梅树,香气袭人,梅影翻飞。 黛玉手捻飞字诀,飞入梅林之间,一株株赏过梅花,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念声:“长!” 那帕子变作包袱皮大小,黛玉又捻收字诀,将地上的落梅枯瓣尽收入其中。 她捧着满满的落花,在林角找了处空旷之处,化出玉簪剑,以剑法挖了个小坑,将落花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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