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感觉,自己的肺管子好像被戳了一下。她大怒,徐妙容却叫人送上了一个匣子。 “方才我同夫人说,与夫人投契,这话不是假的。早先便听闻夫人人品,我深以为然。这不,私下里,我其实还给夫人备了一份礼。” 边说着,徐妙容示意人把匣子打开。 袁氏闻声看去,只见,那匣子里装着一柄葡萄镜并一对白玉耳坠。 那葡萄镜八出菱花,背面嵌着金子,金子外围,又绘着缠枝葡萄纹和石榴纹。那白玉耳坠,乍看通体洁白,仔细一看,竟雕成了麒麟纹样! 葡萄,石榴,麒麟。 皆寓意着,多子多福。 袁氏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她眼里多了几分热切,假装不在意地别开眼,却听得:“这葡萄镜和白玉耳坠,都是我母亲留下的旧物。按理说,应该悉心保存的。可,束之高阁,总觉得可惜。那日收到夫人送来的帖子,我心中感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两样东西。今日,我特意带了它们来,还望夫人,莫要推辞。” “我。” 袁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当真是给她的! 葡萄镜、白玉耳坠,真个精致世无双。她多看一眼,就再也不想移开眼。 再者,先中山王夫人谢氏的旧物……谢氏,她是知道的,那是个能生养的。徐家八个儿女里头,六个都出自谢氏的肚子。 六个! 她眼皮子动了一下,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冲动,她恨不得立刻就应下。 可,理智还在,知道天上不会随随便便掉馅饼,徐妙容也没这么大方,便收敛了笑,问了一句:“安王妃是不是还有话想同我说?” “是。” 徐妙容并不否认。 “什么话?” “我想,托夫人,给曹国公府递句话。” “给我们家老爷递句话?” 袁氏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语气瞬间变得硬邦邦:“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同我说的?” 呃…… 徐妙容无语,知道她想岔了,忙道:“我想同曹国公寻几个核桃,因男女有别,因此才托到夫人面前。” “核桃?” 袁氏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你要核桃干什么?” “我们家王爷喜欢核桃。” 徐妙容模棱两可,并不肯多说。 袁氏的眼神却变得微妙,她想到,坊间都传,安王妃对安王,情根深种,可,此一时彼一时,“你们两个不是都分居了吗?” 坏了。 袁氏想打自己的嘴。 她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 安王妃对安王情根深种这事,应天城里没人不知道。可,他们两口子已经分居了这事,应天城里没几个人知道。 是她嘴快了。 面上微微有些尴尬,她连忙转移话题,问:“你要几个?” 几个? 徐妙容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她要几个核桃,忙伸出四根手指头,在半空中晃了晃,“我要四个。” “四个?!” 袁氏的声音有些大。 见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她,忙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为自己遮掩:“四个,好说,我这就叫她们去拿。” 说着去拿,她当真唤了人来。 徐妙容却有些迟疑,总觉得,事情好像进行的有点太顺利了? “咱们是不是该,知会曹国公一声?” 她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哪知道,袁氏却生气了,“安王妃莫不是以为,我做不了这府上的主?” “没有没有。” 徐妙容连忙摆手。 袁氏却冷笑了一声,道:“国公爷信赖我,将府上上上下下的事全都交给我。几个核桃而已,不过一句话的事。既然安王妃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那我便,投桃报李,多给安王妃一个吧。” 多一个,便是五个。 徐妙容只觉惊喜,怕再说下去,又惹了她哪里不快,忙对着她,谢了又谢。 不多时,核桃取来了,两个人又客气了一回,徐妙容带着丫鬟们,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袁氏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那白玉耳坠,示意丫鬟帮她戴上。 丫鬟依言,刚刚戴好一边,正欲戴另一边,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夫人,不好了,国公爷回来了!” 丫鬟的手抖了一下。 袁氏的眼皮子,也抖了一下。 “慌什么?” 袁氏没好气地斥了一句,又催丫鬟:“还不快把另一边给我戴好。” “夫人。” 丫鬟却有些心不在焉,惶惶然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若是国公爷问起,咱们又该如何回话?” “什么如何回话,就说不知道。” 袁氏不以为意。 丫鬟急了。 夫人说,让她们说不知道,可若她们真说了不知道,国公爷,怕是要扒了她们的皮! 那可是国公爷最爱的核桃啊。平日里,国公爷没少把玩。今日,核桃说少就少,还一下子少了五个。国公爷若知道,定然大发雷霆。 心中忽然有些害怕,再看袁氏岿然不动,丫鬟又觉无语。 自家这位夫人,可真是眼皮子浅。为了两样首饰,竟然敢扯谎。什么都能做主,什么多给安王妃一个,全都是假的! “若是,国公爷揪着不放呢?” 她心中还是没底,又问袁氏。 袁氏依然漫不经心的,道:“那就说,许是被老鼠偷走了。” * 说来也巧,平日里,李景隆并非日日把玩核桃。可今日,许是心情好,用过晚饭,他竟命人把核桃拿了出来。 待打开装核桃的匣子,一清点,发现核桃少了五个,他果然勃然大怒。 对着下人发作了一通,又得知,核桃可能被老鼠偷走了,他心中,更觉窝火。干脆对着所有人无差别臭骂了一通,而后,带着小厮,往外头去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心中仍气怒未消。正待打道回府,忽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驻足,对着那人出了声:“安王留步。”
第8章 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 “安王雅兴。” 微微拱了拱手,李景隆对着名义上是自己的叔叔,实际年龄能当自己儿子的朱楹打趣了一句。 “曹国公亦雅兴。” 朱楹回了一句,心中却颇觉意外。 今日是曹国公夫人袁氏的生辰,徐妙容为此早早出了府,这事,他是知道的。可,袁氏过生辰,怎的李景隆不在府上呆着,却反来了这外头? 他不动声色看向李景隆,却见对方,眉梢眼角似有不快。 心知对方可能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只当作未知,客气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要多话的意思,谁料,李景隆却似有好多的话要说。 “安王啊。” 叹了一声,李景隆的语气里满是自嘲,他道:“都说天上一轮明月,你我共此一时。可今夜,分明是你在赏月,而我,在被月赏。” “曹国公这话何意?” 朱楹问了一句。对方开了口,他不好不回应。 李景隆却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府上,都是一群蠢货。今夜,让月亮见笑了。” 说到“见笑了”,他心中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噌噌噌地涌了上来。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堂堂国公府,还有老鼠?怎么老鼠不偷别的,偏偷他的核桃?那可是整整五个核桃啊,他得攒多久啊! 想到核桃,又想到,眼前这位正是他的同好。便没忍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说了。 末了,眼带期冀地看向朱楹,道:“要不,安王,你借我几个核桃吧,就当,慰藉慰藉我这颗受伤的心。” “曹国公说笑了。” 朱楹却不接他的茬。 并非他小气,而是,李景隆这个人,一向言而无信。前头他信了他借核桃赏玩的说辞,借了几个核桃给他。可到现在,核桃还没还回来呢。 想到核桃,又想到自家库房里,被徐妙容坐塌的那几个核桃,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他还同情李景隆呢,其实,他又好到哪去? 那几个核桃,是他仅剩的了。因着近来事多,他无暇赏玩,便命人收进了库房里,好生保存。 可他没想到,徐妙容竟然进了库房。不仅进了库房,还又一次,把他的核桃毁了。 知晓核桃碎了以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徐妙容算账。可有池说,她腰伤了,他便只得作罢。 并非他怜香惜玉,而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没得让人说他心眼小。 可他也不想关心她的伤。 恰好,庄子上的菜长成了,他便带着有池,往庄子上去了。一连住了好几天,他心情大好。今日,原该是骑马回府的。 可,月夜静美,不知怎的,他忽然起了赏月心思,便下马而行。 哪知道,遇到了李景隆。 不想再说下去,他委婉地劝了一句“早生回去歇着”,便欲抬脚往王府走去。李景隆大抵也明白他的意思,念叨着“谁知道是老鼠偷的还是人偷的,今日人多眼杂,说不得是那手脚不干净的人偷了”,“唉,我那被我磕了一个口子却还舍不得扔的核桃啊,我那一时兴起还在上面刻了字的核桃啊,我那雕着后湖风景的核桃啊”,木然离开了。 再回到王府,檐下各处的灯已经亮起。 有池正要轻车熟路往九成斋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王爷,王妃有请。” 是平山堂的月桃。 “不去。” 朱楹轻轻吐出两个字,他脚下步子不见停。有池愣了一下,旋即跟上。 “王爷。” 月桃却急了,她眼巴巴地在这里候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将王爷请过去啊!只要王爷去了,见了那几个核桃,事情,说不定就有解了。 “王爷。” 她急急开了口,想要见缝插针把核桃的事说清楚。可谁知,朱楹却不给她机会。 丢下一句“本王乏了”,朱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这…… 这这这…… 月桃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决定,回去复命吧。 她沮丧地回了平山堂,一见到她的表情,徐妙容便知,事情没成。她倒也不失望,她与朱楹的隔阂,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朱楹能来,就有鬼了。 山不来我自去,主动出击,才是销售的本色。 淡定地从椅子上起了身,她示意月桃,拿上核桃,往九成斋去吧。 主仆二人并几个小丫鬟一道,往九成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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