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日,犯下此等大错的,是我们这些王爷们,父皇在世,又当如何?” “朱楹!” 朱棣干脆从上首走了下来,他停在朱楹面前,目光如刀子一般刻过来。 “你不相信我?” 若是父皇在世,定会大发雷霆,把不省心的儿子身边所有未尽到匡正之则的人抄斩,再痛骂儿子,削减儿子的岁禄。 不。 不不。若是有人敢造反,敢抢大哥朱标的皇位,父皇一定会亲自动手,将他们打个半死,再将他们所有夺位的希望掐掉。 他,是有些心慈手软了。 可,他并没有定下太子人选。 虽然,现在一切都已明朗,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选择。 可,“你该信我的。” 他并非一味回护高燧,他会罚他的,同样,重重地罚。 “臣弟没有不信皇兄。臣弟不信的,只有高燧。” 朱楹又回了一句。 这一次,朱棣没说话。 好半天,他笑了。笑声爽朗,豪气,宛如即将要去战场杀敌一样。可朱橚就是觉得不对劲,这时候,四哥应该笑不出来才是。 他笑了,完了,要出事。 忙挤到哥哥弟弟中间,想做个人肉缓冲地带。谁知道,朱棣却看着他,问了:“五弟,你也不信高燧吗?” 也?不信? 朱橚想点头。是是是,信朱高燧,还不如信他是华佗转世。 可,“四哥。” “回答我,你信高燧吗?” 朱橚没说话。 朱棣便有了答案。他又笑,这一次,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寥落。他好像并没有生气,只拉家常一样,丝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了台阶上。 “我知道,他不是个东西。确切的说,他是那三个里头,最不是东西的。可,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对他,狠不下手,做不到赶尽杀绝。就像,他对我,也不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一样。” “我们毕竟是父子,我信,他并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朱橚的嘴皮子动了动,有无数句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又该不该说。 他转过头,看朱楹。 朱楹果然开了口:“倘使前面只有蝇头小利吊着,他会无动于衷。倘使前面有更大的利益引诱着,他的心,未必不会动一下。倘使前面,是泼天的富贵等着,皇兄相信,他会什么也不做吗?” “可他未必会不顾惜父子之情,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朱楹笑了,笑中却带着几分讽刺:“汝南王诬告五哥谋反时,五哥应该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吧?代王兄要杀死代世子时,世子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朱楹。” 朱橚忙唤了一声。 汝南王,那是他那听到名字就觉得晦气的好二儿。这儿子,像是生来和他作对似的,为了抢老大的爵位,竟然向允炆那个王八蛋诬告自己,说自己要谋反。 结果允炆王八蛋顺水推舟,将自己和老大都贬为了庶人。要不是四哥登基,只怕自己,还命运未卜呢。 好二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他的提请之下,被四哥改封去云南了。 他儿子,是为了爵位,害他的。代王那个疯子,一方面是因为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把爵位给姨娘生的庶子,所以想弄死代世子。 这么看来,朱楹这两个例子举的,倒是合适。他们朱家,的确有为了利益,父子反目成仇的先例。 但,这例子现在有些不合适。 他想劝,都别说了,都冷静一点,朱棣却起了身:“你是不是觉得,为了一个皇位,高燧会不认我这个爹?” “皇兄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朱楹!” 朱棣这次动了怒,“你莫非以为,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两句,就能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你到底什么居心,你是不是,想将高燧一脚踩入泥尘里,永世不得翻身?” “想将高燧踩入泥尘里的,分明是他自己。皇兄,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什么赌。” “赌,若知道你要将皇位传给老大,高燧会不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朱棣的眼皮子狠狠地颤了一下。 “你放肆!” 他将台阶上的宫灯拂倒,又说:“我是他爹,他断不会做出狼心狗肺之事!” “那皇兄不若与臣弟赌一赌。” 朱棣没出声。 许久许久,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好。” 他说:“我与你赌。” “朱楹,不是朕与你赌。是我,朱棣,与你赌。” “我赌,高燧绝不会对我动手。” “那,臣弟便赌,高燧一定会对皇兄,痛下杀手!” 朱棣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面上忽然没了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朱楹,忽而,开了口:“若你输了,你便永永远远呆在应天城,这一生,不得出门。” “记住,是你们安王府的所有人,包括徐妙容。” “好。” 朱楹应了。 他说:“若我赢了,皇兄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并不说,是什么要求。 朱棣也不问。 兄弟两个目光相对,很久很久,朱棣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刚出了殿门,朱橚就没忍住问:“朱楹,你疯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输了,你们便一生都要困在安王府。” 应天城虽然好,可这一生,只能呆在城里,出不去门,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会输。” 朱楹却极为笃定。 他说的云淡风轻,眼神里,也并无半分仓皇。 朱橚便没说话了。 好半天,他“唉”了一声,转过身,想折返殿里,与他那四哥说说话。走了一步,又顿了脚,转回了身,往宫外走。 “咱们老朱家,真是事多。” “嘿,说来也奇怪,怎么父子相残的戏码,净在我们朱家上演?” “真可笑,知道天家是什么样,还期盼着温情的存在。温情与天家,可是不相容的。” 一边唠唠叨叨自语着,另一边,他闷头就往前面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来冯氏,忙踢了身边内侍一脚,“去,同王妃传句话,就说,本王要走了,问她走不走。” 内侍自是去传话了。 朱楹也不追着他的步子,他仍站在殿前等。等了一会儿,便见冯氏出来了。在冯氏后头,是徐妙容。 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笑了一下。 “王爷说了?” “嗯。” “没挨打吧?” “没有。” “那,便祝王爷,早日成功。” “不,是祝我们成功。” “好,那就祝我们成功。我们一定会成功。” “我们,一定会成功。” 朱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又反手,拉过了她的手。两个人并肩,缀着朱橚和冯氏的步子往前走,直至,走至枫叶深处。 直至,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第142章 求你了,赶紧造反吧 “听说了没, 永平公主要被关到凤阳高墙了。” “早知道了,你消息太不灵通了。昨儿人就被送走了,有人从公主府门前路过, 偷偷瞧了一眼,正好看到,她被人抬着送上了马车。” “抬着?她被陛下打了?” “谁知道呢, 听说啊。” 某条小巷子里,一人压低了声音, 与许久不见的朋友分享着最新的瓜。她左顾右盼, 见前后并无人来,方放心地继续往下说:“陛下罚她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七天七夜呢!” “啊!” 同伴惊讶,“又是罚跪, 又是送到凤阳高墙的, 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竟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不知道。” 说话之人摊手,诚实道:“皇亲国戚的事,咱们平民百姓, 能知道个啥?左右不过听些风, 知道点皮毛。我可还听说了……” 她声音越发低了。 同伴却一脸惊悚, 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 半柱香后。 同伴一脸了不得的表情,回到家与家里人分说:“永平公主和她兄弟合起来要篡位了, 二殿下就是被他们使法子害到海外的, 他们还想给大殿下下毒,结果被陛下发现了。陛下一气之下, 把永平公主发配到了凤阳高墙。” “李家人要倒霉了, 李家人已经被围住了。还有二殿下,也要倒霉了, 他也被围住了。” “陛下要立大殿下为太子了,现在只有大殿下德行无亏,能当得了太子。” …… 又半柱香后。 应天各处都传:陛下要立太子了,太子便是那个胖胖的,在百姓们面前也笑眯眯的大殿下。 与此同时,朱高燧府上。 朱高燧正心神不宁地捏着一个杯子。他手越捏越紧,似是已经捏到力气穷尽,又缓缓松开了手。 “父皇当真要立大哥为太子?” 他问阴影深处藏着的人。 那人道:“外头都是这么说的。” “外头说,外头说,外头说的算个屁!我问你,我爹是怎么说的?” “你不必冲我发火,你爹怎么说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朝臣们都联合起来,上折子参你。” “他们,呵呵!一群趋炎附势之人,他们参我什么?莫不是,让父皇把我关到天荒地老?” “他们参你目无宗法,大逆不道,罔顾人伦,跪求陛下将你打入凤阳高墙。哦,对了,你二十二叔,还有你五叔,也替你姐姐求情了,说是,该关进凤阳高墙的,是你。” “荒谬!” 朱高燧大怒,他一把掀翻桌上茶杯,大骂:“他们算什么东西,竟敢把我关到凤阳高墙?!父皇呢,我父皇就没骂他们?” “没有。” 阴影深处的人回了两个字。 朱高燧一怔,旋即一股不受控制的慌乱涌上心头。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仍嘴硬道:“父皇才不会把我关到高墙。他宁愿把我也送到海外,都不会把我关到高墙。” 送到海外,还有回来,东山再起的机会。 送入高墙,那便,彻底翻身无望了。 “大殿下又瘦了。” 阴影深处的人不回应他的话,闲谈一般说了一句,又道:“皇长孙日日进宫。这几日,陛下皆有赏赐。今早,皇长孙又进宫了,翰林院的人,随即也进宫了。” “他们进宫干什么?” 朱高燧心越发慌了。 安王府里。 有池伶牙俐齿回禀:“王爷,王妃,杨荣杨侍讲偷偷叫人来递话,说陛下今日检查皇长孙的课业,皇长孙对答如流。陛下欣喜之下,夸奖皇长孙,恰好翰林院的学士们也在,陛下便随口问众学士,皇长孙如何?旁的学士都答了,独解学士最后答,好圣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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