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嫣见郭嘉每日都差人去打探两军动向,不由得好奇:“先生为何对曹军与黄巾军之战如此感兴趣?” 郭嘉的伤也好了许多,而如今曹军和黄巾军又没有仗在打,闻喜的寻常百姓自是不会关心此等大事,便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 郭嘉便挪了把舒服的椅子,到客栈的后花园里晒太阳。 董嫣也在另一张椅子上靠着,其实若没有曹军与黄巾军的事,郭嘉受伤后住在客栈的这几日,是她随天子东行洛阳以来,最舒服的日子了。 “我怕曹公拿不下黄巾军,一怒之下,屠城啊。” “屠城”二字何其之重,郭嘉的话却说得轻飘飘的,仿佛这句话不过是从他嘴中轻轻掠过的一阵风。 士族子弟,也许早就习惯了面对这些乱世中的残酷。 “那当如何?先生日日打探,可是在想什么办法护住百姓?” 郭嘉道:“护住百姓的办法没有,可助曹公拿下黄巾军的办法,倒是想了几个。” 董嫣:“若能拿下黄巾军,太平道不再迷惑百姓,曹公也不会怒而屠城,那也算是护了这一方的百姓。” 郭嘉点点头,从身旁的桌案上取了一卷竹简递给董嫣。 “可否劳烦姑娘替我跑一趟曹营,将这上、中、下三策送入曹营?” 董嫣一愣神,没有伸手接过竹简。 “这些日子你都让店小二来会替你打探军情,为何这次不让他帮你去送?”董嫣问他。 郭嘉正色道:“此为机密,我只信得过你。” 董嫣却犹豫道:“我在袁本初营前便险些受到守卫羞辱,如今要去曹孟德军中若再遇到这种事,我既不认识曹公手下的人,也未必能够有上次那般好运气,能碰见先生相救。” 郭嘉默了默,从腰上取下一块挂佩。 “你到曹营,拿着此物找军师荀攸,定不会有事。” “可先生既然自己认得曹营中人,为何不自己去送?” 郭嘉摇摇头,“还未到时候。” 董嫣没有明白,便继续问:“何为没到时候?什么时候才算是到时候呢?” 郭嘉看着董嫣,无奈的笑了笑,“董姑娘,你便是这点不好,凡是都偏要问个明白。” 郭嘉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他伸着手,将挂佩交到拿竹简的那一只手上,就这么等着董嫣接下。 上中下三策、军师荀攸、未到时候...... 董嫣似有些明白郭嘉未尽之意了。 郭嘉并不是个管闲事的人,可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拜托店小二去帮他打探前线军情,今日他能有三策献与曹公,必是事先有了充足的思考,且早已想定了要献策曹公。 他既认得曹公营中的军师,又能以挂佩作为信物与他见面,想必交情不浅。 而时候未到...... “先生是想投效曹公?” 董嫣即便得了郭嘉这话,说她凡事偏要问个明白,便已是觉得她有些话多了,可董嫣并不在意。 她要想明白。她不能稀里糊涂地为郭嘉做了这事,却连这是他投效曹公的进身之策都不知道。 郭嘉看着董嫣,唇边浮现一丝浅笑,眼神却带着几分深意:“其实,未必是曹公。” 他顿了顿,将竹简和挂佩放在桌案上,并未强行塞入董嫣手中,继续道:“此乃进身之计不假,曹公麾下确有荀公达、程仲德等贤才,我能想到的,他们未必想不到。可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多一人,多一策,自然是多一分胜算。 “你先前说,我不愿为袁本初效力,那是因为我想找一个有才能、有雄心、有魄力之人辅佐,而袁本初,不是这样的人。我今日献此三策入曹营,只是因为也许有朝一日,我会想要辅佐曹公。” 董嫣眉头微蹙,盯着桌上的竹简,郭嘉以为她仍在担心由她一个小女子献策入曹营的风险。 毕竟闻喜百姓多向着黄巾军,忽然有人来曹营献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被怀疑是黄巾军反间之计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挂佩是颍川郭氏的家传信物,我将此物交给你,荀军师定会认得。只要见到信物,他便知是我,你在曹营中绝不会被亏待。” 董嫣终于从桌案上取过竹简和挂佩,可她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定定地看着郭嘉,那认真的神色,叫郭嘉没来由的一股心慌。 “所以先生愿意随我去洛阳,也并非可怜我一个小女子独自上路而起了善念,出手相助吗?”
第11章 献策曹操 郭嘉一怔。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打算会被董嫣看出来,更未想到,会在此时被她看出来。 他若想糊弄董嫣,或是一时将她骗过去,于郭嘉而言,也并不是不可能。 可不知为何,他看着董嫣认真的神色,否认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是他见过的最“真”之人,若自己用心机和谎言去应付董嫣的坦荡,反叫他觉得自己糟践了这份真。 郭嘉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不错,我欲面见天子。” 郭嘉此言一出,董嫣便全明白了。 他能献策曹公,是因为在曹操帐下的荀彧、荀攸与郭嘉同为颍川人,又恰好荀攸此次跟着曹操来了闻喜。 郭嘉若真想入曹营,有荀氏的推荐,有闻喜的三策,被曹公纳入帐下也只是顺水推舟的事。 可郭嘉是在择主,择主,怎能在一根树上吊死呢? 天子虽势弱,但他毕竟是天子,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若天子是可造之材,且能有支撑起大汉如今这残局的气魄,那他郭嘉为天子、为大汉躬身入局,把这天下一块一块拼回来,也无不可。 只是天子身边之人不同于曹操,曹操和袁绍左右皆有颍川士族辅佐,天子身边却没有。 见天子难,能有个机会与天子坐谈天下局势,更难。 恰巧此时,董嫣出现了。 董嫣的父亲如今正在天子身边,还是个掌军权的大将军,若能得他引见,与天子聊上半个时辰,想来并非难事。 董嫣既然是与父亲走失了,要去寻天子车队,那将董嫣送回父亲身边之时,不就是郭嘉见到天子之日吗? 郭嘉在知晓董嫣身份之后,立刻便生了这个念头。 如此想来,他送董嫣去洛阳这笔买卖不但没亏,还算赚了。 他见董嫣沉思半晌,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轻声道:“姑娘要怪我也好,责我也罢,舍我而走也罢,嘉都认了。我既然向姑娘言明,自是做好了这三策送不出去的准备。” 郭嘉把话说完后,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因为怕辜负了董嫣的赤诚之心,将他自与董嫣相识以来便布下的棋局给打乱了。 可他说完这话后,心中竟然有些畅快,仿佛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一块不大不小的鹅卵石,被轻轻踢开了。 天下之大,如她一般者却少之又少,他也珍惜这样的一颗心。 可董嫣却浮出一个笑来。 “先生若真只是为了我走的这一趟,我反而会心中有愧。”董嫣的双眼本就澄澈明亮,此时阳光洒在她脸上,那双眸子更是仿佛盛满了晨露一般,泛着点点晶莹的光。 “人做一件事,总要求点儿什么,先生愿与我同行,又愿意告诉我你想见陛下,先生坦诚,我又怎会怪先生?” 其实郭嘉与她同去洛阳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并不怎么在意。 只要他不为伤害自己的家人,他想面见天子也好,想得一个与天子坐而论道的机会也罢,对她而言,其实没有什么损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郭嘉看她,她毫不避讳。 郭嘉心中动容,他慢慢笑开,“那姑娘,可愿与我走一趟曹营?” “自然。”董嫣答应的很爽快,又扬了扬脸道:“不过,这可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毕竟她知晓了郭嘉前去洛阳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他先前袖手旁观看她干活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可这一回,便不能这样算了。 郭嘉自知理亏,倒也欣然应允。 董嫣拿了郭嘉的竹简和挂佩去了,那曹营守卫倒真比袁营规矩许多,不多时,一个四十来岁的文士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她让守卫带进去的挂佩。 守卫显然没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找他,荀攸见到董嫣时,又看了看手中郭嘉随身带的挂佩,表情明显有些惊讶。 “姑娘是......” 董嫣:“阁下可是荀攸荀公达先生?” 荀攸点头称是,董嫣道:“民女董嫣,是郭奉孝先生的朋友,郭先生听闻曹公在此剿贼,特为曹公献上三计,以解燃眉之急。” 朋友?郭嘉虽素有风流之名,可竟能让此女来替他来曹营献策,还将随身的挂佩交给了她,定不是普通的关系。 荀攸心中虽有疑问,却也知道军情更加要紧,便问董嫣:“哦?是何计策?可助我主公退敌?” 董嫣笑着摇了摇头,“这竹简,我也未曾打开过,究竟能否退敌,只待曹公决断了。” 荀攸闻言,便将董嫣往营帐中请去,“主公正在与众将士商议战况,姑娘这边请。”他接着又问道:“奉孝为何不自己来,要托姑娘代送?” 董嫣自不能说郭嘉还未打算投曹,此时不欲面见曹公,她答道:“郭先生受了伤,如今还在养着,不大方便。” 荀攸一惊,没想到郭嘉竟在此地受了伤,他们虽然许多年未见,但同为颍川大族,交情还是在的。 “怎么,可是被黄巾军所伤?” 董嫣摇摇头,“是与人打斗受了伤,只是还请先生莫要向曹公说明,只说郭嘉卧病在床便是。” 荀攸见董嫣也没有言明的意思,倒也不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将她引入了中军大帐。 掀开帐帘,董嫣只见四根粗大的柱子用铁箍加固,大帐正中央摆着一张乌木案几,案几用锦布覆盖,边角整齐压着几卷竹简和一副沙盘。案几后是一张虎皮高背椅,而在桌案前站着的主帅,便是曹操。 曹操正与曹洪、曹仁等将商讨剿贼之事,见荀攸入帐,便抬手招呼他:“公达,快来看看,此地突袭可能成否?” 荀攸不急不缓地将董嫣引入帐中,“主公不必烦恼,破敌之计这便来了。” “哦?” 此言一出,曹操、曹洪和曹仁三人同时看向荀攸处,却见荀攸身后跟着一名二八少女,未施粉黛却肤若凝脂,精致灵动,如同一汪盈盈碧玉的江南春水。 三人皆是一愣,还是曹擦先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怎么,公达所说的破敌之计,难道是此女?” 曹洪和曹仁都觉不可思议,便在曹操两旁大笑开来。 “非也,明公误会了。”荀攸摆了摆手,“此女只是送策之人,而破敌之计,乃是出自郭嘉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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