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损失’?”艾丝特尔皱眉打断了弗林特,“他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谈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公共休息室。队员们看见艾丝特尔就像看到了救星,希格斯急切地想要站起来,被艾丝特尔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如何?”她越过欲言又止的众人,直接问起了一旁临时充当队医的伊妮德。 “做了简单的处理,不过这里缺少医疗器械与原料,想要彻底修复还是该去医疗翼。”伊妮德收起魔杖,神情严肃,“还有,为了避免后遗症,短期内不能剧烈运动。” 艾丝特尔点点头,她不会质疑伊妮德的判断。“……在去医疗翼之前,告诉我,”她走过去,弯下腰与希格斯平视着,“是谁干的?” “对不起,队长,我不该……” “不要答非所问。我再更清楚地问一遍,是谁把你的腿弄伤的?” “……我不知道。”希格斯额头渗出了汗,咬着牙虚弱地说,“当时人太多了……我真的很抱歉,我可以继续参加……” “省省你的抱歉!”艾丝特尔抬高音量,厉声打断了他,“你应该对你自己感到抱歉,毕竟你亲手葬送了一次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还有你们——” 她站直身子,环顾周围这群大气不敢出的球员,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瑟缩着的弗林特身上。“……比赛结束后,我们再来一一清算,好吗?” 普赛像是想要抓住将功补过的机会,忙和另外两个同样会察言观色的队友一起把希格斯强行架往了医疗翼。弗林特战战兢兢,恨不得缩小后钻进地毯缝隙里,他还没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这回自己又要承受怎样残酷的处罚呢? “我很期待你在赛场上的表现,弗林特。”令他意外的是,艾丝特尔的怒火好像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比起野蛮粗俗的贴身搏斗,万众瞩目下的公平对抗才更有观赏性,对吧?” 弗林特只能连连点头。他的耳朵没有被打坏,他很清楚地听见了艾丝特尔在“公平”二字上意味深长的重音——不过,非常遗憾,他并不具备与之匹配的分析能力。是强调还是说反话?到底该不该给拉文克劳下绊子?应该下什么程度的绊子?他有些糊涂了。 “队长……能给点儿明示吗?”他尴尬地小声问。 看着弗林特抓耳挠腮的窘状,艾丝特尔感觉自己的怒气都因为无奈而消了大半。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余下的众人解散,自己也转身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当天晚上,这位对队员管教不力的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便因为野蛮粗俗的暴力行为被自家院长拎去了办公室,不出意外的话,等待她的会是一个处分和一整晚的禁闭。 当事人在被逮捕时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周围满是围观人员,但她毫不避讳,斯内普穿过人群冲到跟前时,她刚刚站起身,正用手帕擦拭着溅在头发上的深红色液滴。 “我还正想着您什么时候会收到消息呢。”艾丝特尔看也不看地取出另一张手帕丢给中了锁腿咒摔在地上捂着脸的马蒂诺,接着把双手举过头顶,态度云淡风轻,“我得声明,与学院争斗无关,这真的只是个人恩怨。” 斯内普不想承认自己瞥见猩红时那一瞬的紧张。他阴沉着脸大步走近,抬手抓起艾丝特尔一只手腕,把她强行带离了这片纷乱的地方。 事情的前因后果不难调查,之后赶到的弗立维教授架着比他大了好几个型号的马蒂诺来到医疗翼,结果在那里撞见了刚打完石膏的希格斯,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与希格斯的伤筋动骨不同,艾丝特尔没有对马蒂诺造成任何会影响到正常行动的实质性伤害——甚至称不上任何伤害——只是先从背后施咒令他摔下楼梯,再往他脸上泼了一整瓶添加了过量稳固剂和强化剂的特制红颜料而已。庞弗雷夫人提供的洁面药作用甚微,就连弗立维教授的咒语也对此束手无策,几天之内马蒂诺的脸是无法恢复原状了。 “我计算过用量,三天后就能褪色。”艾丝特尔对此坦然道,“我只是希望他能顶着那张‘红牌’进行比赛,再由我亲手打败。不算太过分吧?” 两个院长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拉文克劳自罚五十分,斯莱特林自罚七十分,计分的宝石一夜之间翻天覆地,格兰芬多们估计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夜间的魔药办公室比蜘蛛尾巷的旧房子更潮湿阴冷,艾丝特尔掏出魔杖点燃壁炉,从架子上随意取出一本书,拉过椅子自顾自读了起来,看上去完全没有把处分放在心上。 “很好,”斯内普冷笑着走近,一把抽回了那本自己还没来得及细读的珍藏,“容我提醒,就连学校管理员的岗位都不会考虑受过处分的学生。” “奇洛他……算了。”艾丝特尔摇摇头,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像是想要以此驱散刺骨的寒意,“所以,比起斯莱特林的学院杯,您原来更在意这个吗?我的声誉?” 绕来绕去的身影晃得斯内普心烦,他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打开那本书,索性不再看她。“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我还在意什么?”他冷冷地反问,“马蒂诺的父母在政界颇有名望,就算你非要为希格斯强出头做出些粗鲁的蠢事……” “——那您认为我该怎么做?” 无视规矩地,艾丝特尔竟也跟着绕到了办公桌的内侧。斯内普抬起头下意识想要呵斥,却发现她的神情竟是鲜有的严肃认真,摆明了就是想要与自己“面对面”对峙。 “在您看来我的报复粗鲁又愚蠢,是吗?但作为朋友,遇到这种情况,我难道应该袖手旁观吗?还是说,再更可耻一些,做一个慷他人之慨的‘圣人’?” 艾丝特尔的语速很快,语气很重,一连串的反问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很少会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换做是您,您是更希望有人能站出来‘粗鲁又愚蠢’地为您出头,还是更愿意听到‘他们本性不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反应过度了’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说够了没有?” 斯内普蓦然站了起来,肩膀差点撞到艾丝特尔的下巴,壁炉里的火焰依然热烈地燃烧着,办公室内却好像更冷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对他而言有种刺耳的熟悉:多年以前,他也曾收到过类似的‘安慰’,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并没有这种“粗鲁又愚蠢”的朋友。 “没有。”隔着极近的距离,艾丝特尔平静地直视着他,不卑不亢,“如果您要求,我可以保持安静,但我的观点不会改变。” 斯内普闻言冷笑一声,内心突然滋生出了一股阴暗疯狂的嫉妒。“你是否太过狂妄了,施维尔小姐?你的朋友难道是无辜的吗?如果他们不先向对方挑衅——” “他不需要无辜!谁管他是对是错,是否道德?我又不是法官!对朋友偏心本就无需条件——” 在看清斯内普此刻的神色之后,艾丝特尔的辩解声渐渐弱了。停顿几秒后,她摇了摇头,语气中的不耐烦也变成了无奈的理解。“……您从未体会过这种偏心,是吗?” “……” 斯内普沉默了,之后泄力般重重地坐回了座椅中。停顿几秒,余光内出现了一缕淡金色的直发,和自己的黑发在半空短暂地触碰了,艾丝特尔靠了过来。 “说实话,如果我能更早地认识您……” 一只纤细的手伸向桌面,斯内普此时无心再阅读,便放任艾丝特尔把那本书“抢”了回去。他莫名感到心乱如麻,期待能从对方接下来的话语里找寻到这句假设中暗藏的倾向,一份过时了的无望的希望——为了同样“不无辜”的另一个斯莱特林。 可艾丝特尔却偏偏在此时选择了安静。室内逐渐暖起来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将膝上的书翻开一页,正式开启了持续十小时的禁闭。 终于,或许是书中内容实在晦涩难懂,又或许她只是卖够了关子——鉴于她在除占卜之外的其他课程上所表现出的智力,后一种可能性会更高一些。“当不了管理员的话……做猎场看守也不算太糟,是吧?”突然,她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 ……真该纠正她滥用反问的坏毛病的。 钟摆的晃动频率恢复正常了。斯内普微微垂眸,为凝滞的笔尖重新蘸了墨水。“你若实在需要,我愿意提供推荐信。”他一面淡淡回复着,一面为眼前这份漏洞百出的论文匆匆打了个A。算他走运吧。
第4章 以往的这个时间段,斯内普应该在办公室里,或是配制魔药,或是批阅论文,或是枯坐在扶手椅中,思索一些无法与他人讨论的私人难题。而此刻,他正端坐在魁地奇球场的教职工看台上,等待双方球员们入场——观赛是他无法推卸的职责之一,因为他是今日其中一支参赛队伍的院长。本场比赛的主角,宏观来看是斯莱特林魁地奇队和拉文克劳魁地奇队,再具体一些是两支球队早有嫌隙的找球手,可实际上,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呼!好险——差点儿迟到!” 奇洛气喘吁吁的惊呼声打断了斯内普被风吹远的思绪。他沉迷研究差点忘了时间,小跑着登上球场边的教职工看台楼梯后一路抱歉地挤过前排的庞弗雷夫人和平斯夫人,好心的弗立维教授为他腾出了一些位置。 “……你头上是什么?”坐在他正后方的斯内普皱眉问。 ——一团硕大的、淡紫色的花头巾,层层叠叠地缠绕着,像木星外的星环似的极大地拓宽了奇洛原有的头围。“商家说这是波西米亚风,”奇洛没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友善,乐呵呵地说道,“还给我打了折,只要五西可呢。” “看上去挺不错。”弗立维教授附和着说。 斯内普倒宁愿这条头巾被戴在弗立维的头上,毕竟以他的身高,想要遮挡后排的视线基本没有可能。队员还未上场,斯内普也好像忘记了自己对魁地奇其实毫无兴趣,“可以暂且摘掉吗?”他语调平平地问,“它会挡住我观看比赛。” “才不会,”奇洛转过头,后脑勺堆起的一大块布料差点袭击到无辜的布巴吉教授,“精彩的画面明明都发生在天上!而且,场边的风会吹得我头皮发凉……” 球员入场的画面也同样需要关注——但斯内普无法对此论断做出合适的解释。“说实话,我原本真没打算来的,我又看不懂……”奇洛又把头转了回去(这次布巴吉教授及时避开了),对弗立维教授小声抱怨着,“是艾丝特尔——她说全霍格沃兹都应该来观看她获胜的……呃……” “嘿!别忘记你来自哪个学院!”弗立维教授佯装不悦,故意在奇洛面前不停挥动着用咒语变出的蓝色小旗子,迫使他苦笑着连连表明自己对拉文克劳的忠诚。笑闹间那团头巾散了下来,斯内普默不作声,暗暗将它踢到了看台的阶梯座椅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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