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了帘子,果然看到贾琏拿着酒壶倒在炕上给自己灌酒。看见王熙凤进来了,也不知想到什么了,竟然带着哭腔喊她:“凤儿,我好苦啊!” 才出生,生母便大出血而故去,自小被二房那边抱走,自以为叔叔婶婶是怜惜自己的,便与从未管过自己的生父不亲。却不知他是二房有心养起来的未来大管家,将来替宝玉管理家业。可这家业,按宗法律令,都是他的,凭什么抢他的? 同父异母的嫡亲弟弟自小在外,他以为会是自己的依靠,如今看来也是来抢他东西的。说什么只读书,凭读书光宗耀祖,都是骗人的!他们都骗他! 平儿在贾琏情绪激动之际,便跑到门口守着,防止旁人听了去,丢了贾琏脸面。 “你……可我们是孤苦伶仃,谁都不是我们的依靠啊!”王熙凤风风火火惯了的,此时听得贾琏这么一说,也是心酸得不得了。可,能找谁给他们撑腰? 贾母向着宝玉,她叔叔王子腾向着他亲妹妹王夫人,二房都拧成一条绳了,他们扯不断了。大房父母都向着贾瑭,他们,真的没有路可以走了。 想到这里,王熙凤也是悲从心来,两人抱头哭泣,索性你一杯我一杯地一同喝了起来。 最后,夫妻俩都醉得不省人事。 只是在下晌的时候,被平儿惊慌失措地叫醒了—— “二爷,二奶奶!快醒醒来!老太太要将大老爷打死,然后带着宝二爷回金陵去呢!” “什么?”贾琏夫妇俩惊起,都顾不得头一阵阵的疼,“你说什么?他又犯了什么糊涂事儿惹恼了老太太?” 平儿紧张地将话又说了一遍,便催促琏二爷,“老太太那边闹得实在是厉害。二爷还是赶紧去找老爷回来吧?” 贾琏猛地看向她,“在你看来,只有我二叔才是这个家的家主,才能平得了这场吵闹,是还是不是?” 王熙凤看平儿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上前拦着他,“你何苦跟平儿过不去?你不找二老爷,索性自己过去。对了,还要叫瑭儿回来。家里发生大事了,少不得老少爷们一同主持。” 贾琏觉着有理,也不管贾瑭如今还是不是在皇宫陪着皇太后,只催着人去王府递消息。 去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外,便听到里面是哭骂声阵阵的。 “老太太不想还银子可以,那就让贾政与我贾赦分家!他搬出荣国府!我便一人还了这国库银子!若他不肯分家,那便拿了家里库房的银子还了皇家的债!” “大老爷!这欠皇家的银子,是家主的事。您既然承袭了爵位,那么这银子也当是你一人承担才是。”王夫人这时候倒是想起谁是家主了。但即便如此,她也是固执地认为,公中的一切都是他家宝玉的,谁都不能动!要还,他贾赦拿了他自己的私房银子还罢! 贾琏两个混混沌沌的,在这一刻,彻底清醒,“还国库银子?”先前听贾瑭说过一次,虽然有些担忧,但从没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今日贾赦进了皇宫一趟回来,就闹着还银子!那可是六十万两!不是五六万! “大哥他是疯了不成!”后面赶回来的贾政显然也是知道了什么事,黑着脸从贾琏两人身边走过,直奔屋里去。 不一会儿,贾政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大哥!我今日敬你,才再叫你一声大哥!可瞧瞧你都干什么?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你如何谢罪?” “老太太也是想不开。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是忠诚。你们连这个都不顾,是不想继续当官了?啊?” 贾政高声骂贾赦,贾赦声音更大,脖子上是青筋鼓起,可吓人了。 所幸小辈们事先都被贾母赶到旁边的小院子去,不然可都得被贾赦生气的模样吓到。 “你!”贾政被气得面色涨红,却不知如何反驳。 “不管如何,这欠银,是一定要还的。还是那句话,你不想还,就分出去。要还想住在这里,就开库房,还银子!” “老太太!老太太!老爷,大老爷!老太太晕过去了!”鸳鸯忽然叫喊起来。
第19章 狼狈的琏二 贾赦瞬间就急了,就怕贾母…… 贾赦瞬间就急了,就怕贾母真的出事。可当他站在贾母跟前,发现贾母虽闭着眼,可眼珠子还转得厉害,便知贾母是装晕,试图将今天这事拖了过去! 为了儿女前程,贾赦心底发了狠,他咬了咬牙,“我从不知,天地君亲师,竟是错的?皇上希望我去做的,老太太竟也觉得这是错的。既如此,忠孝两难全,我便舍了这孝,忠于皇上,忠于这天下百姓吧!” 哼,贾政与老太太平日里不是挺会冤枉他,给他戴帽么?如今,不劳烦他们,他自己给自己戴高帽!他为了皇家为了天下做了不孝子的,那些百姓还不得感激他? 这么想着,贾赦当即转身出了门。遇见呆愣着的贾琏夫妇俩,气是不打一处来,“我要去干件大事,要跟我这个老父亲,还是跟那边?” 贾琏与王熙凤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心怦怦地跳着,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贾赦说的大事,是什么大事!想想在如今自己当“大管家”的屈辱,咬了咬牙,贾琏缩在贾赦后面,而王熙凤则是有不同的打算:“我替老爷您看着这里,有个风吹草动,也有人报信。” 贾赦点点头,带着贾琏转身出了门,而后带着他的十来个心腹,往库房那边去。 走到半道上,与带着四十个家丁的贾珍会合了。 贾琏看得心惊胆战。自家老父亲是早有预谋啊。没看那四十个人都是拿着死契,对贾家死心塌地的么!还真的要做了不得的大事啊! 到了库房,没有钥匙开门,直接几个斧头上去,铁将军就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原本他想好好与老母亲商量着来,可事实却硬是要他如此! 走到隔壁的一个大房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个大箱子。贾赦仔细观察了一番,封条没坏,又将其都打开了检查一遍,确认了没问题后,再贴上封条,让人抬出去。一大箱子的银子,两个人抬,步履踉跄了几下,把扁担都压弯了。可想而知这是有多重了。 “我的亲爹啊,这是,这是多少银子?还都是官银?”他与自家胭脂虎每日里都为了银子发愁,哪料到家中竟还有这许多?他以为要还银子,就得变卖家财呢! “这是你祖父留下的。”当初别的大臣都从皇家借银子,自家不借,与朝中大臣格格不入,那不成严重钉么?这不,随大流借了,却封存着,只花了部分。 花掉的那些,贾赦已经兑换成银票,放在小匣子里。如今正稳稳地躺在他胸口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抬着银子往外走。只是才出门口就遇到一个小丫鬟,“大老爷,二奶奶让我来告诉你,老太太她,她要上吊!二老爷又带着很多人过来了,要拦你。” 贾赦愣住了。贾珍与贾琏两个也顿时是没了主意。 这如何是好? 贾赦想了想,将怀中的银票匣子给了贾琏,“给你一个任务。将这三十万两的银票,与这三十万两银子,送到户部。你可否能做到?”他须得去守着老太太,才能堵住说他不孝的悠悠之口。 贾琏颤抖着双手捧着贾赦硬塞过来的匣子,咕咚地吞了一下口水,“我我我我,儿子,一定可以。” “好。珍儿,这次劳烦你帮着我们了,待会我那好二弟来了,你只管用族长之权,压制着他,让琏儿顺利去到户部,便可以了。” “赦叔放心。”贾珍知道,贾赦是要去拦着贾母,防着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坏了全族的名声。 贾赦与带着十几号婆子小厮的贾政,在半路上遇着了。 贾赦都没正眼瞧他一眼,便提着衣摆,快步走了过去。 贾政冷笑了几声,“贾赦,你是斗不过我的。” 贾赦停步,回头睥睨了他一眼,“你的书可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太太有事,你为何不留下照顾她老人家,反而急吼吼地来这里?嘴上说着孝心,可偏偏如此行径。你读书,难不成只为了打压我?若是孔圣人知道了,怕是要以你为耻。” “你气得母亲伤害自己,就是最大的不孝。你更是为人所不耻!”贾政抛弃了一直维持着的端方,有些气急败坏地喊。 可是这时候的贾赦已是不再管他,飞快地跑了。他要去看看老太太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去到那边,一屋子的孙子孙女与媳妇、孙媳妇的都围着老太太。而贾赦头顶上,正是有一根白绫垂下,迎风招展。 贾赦一把扯下,冷着脸站在人群前面。若不是怕吓着三春与黛玉她们,此时他定然是把头伸进绳子里! 见他拿着白色白绫,黑着脸的模样,跟往常的他太不一样,大家都有点害怕,全都悄悄地往旁边退了两步,就连贾宝玉也是如此。只有林黛玉,还侧坐于贾母踏前,紧紧地握住贾母的手,沉静地看向贾赦:“大舅舅,你吓坏姐妹们了。” 说实话,贾宝玉自保地躲着怒中的贾赦,全然不顾老太太与姐妹们,实在让黛玉不喜。 贾赦看了看瘦弱却比男子都有勇气的外甥女,也不责怪她,只甩手将白绫扔掉,拉着一把椅子坐在踏前,看着贾母:“老太太,您不仅仅是我与贾政的亲娘,更是我们贾家的老封君。贾家兴亡,靠的是什么?帝王的恩宠。恩宠在,家族兴。恩宠断,家族亡。” 贾母听了,眼睛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眼。 贾赦叹息了一声,“您问皇帝宣我进宫为的什么事?就只一件,我们家欠国库的银子,何时还!还就罢了,不还,后果大家都懂。正所谓君无戏言,届时,这后果即便我担了大半,贾家的每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背负或多或少的责任。”顿了顿,贾赦似乎还嫌弃不够,一字一顿地补充:“包括您,包括宝玉。” “老身不信!” “我也不信!”最后一句就是王夫人的怒言了。王夫人脸色极其不好地被人搀扶着从里间过来了。方才她被气晕了过去,听得贾赦过来了,便硬撑着起来,要与他理论,不料就听到贾赦咀咒宝玉的话,这叫她如何能忍? 于是王夫人就在一边哭着指桑骂槐……小辈的人都低头不敢听不敢看。而贾赦却只字不听。 不说贾赦这边如何应对贾母与王夫人,只说贾琏那边,跟着队伍走,两腿都是抖着的。 他怕待会二叔来了,撑不住可如何是好? 因为距离后门也不算远,又想躲开贾政,他们索性走后面。 就在距离队伍走出大半,还有几抬落在后面时,贾政追上来了。 “珍大哥哥,你断后!我带着他们走!”贾琏有点怵贾政,捂着胸口的匣子抛下这句话就往催着家丁们往前走。 贾珍也有点害怕:“哎,不行。你伶牙俐齿的,你来断后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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