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西恩实际上并不能杀死莫兰。 因为莫兰在使用他的力量,莫兰算是他的信徒。 他应该给予信徒庇护,除非信徒辜负了他。 正如开膛手杰克不出卖他之前,他也没法痛殴这家伙一顿,完全收回他的力量,所以对于莫兰来说,也是如是,虽然是莫里亚蒂骗取他的部分权能,但是莫兰的确对他完成了全套的成为信徒的仪式。 所以目前的莫兰的确是他的信徒,使用着他的子弹,享受着他的庇护。 并且,持续的杀戮着。 这么说来,这位信徒其实也不错,西恩无不恶劣地想,虽然质量很差,没有什么让他喜欢的精彩杀戮,大多数都是恃强凌弱,狗仗人势仗势欺人的勾当,但是数量的确很多。 所以还是稍微感谢一下他在过去对自己的奉献吧,西恩想。 而如今莫兰却当着他的面,投诚了另一位神祇。 米拉博当然没有说谎,他的确在给予莫兰庇护和帮助。 然而只说一半的实话,有时候比谎话造成的伤害还要大。 他们略微活得年岁长些的神祗无不精通此道。 他们不说谎。 他们所言具是真实。 然而,这真实,西恩的唇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看来莫兰上校不觉得可以直接胜过我啊。”他不快地说,开始玩弄自己精美的手枪,将子弹装填进去,你这样可真的让我很伤心啊。 而米拉博揭开了莫兰所选择的塔罗牌。 是一张倒立的愚人。 在悬崖边,依旧快乐的往前走的,狂妄自大之徒。 酒馆里昏暗的灯光照出了愚人蒙着眼睛和大笑着的脸,看上去没来由的有几分阴森和诡异。 莫兰不懂塔罗牌,但是他却由衷地觉得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米拉博的手慢慢地将牌展开在黑色绒布上,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和蔼而温和的笑容。 “先别问我,你再回顾一下自己的一生。”他引导着,“闭上你的眼睛,想想你这辈子爱过的人,恨过的人,有什么后悔的,有什么最想要的。” 西恩用手指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枪,跟米拉博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当然也知道这张愚人牌的意思。 情况虽然万分危急,但是如果能摆正自己的围追,就可以重新出发。 米拉博在给莫兰一个洗净所有的记忆,回归人类社会,然后被人类按照他们的法律处分的机会。 西恩知道这是米拉博在尽他对信徒的义务。 如果被西恩杀死,那么连灵魂都会被碾成粉末。 和这对比起来,死在绞刑架上,简直是宽大的不得了的处理了。 但是莫兰能抓住这次机会么,西恩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莫兰的神情。 他按照米拉博的指示闭上了眼睛,然而明显不安,迟迟无法进入冥想状态,他是在担心西恩现在给他一枪么? “你放心。”米拉博和煦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没有谁能在我的面前伤害我的信徒。” “开始冥想吧。” 第68章 莫兰此前从来没有算过命。 他唯一一次和所谓的塔罗牌有接触,是在某个近东城市劫掠的时候,那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大概是个很灵验的占卜师,所以家里略微有点家财。 他当然要亲自重点关照一下了。 结果发现惊喜远不止此,她如此努力地攒下了一箱珠宝,是为了她那如花似玉的女儿。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女孩能卖二十枚金币开外,莫兰当然不会错过了,所以他一把抓住少女的头发,将她从房间中拖了出来,刚刚还安分地蹲在墙角的占卜师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爆出了猩红色,她张开了嘴,说了什么。 莫兰之前并不在意这件事,他遇到的太多了,在加入莫里亚蒂之前,他就遇到了无数悲惨和痛苦,加入之后,更是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更黑暗更恐怖的部分。 区区一名被碾压的弱者的哀嚎,能对他起到什么作用呢? 然而在他的冥想之中。 他突然读懂了那个口型,或者说,他早就在潜意识里读懂了,只是他的大脑拒绝处理这个信息罢了。 “你终将饮下自酿的毒汁。” 莫兰颤抖了一下,冷汗津津地睁开了眼睛,米拉博依旧坐在对面,一半的身型隐藏在阴影里,他看上去柔和而宽厚,正如阴影一般包容而承载万物。 “你看到什么了?”米拉博柔声说,小小的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一炉也许是埃及那边的甜香,很舒适的包裹着他。 我可能不想杀人?莫兰问自己,然后他马上就被逗笑了,开什么玩笑,他是那种人么? 但是他为什么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他不敢面对自己么? 西恩在一边玩着酒杯里的冰块,他对莫兰的神情变化背后的心绪了如指掌,这些人从来都不会良心发现,他们只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抬起酒杯来,浅浅地抿了一口。 “你在害怕什么?”米拉博耐心地引导道,“你有渴望新生么?” “走向新生。”他的声音温柔慈爱,宛如老师或者慈父。 莫兰的手还放在他温暖的手中,中年人又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看到了莫里亚蒂,那个人和自己的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们认识很久了。 詹姆斯莫里亚蒂第一次见到自己似乎就认为他可以被引为重要的左膀右臂,那人有一种非凡的识人之明,他轻而易举地破解了社会的规则,并且从中获利。 莫里亚蒂的财富和他的智慧一样夸张。 但是这些钱没有一枚铜币上没有沾着血。 “不要紧,莫兰。”莫里亚蒂说道,“能被我夺走钱财的,都是些不努力或者不聪明的家伙,而当我得到了世界的权柄之后,我会好好赡养人类的。” 这话说的可真冠冕堂皇,莫兰想,但是他应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因为自己杀人从不需要如此漂亮的口号。 知识分子真麻烦,他们还得说服自己的某些莫名的情怀。 所以他选择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莫兰记得某天莫里亚蒂在餐后坐在昂贵的波西米亚沙发上看着报纸,莫里亚蒂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些记者。”他笑着说,“明明发现真相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受伤的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被罪犯记恨上的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但是报纸上说他是个打扰警方办公的醉汉。” “当然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报道他参与了那些案件,”莫里亚蒂点评道,“如果被记者拍到了,那么就编造一个身份给他。” “人类可真丑恶啊。”他说道。 他似乎从这报纸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喜悦,将它放在了一边,然后拿起钢笔开始写信了。 人类是丑恶的,生物圈是邪恶的,所以我才是明了一切的人,才是该主宰世界的人。 莫里亚蒂走下了火车,这座旅游小镇的车站装饰的很漂亮,到处都摆放着盛开的鲜花,马上就有热情的当地人迎了上来,问他需要导游或者住宿的地方么。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他们。 莫里亚蒂鲜少在普通人面前展示阴暗面和释放攻击性,然而他对自己这方面的水平相当了解,他只要略微释放一点身上带上的血渍与心中的残忍,这些家伙就会作鸟兽散。 果然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们马上噤若寒蝉。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他的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了午夜,如果莫兰的情报无误的话,福尔摩斯应该起床了,他会在这个时间进行夜间登山,然后爬到山顶的时候,正好是日出的时刻。 莫里亚蒂根据手下的踩点,敲定了一个最佳的谋杀地点。 按照预示的未来,他应该把福尔摩斯从某个高处推下去。 这条山路上,就有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莱辛巴赫瀑布,这是一处登山的必经之处,也是每年游客意外最高发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如果从这里跌落的话,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是很难找到尸体的。 这样就算是麦考夫福尔摩斯也无法以此条罪行起诉自己。 其他的悬崖,要么底下是一片平地,找到尸体宛如探囊取物,要么并不在旅行路线上,到那里本身就是一件蹊跷之事。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在考虑他的羽毛,莫里亚蒂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当然了,这是完全需要考虑的事,因为他还要进入新世界呢,他也不能把这种谋杀案的把柄送到他的盟友手中。 今夜,夏洛克福尔摩斯会死在莱辛巴赫瀑布下的冷水中,他对世界宣布道。 而这个世界寂静无声。 夏洛克福尔摩斯当然已经起床了,他站在镜子前,一边洗漱一边思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通过和附近牧民的交谈,他猜到了莫里亚蒂对终末之地的选择。 定然是那个地方,只有那个地方。 莱辛巴赫瀑布。 这也很好,那么嘈杂的水声,他们肯定都听不见彼此的说话,那么就省略了一个无聊的宣战环节,他们只要见面就好了,然后就像野兽一样,一言不发以命相博。 他知道莫里亚蒂教授虽然比他年长二十岁,但是他身上说不定还拥有着什么样的赐福,而且他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疏于保养和锻炼,毕竟他比谁都想长命百岁。 所以他不该犹豫,他一开始就要用最方便莫里亚蒂死掉的方式来杀掉他。 即使他也很有可能一起死掉。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耳膜,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他放下了牙刷,走到了窗前,他拉开了窗帘,明亮的月亮挂在中天之上。 今晚的月亮,是红色的,是一轮血月。 卢纳说过这件事,审判之日到来的时候,月亮会变成血红色,而当过去的一切被结算清楚,他们踏上归乡之路的时候。 会是一轮清澈而金黄的新月。 “在你们的传说中不是也说过血月之下。”少女抬起手,“死者将会重返人间,女巫会回收施下的诅咒,怪物们会惊慌的狂奔。” 而恶人自然会得到恶人的报应,福尔摩斯当然听过这样的童话故事。 因为死者重返了人间,骷髅爬出了坟墓,一切恩怨都会得到了解,一切恶行终将得到惩罚。 满月静静地悬挂在夜空之上,好像一只猩红的眼睛,凝视着大地上所发生的事,福尔摩斯突然想,这也许不是凶兆,虽然很多童话故事中说,血月是充满谋杀和死亡的凶兆。 然而他突然觉得,这是一种许可。 杀人许可。 复仇许可。 在血月之下,众生平等,特权者不再拥有特权,好运者不再独享好运,所有人都被平等的诅咒了,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平等的厮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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