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景元安排的人,一位狐人小姐,远远避开人群的视野,隐蔽地看着那边的渡口。 景元身后跟着云骑、持明,按压着那位转世龙尊的肩膀,好像在说着什么。 忍冬的视线落在那位被压着,脸蛋跟前任龙尊一模一样的持明上,仔细思索着、记忆着。 他……失去了尾巴啊…… 对于持明,忍冬仅了解一些。 他们是【不朽】星神的后裔,寿命天生绵长,子嗣艰难,已经无法诞生新的持明了。 所以,看来罗浮鳞渊境真的要迎来一位与以往不同的龙尊了——以一位狐人小姐为起源的……龙尊。 云上五骁啊…… 忍冬看着他,看着这位转生后就被囚于幽囚狱的持明少年,看着他神色混沌中闪过的痛苦……心里悄然哀叹了一声。 其实她挺讨厌丹枫的,因为那人的高傲和目下无尘,因为那人仅看过她的几眼——理所当然的无视。 但她现在也挺同情这个被人强制唤起前世痛苦记忆,这一生都要背负与己无关的重担的人,是叫丹恒? “持明族的名字是一出生就自己知道的吗?” 忍冬侧头悄声问身边陪着她的狐人:“驭空小姐?” 驭空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边说:“持明虽能蜕卵重生,但记忆……是没有的。而龙尊由于特殊性,他们一破壳便能从记忆中得知自己的名字。” “所以他才有名字吗……” 流云渡是罗浮数一数二的渡口,每天吞吐的货运量是没法轻易计明的。所以,很快丹恒就被押上了一辆独独为他准备的小型飞行器,在许多或明或暗的眼神注视下,成为了天空中闪过的一抹白色尾气。 他离开了。 又一个忍冬记忆的坐标离去。 人群散去,忍冬也告别驭空小姐回到了小院,一进门,便看到已经躺在摇椅上的景元。 “你回来得倒快。”忍冬扣上门栓,走过去凑近他的脸。 “因为我伤心啊,忍冬小姐~我希望你能哄哄我……” 景元的眼睛对上忍冬那双了然的眼,含笑的唇角拉平下垂了,眼尾眉梢的疲倦倾泻而出。 “介意我压住你吗?不太想进去把另一张椅子拉出来。” 忍冬礼貌询问着,但身体已经不打招呼就坐到了景元膝盖上,上身后仰,靠上了天赐的胸膛:“哎呀~~” 一双大手同样不打招呼就搂住了她的腰肢,毛绒绒的头靠上了她的肩,说话的呼吸擦过白嫩的耳垂:“这样可是你吃亏哦。” “我没吃亏,毕竟仙舟的那些观念可束缚不了我。” 说完,气氛寂静了下来。 忍冬放松身体靠在景元身上,景元手掌紧贴着忍冬的腰肢。 晃晃悠悠,几百年过去,景元在几乎相同的时间认识忍冬和云上五骁的其他几人,却又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失去那些老友。 最后,仅有她还在…… “师父……她在失去踪迹后出现过一次,劫走了要押入十王司的应星。” “但应星没死,不知何故成了命运的奴隶艾利欧手下的星核猎手,师父……没有消息……” 忍冬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景元念叨,听着他不自觉从这些理性讯息中透露出的惶然,听着他友人离散的痛苦。 她不能开解的,只能倾听的,有关他们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五颗明亮的星,只余景元还在这里。 景元是理智的,所以他能走出来。但此时泄露的情绪也是真实的,它们深埋他的心底多年。 她能做什么呢? 忍冬在景元失神时一个扭身,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把头也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的,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 “真好,又真不好。我此时为故友悲伤,也开始情绪化心痛,你能轻易走出亲人的离别,又太轻易走出。忍冬……我现在有在你内心占据更多的分量吗?” “我不知道,这种事是没办法轻易衡量的。” “那你能别离开我吗?” “唔……不是请求交往?”忍冬靠着景元的脑袋晃晃,轻撞了一下他的脸,疑惑询问。 “我想要比交往更深的联系。”景元的声音平静极了,他的理智又在此时占据了上风。 “那就只有婚姻了……但我不想被束缚欸?”忍冬稍稍离地的脚尖轻踢一旁景元的小腿,带着几分坏心眼的娇气。 “那把我送给你吧,不能弃养那种。”景元声音依旧冷静,但不久前还沉陷在回忆里的无神眼神此时却涌现了几分笑意。 忍冬忍不住扒拉上景元那头浓密的白发,指尖在其中穿来穿去,问他:“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大猫了吧?以前我是说着玩儿的!” “但我认真了欸~要负责,不要当弃养猫猫的坏人啊~喵~” 男人以往代表磁性理智的嗓音突然撒娇起来,无形中好像一道闪电,滋啦啦从耳廓直击心脏:“负、负责!我负责!!” 美色迷人眼,理智者蛊惑也让人失神。所以,今天开始,忍冬也是一个有猫的人了!! 养猫,还是一只懒散的大猫猫,需要……“这么大空间吗?!” 忍冬难得外出一次,回来自家小院的围墙就被强拆了。越过围墙的残骸看去,那边青竹隐隐,红墙黑瓦,流水亭栏,一片雅致的贵气,跟一身儒雅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十分相配。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我才出去一会儿啊!”忍冬忍不住对他竖眉瞪眼,腮帮子气鼓鼓地走过去,捏着他柔软的脸肉就开始拉扯。 “嘶——这不是想着你可能不同意嘛~”景元假模假样倒吸一口冷气,带着心虚可怜地注视着她。 “所以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忍冬闻言,心里真的有点生气了。 虽然她没有把小院跟姥姥强制牵连在一起,对它有什么特别的怀念,但好歹它算是她的东西!他居然招呼都不打就动手! “你什么意思?”忍冬眼神冷了几分,幼年就深埋心底的多疑开始冒头了。 景元脸上含笑,跟往常没有不同。 虽然确实是故意的,但…… 忍冬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笑脸逐渐僵硬虚浮起来,看着他无言抿唇,固执敛目。 心脏急促跳动,焦躁不安滋生。 在破败院墙的映衬下,略显空落的院落内,对峙着的两人中,景元在缓解了内心不安打算开口时,忍冬先叹气开口了。 “景元,你想试探什么?又发现了什么?” 忍冬虽对这种崩解焦躁,但她已经面对太多次了,植根骨子里的生存本能告诫她,她必须让理智占据高地。 “你跟我划得太清了,忍冬……之前我说把我送给你,你一点儿都没信……”景元失神喃喃,这几百年细水长流的感情积压出的一切负面情绪让他快要压不住了。忍冬的赞许就像这片荒原中突兀燃起的一把火,在烧毁他过去的同时,也在预示着新生。 新生,不能有隐患。 忍冬错愕盯着景元,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个?你砸我家墙啊?!” “我知道我在强求,但如果感情不够近,物理距离近也可以……”景元明显没听进去忍冬的话,依旧在自顾自低语。 “这也没近啊,顶多只是把墙拆了……”忍冬心里的气一下子散了,并在尴尬中开始找事吐槽。然后……换来了景元低沉的一眼。 “哈哈……”忍冬尬笑着,在心里责怪自己口不对心,眼中不自觉带着点无措看着景元。 景元能明白忍冬的抵抗机制,但……约莫是贪心作祟,总想再近点儿,更近一点儿…… “唉……”他叹气,心中压着的情绪散去了一些,抬眼看着一副很忙地打量着周围的忍冬,歉意地说:“对不起,忍冬……” 忍冬吃软不吃硬,在景元软和下来道歉之后,她自己反倒不自在了起来,眼神注视着四周更为专注:“没、没事儿!我原谅你了!”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忍冬在内心这般谴责自己。明明是景元先做错了,就算是出自她给的安全感不够,但他没跟她商量在先,固执不言在后,她居然就这般受不住他真心的歉意了?!声调都比平常高了! 忍冬眼里闪过几分懊恼和不忿,忍不住瞪向了景元,然后对上了眼。 他正带着几分哀伤看着她。 景元的脸很好看,很合忍冬的喜好。因为这个,他少年时的意气风发,青年时的温润朗月;日常相处时的娇气懒散,出面办公时的沉稳有度都很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也是一个好色之人。 加上如今关系的改变,几分感情的添加让她对景元更是难以招架。 所以,一激灵,她把内心所有话都脱口而出了。 “对不起!因为我的性格很拧巴,防备心很重,你很不好受吧?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很难改,我其实也改不了。我不该在刚才瞬间就质疑你的意图的,景元,我喜欢你,但没有你那么多。而且我主观瞒了你一些事,虽然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在日常中发现,但我还是选择了不告诉你…… 如果、如果你实在不好受,可、可以分开的……反正也没在一起多久,感情还没那么深,利落一点不会痛的……” 她知道她不该提起分开,但大约是本性多疑在试探吧,情绪上头,也控制不住了。 景元脸色瞬间黑了,眼神也冷厉了起来:“不可能,我不同意!”
第14章 冷战 院墙打通了,她家黑瓦白墙的民居小院跟隔壁红墙流水的大庭院连接在了一起。由于没有见识,忍冬都不确定自己喊景元家大庭院到底对不对。 但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好像被锁在家里了? 在忍冬又一次试探迈步出门的时候,景元又一脸平静的出现在了门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虚不已。 所以,她又退回了房间。拿起玉兆,点开昵称“真理笔杆”的对话页面,手指舞出残影地开始打字。 【焕蓝,怎么办啊?他好像真的在守着我欸!】 【怎么办?凉拌!早叫你别招惹他,你不听!还说什么“可是他很好看欸~”好看吧?!好看到都被关着了!】 【他不会一直这样吧?】 【想得真美,顶多你一直这样,谁叫你说话那么难听呢?明明知道不能说,你还真说出口了,那家伙本来就不是能轻易放手的人,先受着吧!我是不会介入情侣中当狗的!】 最后这条消息发过来之后,任忍冬再怎么网络骚扰焕蓝,她都不回了。 忍冬把玉兆往桌上一放,一脸泄气地扑到了床榻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头发都凌乱了。 滚着滚着,她睡着了。 景元站在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渐渐转变成了低缓的呼吸声,沉默着继续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踏入了一旁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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