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好圣孙落下,徐妙容的眼皮子抬了起来。 历史上的这一刻,终于真实的发生了。 只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彼时的“好圣孙”三个字,虽然同样出自解缙之口。可那时候解缙之所以有此回答,是因为,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朱棣在几个儿子中来回摇摆,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这一次,朱棣心意已决,他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虽未正式官宣,其实已经定下了。 便是,朱高炽。 之所以问翰林院诸位学士,朱瞻基如何,一方面是因为,朱瞻基确实优秀,做爷爷的,总是忍不住想显摆。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故意做给外人看。 两边既然已经打了赌,那么,彼此都奔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刻去。朱棣相信,朱高燧不会为了皇位,对他下手。他要试探儿子,所以他故意问学士们那些话。 只是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虽然时间上略有出入,解缙却还是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一句“好圣孙”既出,朝堂内外,要翻天了。 “明日,他们便该上折子,请陛下立太子了吧。” 挥退下人们,徐妙容问朱楹。 朱楹点头,“按照计划,明日,他们要集体请愿了。” “集体?” 徐妙容愣了一下,“老二那些人?” “也倒戈了。” “也?” 徐妙容愕然,想了想,明白了。 朱高煦在海上越飘越远。前几日,船队才送了消息回来,说是船队在苏门答剌暂行停留。朱高煦作为领队,决意继续往西,驶入印度洋。 这架势,一看就是心野了,不想回来了。 原本坚定支持朱高煦的那些人忽然觉得好像……没有希望了。权衡利弊,又见近日局势将明,朱高炽赢面极大,想着,若是转头支持朱高燧,以朱高燧狭隘的性子,说不得,捞不到什么好处。 那还不如支持朱高炽呢。 反正朱高炽宅心仁厚。支持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比支持朱高燧结果更坏。便转头,支持朱高炽了。 其实,按他们的计划,有没有这波人跳出来推波助澜,并不影响大局。没有他们,一切照旧,结局注定。有他们,锦上添花。 结局是注定的。 他们将朱高燧做的恶心事不动声色地往外透露了些。那些个朝臣,果然群情激愤,闹着应该把罪魁祸首朱高燧打入凤阳高墙。 朱高燧知道这些,心中定然会起波澜。 而仅仅有波澜,是不够的。她和朱楹,他们还要他,有危机感。有了危机感,便会背水一战。届时,朱棣不相信现实,也得相信。 “好圣孙”三个字,定然会吹得无数人心中起波澜。明日,朝中自有人带头,请立太子。在众臣的催促中,“逼迫”中,朱棣会恰到好处的“病”了。 再之后…… “我已经等不及了。” 她有些雀跃。想到有池传回来的朱高燧近日来的小动作,又搓手,许愿:“真想求他,赶紧造反吧。” 朱高燧的全套议事班子,在先前,已经被朱棣撤裁了。可三殿下府上,还藏着一个人。 宁王朱权的人。 朱棣引而不发,没有对宁王做什么,也同样,没对谷王做什么。可,朱高燧以为,留在他府上的那个见不得光的人,没有人知道。实际上,此人早在朱棣的掌控之中。 这是一个必死局。 唯一的破局之策,便是,什么也不做。 但,“王爷不妨猜猜,老三会在第几日进宫侍疾?” “第九日。” 朱楹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他还说:“皇兄病了,消息会晚一日再传入高燧府上,以此来营造,高燧失了圣心的假象。高燧上折子,皇兄必然不许。因此他会连上七日折子,皇兄再许。” “那我可得再百爪挠心几日了。” 徐妙容笑笑,目光中倒并无失望。 要想试探出朱高燧的真心,便得和他推拉。七日,足以扰乱朱高燧的心神,让他以为,自己真的被朱棣放弃了。七日,也正正好,够兵马和粮草调动。 “只可惜,那日,我怕是进不了宫。” 她* 又笑,这回,却有些无奈。 赌,是和朱楹打的。因此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朱楹大概率是在宫里的。而她,却是大概率不会在宫里的。 想着反正个中细节,最后朱楹一定会与她分说,便没有放在心上。 如她所想,第二日,朝臣们果然集体请愿了。 众臣引经据典,提请朱棣,快些定下太子人选。当朱棣问他们,你们属意谁来当太子时,众臣便提出了朱高炽。 一说朱高炽仁义,上孝顺父母,下与兄弟姐妹友好。 二说,于朝中大事上,朱高炽没出过差错。 三说…… 朱棣被“催”的无话可说,不发一言,撂挑子走了。 他没给出答复。 朱高燧却以为,自己有机会。果然,父皇对老大,还是有些瞧不上的。 可窃喜没多久,他便着急了。 因为朱棣病了,不仅消息是第二日才传到他府上的,他装模作样,探病的折子,还被驳回来了。 与此同时,三皇子妃还从给府上送蔬果的仆妇口中听闻,朱瞻基和朱高炽,在御前侍疾。朱棣心中宽慰,这两日,饭皆是与这父子俩一起用的。 朱高燧坐不住了。 当得知,朱棣亲口对着朱高炽说了一句:“老大,你生了个好儿子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一日。 两日。 至第七日。 他送进宫探病的折子,终于被留下了。 朱棣让他进宫。 * 安王府。 徐妙容坐在窗前剪花枝,月桃从外头走进来,顾不上看她剪好的花枝,口中小声道:“王妃,三殿下进宫了。” 徐妙容拿着花剪子的手一顿。 微微点了点头,她说:“知道了。” 又拿起花剪子,旁若无人地剪了起来。 她心里记挂着朱楹,朱楹却在朱棣榻前“伺候”着。朱棣的脸,犹如冬天里的萝卜,又凉又白。 他在与朱橚讨价还价。 确切的说,是朱橚在单方面同他提要求。 “四哥,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我能保护你。” 朱橚今日就像吃了牛板筋,倔强的可以。他本是来“探病”的,见了朱棣,便口口声声闹着,要留在屋子里。 朱棣知他心意,可他听了这话就来气。 “你保护我?你做什么保护我?我又没有遇到危险。” “可是。” 朱橚欲言又止。 怕说出心里话,伤了四哥的心,只得耐着性子婉转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上了年纪,有时候,别逞强。” “去你的!我的武艺,不比你的强?出去出去,我这里用不着你。” “我就不出去,我就要在这里守着。” 边说着,朱橚给朱楹使眼色,想要让朱楹帮他说说好话。朱楹还没开口,外头宫人突然来报,说朱高燧来了。 朱橚脚一抬,一骨碌就钻到了床后的帘幔里。 朱棣:…… 朱楹:…… 朱高燧进来,便看到父皇不太高兴的脸。他心里便是一沉,父皇是在听说他来了,才不高兴的。所以,他是不想自己来的吧。 “父皇,儿子问父皇安。听闻父皇抱恙在身,儿子的心里,实在不安。这些时日,辗转难眠,今日终于得见父皇,敢问父皇,可大安?” “死不了。” 朱棣实在很难挤出一抹笑。 他回答的硬邦邦,若是在平日,朱高燧不会觉得有异。毕竟他这个父皇,从前常阴阳怪气。可今时不同往日,此时听了这话,朱高燧心里难免嘀咕。 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待发现没有朱高炽和朱瞻基的身影,忙问了一句:“父皇病中,怎么不见大哥前来侍疾?” “你大哥,忙得很。” 朱棣不想多说,随口说了一句,看了朱楹一眼,“二十二弟,你先回去吧。朕,并无大碍。” “那臣弟,便告退了。” 朱楹从善如流。 等他走了,朱高燧试探着上前,似拉家常一般,道:“旁的事再忙,能忙过关心父皇的身体?父皇的龙体,关系着国计民生,大哥未免太拎不清了一点。” “我病中,折子堆成了山,折子再不批,那案上就堆不下了。” 什么意思? 朱高燧的心猛地一跳,这才注意到,常日里父皇批折子的那案牍上,并无一物。所以,折子都在老大那里?父皇让老大帮他批折子了? 意识到这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待注意到,朱棣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忙收敛了神色,假装没听明白,道:“折子早一日批,晚一日批,不碍事的。左右不过是些不急的事,父皇当以龙体为重。” “国事,哪有不急的。你这是让朕渎职啊。” 朱棣的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 朱高燧还想再说,他却问了:“这几日,朝堂的事,你可有听说?” “儿子……儿子刚刚听说。”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朱高燧的心里又是一动,感觉,父皇好像跟他打哑迷似的。他不敢随意开口,朱棣却无事人一般,道:“他们想让我立老大为太子。” 顿了顿,又说:“老大当太子,众望所归。” 朱高燧嗤之以鼻。 “若我真立了老大为太子,你,可有什么说的?” “父皇。” 朱高燧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父皇也想立大哥为太子?” 朱棣不说话。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他的沉默,朱高燧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却还强撑着说了一句:“皇位给谁,是父皇的事,轮不到儿子来置喙。” “你想要皇位吗?” 朱棣又问。 他还重复了一遍:“高燧,你想要吗?” “儿子……” 朱高燧拿不准要不要回答。 朱棣却道:“我对你,从前也抱有期望。可你偏偏叫我失望。高燧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儿子知错。” “答应我,从今以后,安安分分,做好你的赵王。你大哥是个心肠软的,他会顾好你们的。” “父皇!” 朱高燧的心彻底死了,他知道,父皇已经准备册封他为赵王了。他既然为赵王,那太子,便必然不会是他了。 心中忽有戾气丛生,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舌头,才没让自己失了智。 “陪朕说说话吧,以后去了封地,改改你的性子。也算,朕给他们,给天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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