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淘汰了自己,用我亲手开出的枪。 我不知道现在的木兔在看哪里,又在看什么。我不自觉又开始看向地面,尽管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尽管我说的这些,在木兔看来,或许也什么都不是——最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的小事。 没错,我曾经被这个理由拖住双脚,因为对方可能根本不在意,所以自己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直到作为当事人的木兔问出那个问题,像我这样的胆小鬼,才找到等了好久的借口,终于好好向他道歉。 我说了很多我觉得抱歉的事情,但我想还不够,这样的道歉还不够有诚意,最多只是为了排解道歉者的内疚之心。 所以还要说一些就算对方没有问,就算他根本不在意,就算会被拒绝也要说出来的话: “我跟木兔道歉,除了觉得对不起,还因为我想好好和你相处。” 这也是我唯一确信的事情。 木兔的反应是我预想之中的惊讶,可能就像我猜的那样,那些自顾自的‘远离’,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察觉。 但我又错了。 错得非常彻底。 “虽然我还是接受你的道歉啦...但是。” “我没有跟别人说过哦。中岛你一个人在射击部的事情。” “不管是一年前,还是最近。” 第23章 关于木兔的担心就在我下定决心…… 就在我下定决心好好道歉以后,木兔告诉我,他其实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件让我担心不已的事情。 “诶?” 过度震惊之下,我像被骤然戳破的气泡,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戛然而止的短音。 木兔以为这是一种寻求解释的求助。 “因为那个时候中岛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被人提到射击部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中岛和我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所以就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 “不过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说的呢。”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大概都会是饱含委屈的样子,但他看上去没有那种意思,更没有要把这份不存在的‘委屈’归到我的头上,尽管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但他只是没有,就像他在我并未嘱托的情 况下,也没有说出那个我自己都羞于托付的‘秘密’。 “啊。”他得出了答案,不再看向思考问题时习惯性注视的前方,而是又凑过来“你不会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吧。” 我无力点头。 “嗯...”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能听出其中的不满。 我不自觉攥紧手心,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难堪。 “虽然我觉得中岛你会这么想也有道理啦。” 笨蛋,这种时候,就不要替我想了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甚至好心替别人着想,却被这个人误会了一整年...现在还—— “但是,果然还是...生气吗?不对,总感觉我没办法对中岛你生气呢。” 没办法...对我生气?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做错事的人不应该这么心安理得的听别人替自己开脱。 “我...” “我知道了。” 在我抬起头的瞬间,他也低头看了过来,准确来说,是看着我的眼睛。 “果然,就算现在和你的关系变好了,而且是比之前还要好。虽然这样也已经很好了...但是。” “但是一想到要是能从一年前就和中岛你那么要好,果然还是那样更好?对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我确认这一点,又为什么在我做错事、搞砸了像他说的那样或许从一开始就能更好的事情以后,依然没有选择放弃。 ‘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 如果我能说出点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说。 “!” 然后我看见木兔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而当眼中的液体滑落时,我才连忙低下头,出于本能地不想让人看见这副样子,更不想从他的眼中看见我最讨厌、也最害怕的情绪。 不想要同情,做错事的我,更是连同情也不配得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我也控制不住不断涌出的眼泪和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 这次我又是为什么道歉呢。 这次木兔没有问我,但他看起来已经顾不上这件事了。 因为他也开始向我道歉——他一定觉得是自己害我哭成这样。与此同时,他试图在身上为数不多的口袋里找出点什么。 “纸巾...可恶!刚刚已经用掉了!早知道就留一点...” 等我的眼泪终于止住,木兔也不再执着于到处翻找可以用来擦干眼泪的东西,不论是纸巾还是手帕。 但他看起来还是很担心,甚至还有愧疚,明明他才是最不需要对谁生出这种情绪的人。 可能是干掉的眼泪让他觉得我又能听进他说的话了,但他还是担心刚才那样的‘状况’会再度上演。犹豫了好一会,他还是说了: “虽然不知道中岛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难过,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是真的。” 回去的时候,我们撞上了意想不到的人,来自隔壁班的木叶同学。 一开始,有意低头隐瞒些什么的我还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他只是照常跟木兔打了声招呼,但当他看到我低着头、却还是明显红肿的眼睛和鼻尖时,他呆住了。 然后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木兔。 最后又看了看我。 视线还撞了个正着。 “喂,木兔——” “木叶同学。”我及时打断,但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声音里明显到难以忽略的沙哑。 “不是...” 不是木兔的问题? 不对,这样听起来完全就是在欲盖弥彰啊。 “是我做了对不起木兔的事情,太自责了所以才...” 还是实话实说吧。 听到我的解释,木叶同学恢复了平静,但好像有些太平静了。 “对不起啊木兔,错怪你了。” 到这里还算正常,虽然木兔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怎么都开始跟他道歉了。 但木叶同学还朝他走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加油啊。如果想找人说说话,可以来隔壁找我。” 说完,他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木兔好几眼,才走回二班的教室。 我红着眼睛,和同样一头雾水的木兔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木叶同学离开的背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这次我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难道我又说错话/做错事了? 因为中午发生的事情,下午不论是上课,还是在课间,甚至是在最后一节课结束,部活时间开始的时候,我都察觉到来自木兔的关注。 为了彻底打消他的担心,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主动开口: “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 但看他的反应,似乎还是没能完全放心。 “是真的。” 我试着模仿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 但我还是有些惭愧,明明是我误会了他,还反过来让他来安慰自己,尽管这并非我的本意。 最后把他叫走的,是已经在门口等他的排球部成员,他们看上去也很意外,对于训练一向是最积极的木兔,居然还有待在教室不走的时候。 听到来自身后的呼唤,他下意识回头应答。 然后又转过来,朝我点点头,希望他能接受我的说法。 “那我先去训练了。” 我想也没想,也点头说再见。 但当我从射击部的训练室走出,准备在回家之前,先去打工的咖啡店为期末考试好好复习时,我才明白,那句‘先去训练’真正的含义。 同样看到站在门口的木兔,铃木老师看起来比我还要意外—— “诶?居然不是赤苇同学,而是木兔同学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待我澄清的误会。 但在此之前,我还是先跟已经走到跟前的木兔打了招呼,而且比起我知道真相的误会,我更好奇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射击部的门口——因为这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关于木兔,或许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确认我的状态已经完全从下午那种快要被负罪感压垮的颓丧中恢复,木兔也高兴起来,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铃木老师的说法吸引: “赤苇?老师,为什么是赤苇?” 铃木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问,而且在他看来,那是属于我和赤苇同学的‘私事’,在不确定木兔是否知情的情况下,他也下意识想替我隐瞒,于是他看向我,将解释的机会拱手让出。 尽管我很感谢他的好意,一直以来都是,但这次也是真的没有必要。 “铃木老师好像误会了,我和赤苇同学的关系。” 我看了看木兔,又对铃木老师说: “铃木老师,那次,赤苇同学是为了找木兔才去我们班的教室的。只是碰巧教室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铃木老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老师就不打扰你和木兔同学了。明天见!” “明天见,老师!”“明天见。” “哦!” 铃木老师看上去很高兴。 但我觉得他的话听上去有些耳熟... ... 他又误会了! 只是这次,铃木老师误会的对象换成了—— “嗯?怎么了?” 察觉到我的视线,木兔也偏头看过来,笑意还挂在嘴边。 “...没怎么。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回家吗?其他人呢?” 糟糕,怎么一口气全问出来了,就好像我很好奇他的事情一样...好吧,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否认,但可以的话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难得中岛你会问我这么多问题呢。” 好在他没有深究。 “我是来找你的,所以就让大家先走了。你要回家吗?” 我下意识点头,又迅速摇头。 看着我自相矛盾的反应,木兔歪了歪脑袋,疑惑得不能再明显。 “呃...平时这个时候,都是要回家的。但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想 睡觉,所以就想去咖啡店,店里有给员工免费提供的咖啡。” “哦!是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吗?” 我想他说的我们,大概是指他和赤苇、黑尾同学一行人。 “嗯。”我轻轻点头。 但他还是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没说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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