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无处可去,若非不能与哥哥取得联系,我也不愿意叨扰王家。 周婶操持一生患有腿疾,王叔辛苦大半辈子落下腰伤,本这一切苦累在王林取得功名后都会迎刃而解,是我造成了王家如今的局面。 他怨我怪我也是应当的。 “那你搬出去啊。”王林咄咄逼人之势,让我楞在原地许久。 思虑过后我寻花影问了租房一事,这事必须得赶在王家和叶家定亲前办成,不若即便二人相看成了,难免叶家不会因着王家住进一个外人而嫌弃王家。 我整理好思绪,筹划租房之事,只是进展不大,不过我能处理好,王林知道我在外边寻房子,此事我瞒着王叔周婶,是不想他们责怪王林。 谁知王叔周婶早已商议要认我做女儿,如此名义上我与王林是兄妹,即便叶家也不会说什么。 我不知道王叔周婶为了我愿意做到这般,他们让我叫王林“阿兄”,我只能坦言外出寻找房子一事。 王叔说镇子上有打铁花的节目,王叔让阿兄带我去镇上看,得知清平镇还有这种节目,来王家村许久未感受繁闹的我无比雀跃,我望着阿兄,期待他应下带我一块去。 “没有时间。”阿兄拒绝了。 “铁柱,一个晚上不耽误事的。”周婶劝解他。 我不知他是当真不想去,还是只是不想与我同去。 为了不让他为难,我只能收起失落,宽慰周婶,“阿兄有压力,婉儿也不是很想看的,不要为难他了。” 他并未理我。
第80章 婉儿 我喜欢王家村,喜欢竹林小院,喜欢与王家人相处的日子,王家村朴素的日子似乎一日一日地抹去我在京城生活的记忆,这些记忆在试图取代从前种种。 我撑在窗台下遐思,西厢房的光亮透出小院,阿兄在温书。 我想着晚些再去送茶水,若他还将我挡门外,那就是还气着。 王浩和王卓没多时来小院寻他去镇上看打铁花,原以为阿兄会拒绝,可他爽快应下了。 我从窗台移到屋檐下,与二人打了招呼,期待他们会叫上我一块去,可阿兄率先说:“她不会想去的。” 我颓然垂下眸子,把失落藏起,漾出笑,“阿兄说得对,镇子离得远,回来也要后半夜了,你们玩得尽兴。” 可我仍然期待阿兄会回头看我一眼,唤我一道前去,而他的身影已经出了院门。 王浩再次确认,“你当真不去?” “嗯。”我忍着委屈,闷得难受,却不知这股窒息从何而来,若只是阿兄的态度,这几月我应该早已习以为常了。 可我还是会难过。 他再不喜欢我,防备我,也该不会说了那些狠话后,还这般待我生疏,难不成还是因着我未能搬出去的原因吗? 好在花影来了,我同花影一道去,不是跟着他。若阿兄不喜我跟着,我自个去,他便不会再责怪我了吧。 果然打铁花不论京城还是清平镇,都一样热闹。 人群中,我被一男子纠缠着,慌乱中是阿兄替我解了围,我高兴之余又很害怕他见着我不快。 他并未说别的,拉过我,把我护在身前,他替我出头教训恶徒,却还是面无表情,这种情况下,我并不害怕他了,他在保护我。 我低头隐藏着笑意,一夜的阴霾在这一刻驱散了,有他在我不怕再被人群挤着,我把后背安心的交给他。 烟火四散时,身后隐约传来一道声音,很温柔很温柔。 “好看吗?” 我抬眼看见阿兄分明的轮廓,那双眸子透着柔情,飞散的火花打乱我,是不是看错了? 错觉吗? 铁花再次四散,我忙答道,“好看。” “嗯。” 节目结束后,花影几人要去喝酒,我们遇着叶清儿,这好似还是阿兄与叶清儿第一次相见,我倒是挺想看看木讷的阿兄对上叶清儿会是何种模样。 花影他们也跟着起哄,有点恶趣,但也好玩儿。就算在百松书院里,同窗也会这么取笑那些暗送秋波的少年少女。 只是阿兄对着清儿阿姐怎么还是如此冷冰冰的,花影和我说清儿阿姐该不会被阿兄吓跑了。 可是没有,清儿阿姐面对阿兄时,虽会害羞,却不怯,这点比我之前要强。他们拉着我说话,似乎故意要撇下阿兄和叶清儿,好让他们独处。 也好,反正周婶安排了他们相见的,早几日也无妨。 只是不知为何,阿兄一个人回来,我没看见清儿阿姐,阿兄好像又不高兴了。 花影王浩想让我去王卓家再喝点,可阿兄的表情明显不悦,我也没了兴致,他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回家路上,我问起二人进展。 阿兄并不大乐意提及,说话时火药味浓得很。 “我成婚,你很高兴?”阿兄的眼神,锁着不快与难受。 这让我陷入困惑,看铁花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又变了。 “这是喜事,自然高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阴晴不定的。 他质问我。 “李慕婉!你替我娘选了叶清儿是觉得我会喜欢她,是吗?” 他的气息压着我,前所未有的压迫,“清儿阿姐人好,又识诗书,与阿兄有话题能谈,又与王家门当户对。” “自是很好的选择。” “阿兄这是怎么了?” 他步步紧逼,诉说心中不快,我只能不断后退。 原是他不喜欢叶清儿,我这才知晓,他也并非只是想要一个门当户对凑合过日子的伴侣。 是我想错了,我总以为他会为了爹娘,接受安排的人,可我忘记了,他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想成婚!”这是阿兄与我说得最明白的话。 他说的对,成亲就是该与欢喜之人才对。 可当我想明白时,田埂榻了,落水之际,是阿兄拉住我。 摔入水田的本该是我,他把我护在怀里,他的胸膛很结实。我闻到他身上的酒香,那是我如此近距离的与他贴近,我的心跳动的很快。 田间蛙声在这一刻仿若静止,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我似乎在贪恋这种接触,晚风打着我的面颊,把那些杂绪吹散。 我故作慌忙整理着衣裳,却发现娘亲送的簪子不见了。 阿兄瞧我着急,又踏进田里寻了多时,凉水浸湿了他的衣裳,我身上却是干的,风袭入时冷意横生,阿兄更不必说。 我藏起失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唤着他回去。 阿兄答应为我刻一支簪子,我很高兴。 可娘亲的簪子回不来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上天要我接受王家村的一切,忘掉京城的前尘往事,可为何连娘亲的簪子也不给我留。 第二日阿兄替我刻了一支桃木簪,还是莲花样式,我很喜欢。 我把那支簪子看得很重要,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原有的,而是阿兄特意雕刻送我的。 不知阿兄是不是刻这个簪子累着了,温书时趴在桌上睡着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放松。 我鼓起勇气,鬼使神差的想要端详他,一旦产生这种想法,便仿若抑制不住。 阿兄五官生的俊朗,睡着时眉宇是舒展的,没了平日的凌厉,一副书生清朗温润的气质,这样的他倒是很少见。 我竟然有些痴醉,忍不住想要触碰,指尖划过鼻梁时,是冰凉的,肌肤细腻白皙。竹林的风刮掉了落叶,我从失魂中惊醒,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放肆地窥视他。 我自知不对,可却享受这种感觉,此刻的我似踩着一朵白云,飘在碧落中。 自此后,我似乎总喜欢有意无意盯着他五官看,尤其是眼睛,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 哥哥一直没有回信,我只能又去镇子等信,燕州来的商船很多,可为何还是没有,我害怕哥哥出事,害怕她不知道我是否安好。 我把一日的希望一点点消耗,攒成失望。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溃泄,我努力堵住这股难受,我不想哭。 可是越发克制不住,反正也不在竹林小院,或许哭出来就好了,不若回去周婶发觉定会担心的。 正当我发泄时,身后有人唤了我,我只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已。 是阿兄,他怎么在这? 我见着他,满腔的委屈霎时流露,哭得越发泣不成声。 我看见他的手足无措,他定然没有哄过女孩,只会一遍遍说不要哭,谁这么干巴巴安慰人的,有效才怪呢。 我哭得更大声了,好不容易以为有个人能安慰我,阿兄竟是个木头。 但是他与我说了会话,哭过后也没那么难受,就是不知他会如何看我…… 会不会觉着我无用懦弱,爱哭…… 更不喜欢我了…… 马车上几个大哥说着家常,我听不懂,但是日暮前的日落好看,金色裹着麦浪,微风轻抚,把我的难受吹在了绿野上,带到无边的天际,洒回大地。 不过他们口中的青粉楼似乎着实有趣,我忍不住问了阿兄。 “阿兄,青粉楼是做什么的?” 阿兄又不高兴了。 “阿兄?” “喝酒的。” 阿兄被我问烦了。 心里的委屈又荡起,我试图他能明白我此刻需要安慰,不能凶。 故而又提往后叫上花影他们一块去青粉楼喝酒。 可那几个大哥说青粉楼是青楼。 我看了阿兄一眼,他的表情明明是知晓的,却仿若愚弄我,我不确定,又听那几个人说,“你阿兄指不定已经去过了。” 我本该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可却忍不住想问,看过去的神情也变了。 阿兄更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他,他拉着我下车,可离村口还有好远,我想坐马车…… 索性他已经气着了,我便问,“阿兄当真去过青粉楼吗?” 果然,他生气了。 虽说今日没收到哥哥的信哭了,可阿兄与我说不必搬走,他不相看了,未考取功名前不会成婚,那就意味着我可以一直住在着,至少还有一年多时间。 我居然有些庆幸,是庆幸我能留在王家,不必出去找房子了吗? 回到小院后,阿兄拿了我的木雕小像送我,我才知道是他给我雕的,先前王叔让他刻一个给我,他又不愿意,眼下又肯了。 这会拿出来,是因为我今日哭了么?哄我用的? 那他也不全是个木头嘛,我拿着小像高兴地望着他。仿若在他脸上闪过一丝怪异,是我看错了吗? 夜里我在阿兄房里与他对弈诗文,他兴致比往日都好,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我说什么他都应着。 我在他的对弈中看见了他的意气风发,许久未从如此酣畅淋漓地讨论诗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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