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唯出身为高贵,那自己的父母都是皇族血脉,不比今上帝更加高贵?他又在挣扎什么呢? 双标是他、贪多贪足也是他,和占着身份便利的既得利益者们一样的嘴脸。 就像是不想经历十月怀胎之苦又不愿放弃虚无缥缈的姓氏一样。 就像是一面说着女儿应该“安分守己”一面又让男儿发愤图强一样。 在众人的质问和公卿们的唯唯诺诺中,今上帝红了眼睛,看着沉默不语的塑料岳父。 后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张开了被捅了大洞之后直至如今都苍白的嘴唇,说的却是另一番说辞: “陛下继位以来,天灾降临,实在不能说是众望所归。” 在今上帝的目眦尽裂中,源氏继续:“请大师再次占卜,继承天命的人,是不是小皇子?” 事已至此,大源也不想管这个墙头草女婿了。 反正女儿已经有了男孩,如今肚子里还怀了一个,索性就不要这个孩子爹了,确定好孙子的身份后去父留子吧。 只不过他敢打包票:大师这段话,要是背后没有淑某的参与,他就和夕雾一样痛失要害! 看着施施然坐在上首看笑话的淑子,源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当年的碧茶君已经远去,曾经的循典侍也消失不见,留下的是只手遮天、让朝堂上下都遵从其吩咐的尚侍藤原淑子。 她可以用慈爱宽容面对内里的女孩们、用公正体恤面对贫苦的百姓们,可是面对朝堂众人,她只会像是权力机器一样算计每人身上的筹码,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驯狗。 而自己,这么些年不愿意承认、一直在躲避的,不就是他、风流潇洒的太政大臣,也不过是被尚侍这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一员吗? “哈。”源氏弱不胜衣的优美姿态下发出了一声轻笑。 当年父皇将那一点权柄分给她的时候,会想到这个小小的殿上人之女有朝一日将他的后代们步步紧逼吗? 自己当年和她谈情说爱、你侬我侬的时候,会想到这个面容平凡的女人会借着当初那一点声望逐步走到如今说一不二的时候吗?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妄想、在重温旧梦,可是她呢? 真是不甘心啊,紫姬宁可一无所有也离开了住在金屋银屋的自己,面前的淑子已经苍老了却也不帮依旧俊美无俦的自己;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源氏看着被帘子后突然出现的、本不应上殿却不知道被谁放进来的梨壶女御一把拉住、强行闭嘴的今上帝和装聋作哑、不接自己话茬的大师。 还有阴沉地盯着自己的左大臣。 至少这个时候,他不能完全放弃。 一旦放弃了,积怨已久的左大臣真的会像秃鹫一样,疯狂啃食六条院上下一众人的新鲜温热的尸体。 . “人员都准备好了吗?” 阳光和煦的好日子里,源氏问大孝子夕雾。 “惟光已经训练好了家臣,帅亲王那里也联系好了,他说会和那些被夺权的宗室的老人们一起拖住槿姬亲王……话说,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父亲?”夕雾犹犹豫豫。 七月初,冷泉上皇即将行幸大原野,自然是带着承子内亲王一起。于是源氏准备在这场离自己郊外别墅、也就是曾经修建的桂院北面不远的野餐轰趴上搞事情了。 “我也不想的啊。”源氏垂下眼眸,依旧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图层的脸上透露着一贯伤春悲秋的忧郁。 “说到底,那也是我的……啊。” 源氏看着庭中的柏树,想着和柏树一样挺拔俊朗的亲生儿子冷泉,痛哭流涕地掩藏着这个秘密。 “我也不想啊……可是事到如今,若是我们家的孩子不能登上皇位,你觉得已经疯魔的左大臣能放过我吗……你觉得被尚侍控制的天下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失去了柏木的左大臣已经不正常了,他授意家臣参我的折子就是奔着置我于死地去的。他的女儿藤原葳子不好好待在内里,也跑出来和父亲沆瀣一气,处处针对咱们家的产业。” “右大臣还在时不时煽风点火。他是智障,我又不是,谁看不出来尚侍在这中间不断搅浑水?” “如果不想办法,这世间就真的没有咱们父子的立足之地了!我绝不会让六条院成为当年一度门庭冷落的二条院!” “说到底,我都是被逼的呜呜。” 一贯的消极忧郁的源氏准备在冷泉带着家人出去游玩、淑子沐休在家的“好日子”搞些事情,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我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却还是放不下内心对富贵的渴望,每天口口声声说着要出家侍奉佛祖,这份不虔诚的心意一定是会被怪罪的吧。” “纵使眼前春光好,心中难忘秋草枯。” “不知为何,我心中想到诸位故人,再看今日景色,总会心中哀戚,难以遏制。” 骨子里十分迷信的源氏哀哀戚戚,有想改变的心意,却没有要搞事情的果决,左右为难、拖拖拉拉。 只能说,以他的性格,能做到这一步,真的是已经被淑子逼到绝境了。 他还在不断向上天忏悔。 上天:好了别说了,好烦。 听到了,你有罪,安排。 行幸前夕,面对来看望哥哥的“好弟弟”帅亲王,源氏对这个一向亲热的弟弟拉手手请求: “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只要好好享受宴会,什么都不做就行了。” “什么都不做、最好再拖住槿姬,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帅亲王胸脯拍得响当当:“兄长你放心。” 转头就出门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了淑子。 叮——您忠诚的帅亲王已经抵达了尚侍府。 “谢谢你的告知。”状态轻松的淑子和帅亲王聊了会儿天。 “一切都不用担心,我和承子内亲王已经准备好了。届时你和王妃好好享受郊外的美丽风景吧,上皇和上皇后吩咐准备了许多新颖的点心,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送走了急着回家和秀子王妃交流感情的帅亲王后,淑子看着身边的顺子: “你的父亲内心是不是经受了很大的折磨?” 顺子恭敬地为淑子斟茶:“他能被开恩赦免都是托您的福,不然袭击左大臣的事情就够他早登极乐了。” “更何况,我还在您身边呢。” 正值壮年的顺子有着和当年的淑子一样无限的精力,就像即将正午的太阳。 真是令人羡慕啊,淑子和后面过来的花散里缓缓喝茶,笑着看着眼前的顺子和陆续进来的玉鬘等年轻人。 之后,就是她们的未来了啊。 “和优子整理好行囊了吗?”淑子问向紫姬。 是的,趁着还能走走,四十来岁依旧能活蹦乱跳的优子准备在自己走不动之前开启第二段人生旅程,带着见识过平安京的繁华、但对外面的世界心心念念的紫姬。 “嗯,我们即将启程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再做点事情吧。”紫姬觉得她也“学坏”了。 在冷泉行幸的前一天,接到紫姬消息的源氏欢天喜地地重新亲手布置了春之町,迎接数年不踏足的紫姬的“归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放不下这里。”源氏努力掩饰住了惶恐终于消散的得意。 “以后就留在家里吧,外面的人哪有我对你这般情深义重?” 被开的唯一光环就是美颜光环的源氏高兴地拉着紫姬说话,说这些年的六条院、说宫中的女御和新生的孩子们、说紫姬的姐姐们、说夏之町院子里依旧瞎扑腾的公主神仙鱼…… “别走了……别走了。” “幸好你只是搬家,我还能有寄托思念的地方,我才能生活下去……真的,我无法想象你永远离开我、让我连见面都是幻想的日子。” 源氏苍白瘦削的俊脸流着泪,已经年到半百但看起来仍然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俊美的、像是明月落地一样的“仙人”醉倒在紫姬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不断乞求。 “不要离开我,我没了你不能活……” 大醉一场后,他终于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些他只能藏在心中、绝对不能透露出来、让世人耻笑“丈夫惧妻”的心里话。 紫姬用最后的“温柔”抚摸着老白花源氏垂下的黑发,在惟光的瞥眼不看中沉默地为源氏再次递上了特意准备的好酒。 . 次日,紫姬和优子在家人的送别下,由着源氏曾经被流放离京的足迹,欢快地离开了京城,尽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冷泉和秋好带着逐渐高挑的承子在今上帝“因急病未到”的野餐上和众人谈天说地,在大家兴致正浓的时候不住感叹:“我儿天资聪颖、福德深厚,真是皇太子的不二之选”; 帅亲王几人看着一直到结束都无事发生的宴会,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直到宴会结束,几个源氏的亲信还在疑惑: 计划在哪里?主君又在哪里? 六条院的源氏: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 在源氏依旧呼呼大睡的时候,结束宴会的承子回到内里,向淑子报告被控制的部分官员的名单。 她的计划、她的人手、她的想法……逐渐长大、第一次独立应对危机的女孩渴望得到长辈的肯定。 “做得很好。”淑子点头赞许。 给承子练手,这是源氏最后的价值了。 “‘君子善假于物’,希望你永远有人爱护、有人相助,希望你不畏风雨、‘任尔东西南北风’。”(注)
第133章 我忘不了淑景舍梅雨——什么? “朕继位以来、事必躬亲。上承宗庙、下恤庶民。纵今上帝非朕血脉, 依旧勤加教导,衣食住行,无有不细。然先祖不保、天命不佑,自朕退位, 天灾不断、百姓流离, 实乃今上非众望所归之故。举国之内、汪洋之外咸所众闻。朕属实痛心疾首, 其伤切之心,难以言表!” “承子内亲王, 朕之子嗣,自幼有德有贤。邓绥道韫之才、司马曹冲之慧、杨香黄香之孝三者得兼,且天命所佑、法师称赞,实乃百年第一内亲王也。” “朕屡屡思虑, 念及先祖女皇,思之当下皇嗣实乃无出其右。遂痛下决心, 承公卿举荐、官员众推、尚侍教导,今立内亲王为皇太子, 承宗继业、光耀万民, 天下共闻。”(注) 看着这张冷泉难得亲手写下的胡编乱造的圣旨,和旁边的皇后懿旨和尚侍统领的女官局十二司长官的奏折复制版, 终于舍得醒来的源氏觉得天都塌了! 真正意义上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承认的大儿写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在他看来这篇圣旨满满全是槽点: 百姓不都是被安顿好了吗?谁流离失所了,还“人尽皆知”,谁家的人都知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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