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别说话。”琴音打开妆奁,用刷子将殷红的口脂涂抹在松樱的嘴唇上。但总也不满意,最后直接擦干自己的小指,用体温将口脂融化到合适的程度再点涂上去。眼见松樱露出呆呆的样子,她才终于有些满意。 “真是个美人胚子啊,将来说不定就由你继承我的位置了。”琴音微微低头,松樱因此看到她白皙的颈侧——她不禁回想起,这里的每个女子都有着这样如莲枝般纤细却百折不挠的脖颈,带着那样沉重的装饰,还要做出恭顺的模样,但体态永远挺拔。也许在她们的灵魂深处,都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只见琴音抬起手臂,将一根精致的玉簪从自己头上拔下,插‘入松樱的发间。玉簪的颜色与松樱的眼睛相互映衬,是同样的温润与柔和。 “我们音韵阁被选入今天去服侍夜王凤仙和他的客人了,我作为格子,一会儿就要出发去那座最高最繁华的楼,去近身侍奉酒菜。”琴音抚摸着吉良松樱的脸,眼神越来越沉:“今天不能指导你了,松樱,很遗憾错过你作为游女的第一天。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成为格子……甚至是花魁。” “游女、格子、花魁,有什么区别呢?”松樱直视着琴音漆黑的双目。 琴音的眼中再次染上笑意,以及不易察觉的疯狂。 “没有任何区别。”她转身离去,习惯性想要掏出烟管来吞云吐雾,却突然想起那东西昨天已经被松樱拿走了。 琴音又低声笑起来——用松樱觉得听了就会上瘾的那副磁性烟嗓,她走出房间后又仰起头,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 “感觉格子大人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美知子喃喃自语,突然发现身侧的人也起身了:“松樱!你去哪儿?” “没事,我就去看看。”吉良松樱走到半露天的廊桥间,注视着琴音矜持地坐上轿辇,男人们的眼神都紧紧追随着她,偶尔有想拦下搭话的,又被自卫队百华阻止并教训。 “这里是吉原,地表的法律在此无效,一切地上的常识在这里不复存在。不管那个男人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在这里都要守我们的规矩。”美知子贴心地解释道。 松樱点点头,但其实她本想顺带看看那个叫晴太的小孩今天来没来,结果她刚看到他一片衣角,那孩子就被人抓到暗处去了。 ? 晴太也没反抗,应该是熟人吧。 另一边,本想再仰头看一眼母亲的晴太被银发天然卷的男人拽入了拐角,他不禁有些羞恼的喊:“银桑!你做什么啊!” 然而坂田银时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回答晴太的问题,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阁楼上那个女人一闪而过的身影,以及一个占据他所有心神的问题—— 为什么吉原会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死去很久的松阳老师的女人啊?!! 第4章 ——妈妈在这里 等坂田银时好不容易把混乱的心神都塞进某个精神暗箱、重新鼓起勇气去看一眼时,那个廊桥已经没有人了。 ……是错觉吗?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老师已经去世这么久了,更何况这里是吉原。就算老师死而复生,也不至于突然拿了性转篇的剧本吧! 还是带这个小鬼去见日轮比较重要……再不行动的话,吉原的自卫队百华就要追上来了。 * “松樱姐姐,你好厉害啊。”回到屋里的美知子由衷感慨,“一般游女们第一次戴上全套饰品,脖子的压力会很大,连走路都难呢。” “这不算什么,我的脖子断了也能走路。”吉良松樱说着大实话,但美知子却以为她在开玩笑。 她扬了扬眉毛,不信就算了。 比起美知子的笑声,此刻更吸引吉良松樱注意力的是某种异样的气息。 一个、两个……现在的吉原总共有五个不是地球人的生命体。 是美知子她们说的宇宙雇佣兵种族夜兔吗?除了凤仙外,其他的是他今天要迎接的客人?但还有一个气息不太一样,比另外四个更微弱……或者说,没有那么强的血腥气与杀意。 今晚不会太平。 吉良松樱有点后悔没找琴音要一把剑,虽然她也能拿簪子打架、或者直接赤手空拳上阵,但到底还是用刀剑更方便快捷。 她又隐隐听到了苦无钉入墙面或地面的声音,不知道哪里又打了起来,但马上一道更喧闹的声音就把整间音韵阁的平静打破。 “这就是吉原排名前十的店吗,怎么没有女人来迎接客人啊?!我们可是为国战斗的攘夷志士!” 一群梳着月代头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几个游女赶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人说:“武士大人,消消火,这不是刚开业吗。您请坐,这杯酒当小店请您了。” 松樱听到攘夷志士四个字瞬间来了兴趣,直直就要走过去,美知子却拦住她:“嘘!松樱姐姐,你今天才第一天来,不用接客的!更何况我们的格子不在,你只需看看大家怎么做就好。” “但是,攘夷志士是驱赶天人、保护地球的战士呀。”在吉良松樱的认知中,她在自己的世界和无数攘夷志士并肩战斗,是他们在守护地球不被天人侵略,她最骄傲的学生们未来都想去做攘夷志士——总而言之,她觉得攘夷志士都是好人。 “但是……唉,怎么跟你说好!”美知子急的用手指在虚空中抓来抓去,“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绝大部分攘夷志士就是流氓浪人,他们只是用嘴巴攘夷,吹吹牛罢了!” 吉良松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的世界,小小的崩塌了。 “你们的脸我都看腻了,要那个女人来!”为首的浪人突然开口。 被点名的松樱还没反应过来,她伸出手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发什么呆啊!怎么,之前听说过我山本五郎的名号,激动傻了?” 吉良松樱甚至觉得很有趣,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以至于她现在看这位山本五郎,只觉得像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在耍宝。 她正要上前开演,却不想美知子直接挡在她身前:“武士大人,这位是今天新来的游女还不懂规矩,还是由我来服侍您吧!” 山本本来还想闹,但又想起刚才见到的自卫队百华收拾其他男人的场面,又换了副姿态。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啊,那你过来吧。看你之前都只负责端茶倒酒,怎么,终于可以接客了吗,今年多大了?” “十六。”美知子款步走去,在场其他人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美知子。” 就在少女即将顺从地坐到男人腿上时,吉良松樱突然喊住她。 这道声音还是如此不伦不类,就像她们刚遇见她时那样。 “你是真心愿意去的吗?” “当、当然了。”美知子笑得更加娇媚,“我可是一直等着呢——成为一个真正的游女,今天格子大人不在,没有人能管我了。” 吉良松樱定定地看着她。 【今天这家店的格子不在。】 【没有人能为她们做主了。】 “美知子,回来。”吉良松樱抬起繁复的长袖,向她伸出手。 美知子和其他游女都呆住了,松樱又补充一句:“回到我身边来。” 山本和其他浪人率先忍不住了:“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女人,你不也就是个妓……” “住口!!”美知子大喊,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 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反驳出声,强烈的恐惧笼罩了她,她甚至分不清这份恐惧究竟来自身为游女居然反抗客人在这方面的要求,还是…还是被松樱意识到,「吉原游女」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要啊,不想被松樱姐姐知道真相……美知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她还记得自己被卖到这里后第一次看到那种事的时候、还记得意识到自己未来也要去做那种事的恐惧…… 一无所知的松樱,就像当时一无所知的自己。所以,她想让松樱知道这个残酷事实的时间来得更晚些,越晚越好。 她想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游刃有余的女人、一个对这种事尽在掌握的女人、一个其实什么选择都没有但还是面带笑容毫无破绽的女人……吉原的所有女人都是这么做的,做不到的女人们都疯掉了。啊,美知子,你为什么要哭?你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她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有人轻轻用衣角擦拭掉她的眼泪,像妈妈一样轻抚着她的背,“别怕,我在这里。” “呜……”美知子忍不住哭得更猛,紧紧地攥住吉良松樱的衣服,将自己埋入松樱的怀里,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样。 她都快忘了被妈妈抱住是什么感觉了,自从被卖到吉原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努力坚持,这里所有人光是维持自己精神世界的秩序就很不容易了。女人们互相取暖,又各自绝望。人在遇到危险、遇到困难时,会下意识地呼唤母亲。可这里没有母亲、没有太阳,只有不见天日的黑暗。 但是、但是,现在却有一个人出现了,像她幻想中的那样——她的妈妈过来救她了。 「你不用瞒着妈妈,因为妈妈什么都知道。」 「妈妈什么都知道,但妈妈就是会无条件地保护你。」 “放肆、你们太放肆了!!”山本五郎回过神来,勃然大怒,“怎么,是本大人在强迫你们吗?!这不是你们身为游女该做的吗?!” 他大踏步走过来,却突然被绊了一跤。山本骂骂咧咧地起来,发现是一根金簪被钉入地上,正好挡住了他刚才的去路。 金簪深深没入地板,只留一小截在外,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好似一团凝固的血。山本控制不住地想:是射偏了、还是故意的?如果这枚簪刚才插‘入的不是地面、而是他的脚呢? 他不禁后背发寒,努力睁大浑浊的眼睛,望向那个女人。 她服装精致、身型纤细,打扮得与吉原其他游女别无二致,为什么她的气势如此凌厉、压的人喘不过气,比刚才处刑其他浪人的百华还让人畏惧、不敢上前? 山本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她怀里护着的女孩。 「啊,我想起来了。」山本在此刻,无端地回忆起从前去山中狩猎时,本来用箭射中了一头幼虎,正要上前去取时,山间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虎啸。一头白额吊睛大虎挡在幼虎身前,对着他们咬牙切齿。那是一个寒冬,从虎口中冒出的腾腾热气似乎都要熏到他面前。 于是他逃了。 现在山本终于意识到,那原来是一头母老虎,在保护它的幼崽啊。 可是,当时他面对的是吃人的猛兽,但如今面前的只不过是卑贱的游女罢了!他是高贵的武士、是在吉原桃源乡被奉为上宾的男人啊,这些游女怎么能让他如此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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