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觉得不要散开,简单集中的画面对于作画的史蒂夫来说会不那么难。 庭院里站着的史蒂夫摇摇头:“可以倚在窗台,像往常一样就好。” 于是埃尔瓦,伏下身,把双手交叠,把脑袋枕在手臂,绿萝爬到她的脸侧,绿意流动。 铃兰风铃在她的头顶轻轻作响,而她的目光飘忽不知去了哪里。 以史蒂夫的角度来看,就像莎翁笔下的朱丽叶,从埃尔瓦她藏住自己的窗台向下投出郁郁的视线,叫窗台下的人恨不得飞上前去,倾诉心底的爱语,做她的罗密欧。 他握住笔的手紧了紧,悄悄挥散纷乱的思绪,下笔勾勒。 一旁的巴基悄悄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皱皱眉毛。 但发现他其实并没开窍,本来想要展开一番谈话的想法撇到一边。 也许不把史蒂夫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思说开来反而更好,说不定史蒂夫能够一直把布鲁克林明珠当作好朋友,或亲人一般的存在。 正如他自己一样。 巴基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那窗台。 梦里的窗台和风铃下的美人再次出现在眼帘,在这安静里,他就多看一会好了。 美好的人总能给人满满的力量。 等他看史蒂夫笔下素描的窗台美人快要完成,巴基出声提醒埃尔瓦史蒂夫快画完了。 巴基看埃尔瓦的眸子转向自己,带着笑意,似乎在说,知道啦其实我一点都不累。 巴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 等画完,埃尔瓦高兴地把素描本举起来,天空做背景,素描本上的下半截窗台里上面的铃兰风铃似乎缠着风,两侧的大叶植物抚摸画中人的脸颊,美人发上的发卡一颗颗洁白圆润,也不敌那双美丽的眼睛,汇聚无数光影明灭,既层次丰富又会说话。 仅是铅笔涂出的黑白灰,却好像有了斑斓色彩。 “这可真是太棒了,以后史蒂夫退役,可以去当画家!” 埃尔瓦今天特别高兴,她进屋打开收音机,想放一首欢快的音乐。 调频的时候却听到美国参战部队110师机关播音员沉痛道:“我很遗憾地通知,在德参战110师1团……” 埃尔瓦的笑容迟疑。 “罗伯特史密斯军士……4月12日在德国阵亡。” 听到熟悉的部队和名字,埃尔瓦笑容变得难看,她一度惊疑不定,直到阵亡消息播报完成。 晴天霹雳,埃尔瓦容貌变色,只觉得整个人被一道闪电穿过,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地。 收音机翻落在地,滚了两下。 埃尔瓦目定口呆,自脊椎骨上下带起一阵震颤。 眼眶渐渐灼烧作痛,烫得她眼睛不住落泪,同时耳朵里虫鸣瓮瓮作响,似乎有飞虫一下又一下撞击在鼓膜上,口中极度干涩,却想呕,干呕了两下却吐不出来。 她不相信,扯下手臂的黄丝带托到眼前,然而收音机还在顽强地播报,用更详尽的信息告诉埃尔瓦一个事实。 她的丈夫,牺牲在了战场! 一下变成了寡妇的可怜女人发出一声急促的呜咽,然后是喘不上气的喘鸣音,她无助的目光急速乱转,在重复一遍的播报声中,那双动人的眼睛燃烧起灼人火焰。 埃尔瓦看到奔上前的史蒂夫,扯出一个笑容。 “埃尔瓦?”史蒂夫感觉到什么不妙。 几乎同时扶起埃尔瓦的巴基听着收音机里的阵亡播报,内心闪过一个不好猜测。 “我是不是在做梦?”她难看地笑着,这样问。 埃尔瓦攥着黄丝带,把那根鲜艳的黄丝带攥的皱巴巴的,几乎要断掉。 第5章 吧唧是个大人 【你逛了逛游戏论坛,一群喊着寡妇斯哈斯哈的玩家让你被论坛满地的裤子摔了一跤。】 然而在身边人说话之前,她眼里的火焰就像天空中绽开的烟花,一下子熄灭。 埃尔瓦渐渐平静下来,张了张口,嗓子干涩:“我有点累了。” 她这样说着,踉跄着扶着手边的桌子爬起身,重新挺直腰背。 “我有点累了,时候不早,男孩们你们该回家了。” 说完她勉力对巴基和史蒂夫维持住一时的体面,木着脸对他们说。 说完,她就再也支持不住,失魂落魄地走向卧室。 掉在收音机旁边那根黄色丝带被她踩过,埃尔瓦也没低头看一眼。 “埃尔……”史蒂夫想上前说话,被巴基拦下。 他们看着埃尔瓦关上房门。 “她需要陪伴。”史蒂夫看向巴基,忧心忡忡。 “不,埃尔瓦很骄傲,现在应该让她去休息。”巴基解释道。 他捡起收音机,关掉,放回桌子上,而把那根落入灰尘的黄丝带放到手心。 明黄的丝带仿佛一瞬间就黯淡下去了。 巴基把丝带放进口袋,拉了个凳子坐下。 “你也留在这吗,巴基?”史蒂夫也不想走,看向紧闭的房门。 “这里需要有个人留着。埃尔瓦在布鲁克林没有亲人,我觉得她把我当弟弟,而我把她当我的姐姐,我想要帮助她。”巴基也在看着那道门,声音飘忽。 他转头对史蒂夫说:“现在情况也不是特别清楚,史蒂夫,你知道埃尔瓦的丈夫全名叫什么吗?” “我只在她收到的信封上看到过寄信人……好像就是110师1团120连,罗伯特。”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越发确定,他们的埃尔瓦,极大可能失去了她的丈夫史密斯先生。 一个军人,和一个想要当军人的男孩,对一个未曾蒙面的军士的牺牲,俱是内心一番沉重。 他们当然做好了牺牲在战场的准备,但是当埃尔瓦需要面临丈夫牺牲的这种情况时,他们还是不由得难过。 巴基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史蒂夫,我先去当地陆军驻事办查询具体情况,我想你会好好照看埃尔瓦的。” 史蒂夫点点头,内心微妙觉得好友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但是他内心思绪杂乱,没有多琢磨,答应下来。 在巴基匆匆走后,史蒂夫先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但是独处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他走到埃尔瓦的卧室门口,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透过木门,隐隐的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史蒂夫感到那种手足无措,心脏发烫的感觉又回来了,想要推门进去的手落在门把手上,久久没有动弹。 希望巴基能带回好消息,史蒂夫迷茫地想到。 ———— 在史蒂夫心神不宁地靠着门边的墙站了约一个半小时后,巴基的军靴一声声有力,叫他一骨碌起身。 “情况怎么样?” 但是巴基凝重的神色已经透露了答案,他摇摇头,微微压低声音:“阵亡消息确定了,就是110师1团120连,罗伯特史密斯。” 他的目光望向埃尔瓦的卧室。 “埃尔一直在房里不出来吗?” 史蒂夫苍白的脸上有些发青:“我听到她哭了,我有些难受。” 巴基看向他,皱眉,从他口袋里掏出心脏病药,让史蒂夫吃了。 诸事不幸,他扶住史蒂夫:“你心脏不好,回去休息吧,也为新一轮征兵体检养好身体。” 史蒂夫思及自己找埃尔瓦,就是想在又一次申请入伍前,再陪陪她,看看她的笑容。 他知道巴基说得对,只是走时,心头笼罩着一团乌云,为埃尔瓦的丈夫,为埃尔瓦,为自己难过。 ———— 当埃尔瓦红肿着眼睛,一身黑色纱裙推开门,巴基踞坐于地,靠着门边,垂着头,在她开门瞬间,抬起头。 他在担心自己。 埃尔瓦麻木的神经迟钝地得出结论。 “埃尔?”巴基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啊,但眼睛一直看着她。 穿上黑纱长裙的埃尔瓦,庄严而哀伤,又带了些令人心惊的脆弱感,纤细的脖颈和手臂,仿佛一折就断。 埃尔瓦感到自己的情绪在一点一点剥离,却在他开口的瞬间,又抽了回来。 她不由得端详起眼前这个男孩——应该说男人,巴基穿上这身军装后,就是个大人了。 一晚上过去,他就在坐在门口守了她一晚上,他的绿色的军装有些皱了,眼底带了些青色很明显,而下巴冒出了青茬,憔悴极了。 埃尔瓦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她垂下眼,把他拉到客房。 “睡一会吧,我去做早餐,好了我叫你。”她把他推进了客房,然后抱出了一床新被子,让巴基把军装外套给她。 巴基一晚上没睡,精神有些差,呆呆地撅着嘴看着她忙前忙后,最后被盖好被子。 他乖乖闭上眼睛,就在她平静的目光下。 熨斗压过衣服留下一片平整,好像只有做事的时候内心才会平静。 埃尔瓦就像过去给罗伯特熨衣服一样,一丝不苟地熨烫好,然后挂在衣帽架上。 到这时,她忍不住疑惑,为何罗伯特的样子好像都模糊了,她看向窗外的晨光熹微,感到一丝人生的荒谬。 就好像舞台上的人偶,感觉到了蓝天白云树木石头布景的虚假,进而感到了手脚上束缚的丝线。 埃尔瓦微掀起眼皮,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什么。 又想到没吃晚饭在她的房门口过了一晚上的巴基。 得给他准备早餐,这给了她真实感。 做完早餐,她进客房想叫巴基起来吃饭:“巴……” 埃尔瓦的声音断在喉咙里,有着棕色柔软短发的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把头陷进柔软的被子,像个小孩一样,叫人不忍心叫醒。 她慢慢走到床边,看着他皱着眉毛,乖巧的睡颜,心内像冰块稍稍融化了一样。 然后无情地伸手推了一下他,倾身叫道:“巴基,起来吃早餐。” 巴基的脸委屈巴巴地皱起来,身体却坐了起来。 像有身体记忆,掀开被子,长腿一横,膝盖一弯,坐床边。 只是怎么也不肯睁开交给睡神的眼睛,一伸手,把床边要退开的人捞了回来。 一个结实的拥抱。 埃尔瓦的挣扎消失在他的梦呓里:“抱一下……我很难过。” 第6章 盾线暂时关闭 【“勉强给策划加个鸡腿——”你看着最新的CG剧情,嘴角疯狂上扬,前所未有的感谢自己点了属于冬兵的线。】 一个意料之外的拥抱,埃尔瓦把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她忧郁的眼眸,落下塞纳河蜿蜒流淌的的河水上揉碎一片的月影,投映在巴基脸颊上消失不见。 和社交中礼貌的,一触即分的拥抱不同,温度透过对方的衬衫,和自己的纱裙,一点点传递过来。 不带什么意味的,只是单纯意义的拥抱。 埃尔瓦甚至觉得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只大号抱枕,巴基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肩头,鼻息不重,落在自己的肩窝,温热的,极其轻微的,昭示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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