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种没礼貌的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 “动作好快啊...”他发出感叹,老实说,我其实不太希望他直接点明这一点,尽管我知道 在很多人看来,我的诸多表现有些容易遭人口舌,而我显然不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人,说得难听一点,我觉得自己还有点小心眼。 好在他没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又回到最初的目的: “早上你背在身上的是什么?乐器吗?哦对了,你的名字我也是在那个上面看到的,没想到我们在同一个班,我叫木兔,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指教。” 面对这一长串的提问、解释以及最后附带的自我介绍和礼节性用语,信息处理能力只是处于一般水平的我,短暂地大脑宕机了。 而他还抻着脖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像某种熟悉而奇怪的魔法生物。 “我叫中岛,请多指教。”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然后朝我用力点头。 自我介绍以后,还有什么来着... “你的名字,我也看到了,但是是在分班表上。” “诶?!真的假的?可恶,我一看到班号就直接过来了,早知道就多看一眼了。” 他露出懊恼的表情,像是输掉了什么重要的赌约,但我从来没说过要跟他比较些什么。 不过这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点点的好感,说实话,比起那些赛场上常见的,总是一个个平静、镇定到可怕的对手,我逐渐倾向于跟一举一动都更鲜明的家伙交往... 是的,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也交到了朋友,当然了,看到我这么久都没有提起过那个人的名字就知道,这段友谊也被我毫无例外的搞砸了。 现在我们已经断绝了联系。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介意这个人身上的开朗气场的我,决定多说两句话: “我看到了你的全名,木兔光太郎。” “哦...感觉有点奇妙,这么被你叫出来的话。那我去找找你的名字好了——” “夜游光。”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说呢!” 一开始,我的确没有告诉他名字的打算,但我没想到这件事也被他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而且没有造成任何尴尬的场面。 这人很厉害。 应该会成为班级里一呼百应的人,有很多朋友,因为天生的好性格,除了友谊,只要他愿意,不出意外的话也能开启一段校园恋爱。 我仿佛看到成功二字在木兔光太郎的头顶闪烁。 “话说‘hikari’写成汉字的话...跟我不就是同一个字吗?” 我点了点头,但我不希望大家过度关注这件事,毕竟,由名字引发的绯闻在学校里不算少见。 当然了,我不是对木兔本人有什么意见,事实上,他已经用自己的话扭转了我对他的某些成见,但与此同时,我那不断作祟的自卑心理和胆小怕事的软弱心态,还是希望能避免和他这样的人在大家面前产生过多的交集,尤其是这种自带关注度的绯色传闻。 而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就是木兔这个人,嗓门还挺大的。 “那个...你不是问我背在身上的东西吗。” “啊,差点忘了,本来是想问你这个的。” 很好,躲过了会带来麻烦的话题。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情。 并非是我自恋,而是从现实存在的情况来看,只有一人的社团,的确挺少见的,而这也意味着,这个社团的成绩,完全取决于这一个人。 如果是足够自信的人,当然能借此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前提是他自信的底气源自实力。 但很可惜,我绝非这一类的人。 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件事能不被任何人知道,至少不被任何人关注,尽管铃木老师和安部教练都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综合型大赛开始之前,很多重视社团成绩的学校都会让各社团的主要成员宣言展示,枭谷也不例外。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脏冻结了一半,另一半则寄希望于能凭借自己低调到堪称隐秘的行动轨迹,将事情的败露尽可能延长。 不是因为我自恋到认为自己一定能仅凭借一项相对小众的运动项目引起注意,而是我的心灵和实力实在脆弱到无法承受一丝一毫多余的期待。 但是当我被木兔光太郎用他那双人如其名地在大白天也放出刺眼光芒的双眼注视、几乎有点像威慑着我说出答案时,我承认,我退缩了,因为当时的我实在想不到其他能绕开的话题。 “不是乐器,是气步/枪。就是奥运会上能看到的那种,长一点的,呃...气球摊上也有类似的枪,但大部分是有特质弹药的,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东西。” 木兔光太郎没有像我预想中的那样发出先前的惊呼,而是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然后我就知道我高兴早了—— “好帅啊!” “虽然在大赛的时候看到过**组的介绍,但还是第一次认识会射击的人,不过你好像没有把枪带过来?” 在大赛的时候... 眼见着扫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我回避了木兔最后的那个问题。 “木兔同学打算参加什么社团?” 我承认,这次的话题我开启地很生硬,但我的情商只能支撑我发挥成这样。 “我已经加入排球部了。” “诶,真厉害。”看来是特招入学了,在入学之前我仔细阅读了这所自己即将就读的学校发布的宣传册,不同于那个尚未正式建成的射击部,枭谷排球部的历史相当悠久,成绩也配得上这种底蕴,是全国大赛的常客。 能在开学之前就加入枭谷排球部,想来他大概是那种国中开始就很有名的选手吧。 “你打什么位置?” “主攻手。” “啊,听说很多队伍的王牌选手都是打这个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成为枭谷的王牌?难道是我刚刚说漏嘴了...” 恰恰相反,我才是那个不小心‘说漏嘴’的人。 “哈哈,不愧是木兔同学,很有气魄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木兔光太郎突然平静了下来,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熟悉的压力,然后我听见他用此前从未展现过的冷静声线开口—— “那个...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第4章 关于我认识的木兔(下)面对木兔…… 面对木兔的突袭,我尽量让自己不去回避他的视线,以免将心虚暴露地过分明显。 奇怪,他看上去明明是那么神经大条的人,却能在某些时刻展现出和表象截然相反的敏锐。 比如说现在。 尽管眼神没有过分闪躲,但我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没有。” 也许是我的表演到位了,也许是他决心放过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总之他表现得像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直呼‘太好了’之类的话。 我也觉得他不再提起射击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但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时候的木兔不是被我拙劣的话术给糊弄了过去,而是他隐约有发现我不想被人提起射击的话题,虽然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毕竟换作是他,被问到喜欢的运动,一定会无所保留地满足对方的好奇。 不管怎样,在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我很感谢他。 可惜的是,就在第二天,我加入射击部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 原因是在负责统计社团报名情况的同学收集申请表时,看到了我写在志愿一栏的‘射击部’三个字,他随口问了一句—— “是新成立的社团吗?好像没在宣传册上看到过这个介绍呢。” “嗯...是刚刚成立的社团。” “是吗。” 听到对方兴致缺缺的回应,我松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还是说过度自卑、本质也是一种自恋?总觉得自己会受到别人的关注之类的... 其实根本就无人在意吧。 “早上好!中岛...啊,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中岛同学?” “早上好。”哪有人叫完了才想起来要加敬语的,“不用了,叫我中岛就好。” “那你也不用再叫我木兔同学了,叫我木兔吧。”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我一时说不上来,而且说到底,所谓称呼,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于是我点了点头,在注视中叫出他 的名字。 也许在木兔的观念里,这就算是友谊的开始了。 按理说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一开始就毫不费力地交到了朋友。 但我从没忘记自己是谁,所以这一次,我也不负众望地搞砸了难得顺利的的开端。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隔着一条过道坐在右边的木兔告诉我,排球部的成员,除了他,都三三两两地分布在隔壁二班和这层教学楼另一端的五班。 只有他—— “只有我一个人在一班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认同地点点头,的确,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自认倒霉,好在我这个人已经习惯倒霉了。 所以木兔,你还是抱怨下去吧,至少说明你还没有习惯被霉运纠缠。 “那你呢?射击部有跟你同班的人吗?” 还没等我回复,他就从课桌上撑起,借着坐下也无法掩盖的身高优势,环顾教室四周—— “没有。” 我摇了摇头。 “跟我一样啊...” 还是不一样的,因为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射击部,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见我没有发出同样的配合感慨,木兔自觉自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难道说,你是射击部唯一的新生?其他人都是高年级?”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了避免木兔在错误的猜测上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我又没忍住将计划守住的‘秘密’暴露给他: “没有其他人,射击部...只有我一个人。” 而当我看到木兔脸上熟悉的惊讶之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那你不就是王牌了吗?” “一个人的话,就没有王牌这种说法了吧...而且我参加的是单人项目,大家都是一样的。” “是吗?那部长呢?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 “这个,暂时也是我在兼任,不过等以后有更可靠的人加入进来的话,应该会让那个人来——” “但是中岛你不就很可靠吗?”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凭借不到两天的了解就对我产生了这种莫名的信赖,‘可靠’?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被用在我身上。 “我哪里可靠了...” 我忍不住小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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