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夫在等一封来信,关于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党羽名单,和名下的资产名录。 他知道他今天就可以收到这份资料。 最迟明天他就将起底这个史上最大的犯罪团伙,将他们尽量一网打尽。 麦考夫看着窗外,伦敦的天气一如即往,浓厚的雾气笼罩着一切,泰晤士河上竖着几点黑色的桅杆,他在想,太阳升起来之后一切是不是都会散去,一切都会被照的明亮而清澈。 西西弗斯也许有一天的确能把石头推上山顶。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再有弟弟了。 往好的方面想,也许那一夜过后,他连自己曾经有个弟弟这回事都不会很确定了。 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 不管怎么说,麦考夫想,他突然觉得他似乎也很感激夏洛克。 他那与众不同的幼弟,他想,他突然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了夏洛克,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身边都是些老奸巨猾的浑身抹油的老狐狸,他也习惯了。 政治家,最重要的就是合群。 真相并不重要,对他们而言,的确有所谓的正义的真相和邪恶的真相之分。 或者说,有利的真相和有害的真相。 麦考夫翻开着案卷,从某种角度而言,莫里亚蒂和莫兰都是不列颠饲喂出来的恶棍,若是追责的话,不列颠当然可以担当主责。 这是一个恶人活得更好的恶浊环境,那就别怪恶人长得更茁壮了。 未来会好么? 新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人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想,就连问掌管着新生的卢纳,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对此似乎并无恐惧。 “世界总是会在灰烬之中重生的。”她说,“我会把我最好的奉献给新世界。” 大概詹姆斯莫里亚蒂想的是,我要在别人之前把新世界最好的部分抓到手里吧,福尔摩斯想,他站在窗台前,让自己的影子投在窗帘上。 他知道莫兰在看他。 莫兰在摸清他每天的活动规律,为莫里亚蒂杀死他踩点。 看来他的确应该多感谢他的军旅生涯一点,福尔摩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莫兰如此高强度的踩点监视说明莫里亚蒂要来找自己了。 这本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这一天的到来甚至让他的确有了一点紧张。 只要莫里亚蒂死了,就算赢了,他想,自己死不死并不重要。 然而对莫里亚蒂来说,需要自己死他活,才算他赢。 这么看起来自己的任务难度更低。 “您的电报。”服务生敲响了他的房门,灰瞳青年短促而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从黄铜托盘中拿走了纸页。 是卢纳的电报,内容很清晰也很简单。 帮助米拉博和西恩干掉莫兰,在莫里亚蒂到来之前。 这当然更好了,福尔摩斯想,他静静地走回了窗边,反向观察着莫兰。 第67章 不知道莫兰有没有想象过自己的死亡。 他杀过很多很多人,有直接用子弹命中要害的,有伪装成意外的,当然还有连尸体都被销毁,从此这个人在世界上再无任何痕迹的。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会怎么死? 人类有某些机制很奇怪,好像他们活着就不会死一样,莫名地享有这种理所当然的自信。 于是莫名其妙的高估自己应该享受的权利。 应该活着,应该有安全的地方休息,应该有食物吃。 很荒唐。 不过寄生虫似乎也总觉得无论他们怎么吸血,宿主都能一直活下去。 凡人皆鼠目寸光。 夏洛克福尔摩斯在窗边喝着牛奶,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只是在欣赏远方的牧场,他知道如果自己突然规律作息了,那岂不是告诉莫兰赶紧总结规律,我在给你买破绽。 所以他决定按照他的生活习惯继续。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他却已经开始喝睡前的牛奶了。 说明他一会就会去休息,而他为什么要睡这么早呢。 莫兰当然也对周围的旅游项目了解了一些。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他要去看日出。 而且是看山顶日出。 所以他现在就睡觉,午夜起身去爬山。 而莫兰也打听到由于目前的阴雨天气,很多游客担心看不到日出,所以放弃了这个项目,所以在夜里的登山道上,很有可能福尔摩斯前后视野范围之中都没有别的旅客。 这是最佳的动手机会,他很快给莫里亚蒂发了电报,并准备直接前往那条山道。 他需要在制造福尔摩斯死亡的最佳地点的对面建立一个狙击点,这样可以双重保险。 “先生。”当他走进小镇,准备吃顿丰盛的晚餐的时候,酒馆中一个青年叫住了他,“要抽一张塔罗牌么?” 莫兰当然知道塔罗牌,从古埃及传来的某种迷信,但是他很多战友都说塔罗牌很是灵验。 他看向了坐在阴影中的那个青年,青年平静地看着他,这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罩在一种古老的阴影之中。 莫兰没来由地吞了口口水。 他坐了下来。 他当然也浅浅的知道一些莫里亚蒂的那些研究,包括前日里那枚莫名其妙的戒指。 而如今坐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绝非人类。 他明白他视而不见离开大概后果更糟糕,还不如看看他想做什么。 “你不是人类,是么?”莫兰问道。 青年笑了,“我叫米拉博。”他说。 莫兰的心里动了一下,他听莫里亚蒂说过,最危险的神祗有两位。 一者为戈尔德,一者为米拉博。 “看来我很需要你们兴师动众的对付了。”莫兰说,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了手枪,这里面装填的是西恩的子弹,即使是米拉博,也是会丧命的。 米拉博似乎对此置若罔闻。 “抽一张吧。”他说,“据说塔罗牌反应的是人对自己的期待,最隐蔽也最真实的内心世界。” “所以你不好奇么?”他问道。 “我不喜欢暴露这些。”莫兰答道。 米拉博挑了一挑眉毛,“这样么?”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杀我么?”莫兰问道。 米拉博笑了一下,“那你坐了下来,是为了杀我么?” “我们只有一个目标,”米拉博说道,“莫里亚蒂教授也和你说过吧。” “回你们的故乡,然后人类进入所谓的新世界。”莫兰回答道。 “是的。”米拉博说道,“所以我们也不一定需要杀你。” “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受害者来说呢?”一个少年坐了下来,“莫兰上校,我听珍妮说,你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赢家。” “那对于我们这件事,你明明是加害者,为什么刚刚说的自己好像什么受害者似的呀。” 这个少年自带一股浓浓的咄咄逼人,他的金发灿烂而平滑,几乎带着某种冷意,而他的眼睛。 是红色的,竖着的瞳孔像是某种猛兽或者毒蛇。 “你先想打乱我们的计划,现在我们想杀了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少年问道,他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锁着莫兰。 莫兰张了张嘴,他本来就非巧舌如簧的人。 米拉博静静地洗着手中的塔罗牌,他开口了,语调温和,就像是要哄人进入梦乡一样,“我也是不喜欢被人窥探的人。” “但我是米拉博,我要保护我的种群和世界的安全,你有什么原因呢?”他问道,“保护你自己么?” “但是如果你真的有宣布的那么强的话。”少年笑了起来,“你有看到过狮子平日里偷偷摸摸吗?” “他们不都是放肆在树荫下睡觉,连粪便都不需要埋的。”少年戏谑道,“可见你根本不强,莫兰上校。” “那么说,您觉得您比我强了?”莫兰说道。 少年笑了笑,“嗯,”他伸出手来,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白骨色泽的子弹,“你也有这个吧。” 莫兰当然认识这个。 这就是西恩骨骼做的子弹,能够射杀神明的东西,和他口袋里莫里亚蒂托付给他的那几枚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子弹。”少年微微地歪了歪头,像是猛禽在打量猎物,“如今,你也可以杀死我,我也可以射杀你。” “我们之间,应该算是公平的吧。”他说。 然后少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脱下了一只白色的头套,扔到了莫兰的面前,“那么,塞巴斯蒂安莫兰,我,西恩,杀戮之王,申请和你决斗。” 莫兰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少年就是西恩。 人如其名,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强悍的极富侵略性的气质,让你和他面对面就宛如身处你死我活的斗兽场之中,除却迎面和他战斗之外,别无选择。 毕竟宽恕和慈悲不存在与西恩的字典之中。 米拉博看向了莫兰,“所以要抽一张塔罗牌么?”他问道,“毕竟可能是你此生唯一一次直面剖白自己的机会了。” “我记得,”米拉博说道,“有些神枪手会到大自然中冥想,就是为了体会那种物我合一的感觉,让自己充分的自洽,唤醒周身所有的能量。” “那些人大概也被我杀死了。”莫兰说道,他是个中年人,穿着朴素,神色沉鹜,明显和这些带有神秘主义色彩和罗曼蒂克感的事情毫不相干。 但是他的确也听说过这样的论调,当你是个和谐统一的人的时候,你的每一个器官会更敏感,你对每一块肌肉的指挥将更加灵活精细。 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冥想修炼。 现在大概更不需要了,他绝对不相信米拉博现在是想帮他提升一下实力,更好的面对的西恩。 西恩和米拉博交换了一个目光。 “我们不是同伙。”米拉博说道,“我们是诸神。” “西恩拜托我帮助你,”米拉博说道,“而你也知道,想必莫里亚蒂告诉过你,我们从不说谎。” “所以,你要接受我的帮助么?”米拉博轻声说,“用阴影恢复你自己,打开你的第三只眼,获得更好的休憩,然后获得更好的精力去面对这场决斗。” 莫兰迟疑了一下。 他说不接受决斗的话,他现在行踪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被对面完全掌握,如果下一个来的不是西恩,而是戈尔德。 他想起了那枚金戒指,忍不住对绝望王的能力感到了婴孩般的恐惧。 还不如面对西恩,他想,而且他并非毫无胜算。 “好吧。”他伸出手,抽了一张塔罗牌。 米拉博露出了一个笑意。 果然福尔摩斯说的没错,西恩想,莫兰这个人看上去骄傲无比,但是往往自负同时也伴随着自卑。 更何况此人也算得上贪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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