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狠心扭过头去,不再看薛蟠,只冲着外头管事喊,“去请家法来,少爷犯下这么大错,不打是不行的了!”
第4章 妹夫哪来一口黑锅 薛夫人动了真怒,薛蟠被压在祠堂里,结结实实地挨了十棍子。 自薛家主仙去后,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这一打下来,打得他哀嚎连连,走路也踉跄着走。偏这样还不得休息,又被薛夫人派去客栈里送礼去了。 “是哪家的金贵蛋跑金陵来了,倒让母亲这般重视。” 撅着屁股躺在薛家的马车上,薛蟠一边疼得抹眼泪一边骂,“都这样了,还要让我去见他。” 他身边从小厮到管事的全都换了个遍,新来的小厮叫来财,比薛蟠大个半轮,深刻知道夫人小姐派他来的用意,并不随着薛蟠骂,反倒解释起来。 “如今老爷不在了,应酬往来,少爷不扛起来,难道让夫人小姐去?” 来财道,“说起来客栈里住着那位,和小姐也是有些渊源,少爷可得仔细了,就当是替老爷看看。” “妹妹?”薛蟠一愣,满心茫然,“胡说,我妹妹哪里会认识外男。你可不要胡咧咧,坏了我妹妹的名声,我第一个不饶你!” 有你这么个兄长,小姐的名声还需要别人来败? 来财心底吐槽,面上却不敢露出来,见薛蟠这样问,他就知道临走上少爷忙着嘴上喊疼,夫人那些交代,是半点没听了。 真是不靠谱。 来财:“少爷忘了?那客栈里住着的公子姓江,正是早年与咱家定下婚约的那个江家。” 这话一出薛蟠是痛都顾不得了,一双眼睛向上飞起,透出几分飞扬跋扈劲来,“好啊,终于给我等到人了!” “来财,”他急匆匆地坐直身子,“快,给爷理理衣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仙人物有本事娶我妹妹!” 愿意去就好愿意去就好,虽然薛蟠就差面上明晃晃地写着挑事两个字了,但来财还是心底一松。 只要少爷愿意好好去见人,而不是半路跳车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们玩闹,夫人交给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到了客栈,薛蟠取了块巴掌大的铜镜对镜看看,见自己虽然眼眶还残存着几分哭喊过的红意,但白面圆脸,浓眉朱唇,虽胖了些,也是个翩翩贵公子,一时间心底满意,方才命小厮挑起轿帘,慢悠悠地下去。 一眼他就看见了懒洋洋坐在客栈二楼临窗小桌旁的少年郎。 “哟,”江知渺听见动静,眉梢一挑带着笑转过身来,“呆霸王来了啊。” 话音一落,他神色忽然一滞,呆霸王,什么呆霸王? 薛蟠虽然是金陵纨绔子弟中赫赫有名的那位,但除了这次惹下冯家这事,他还尚未做出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来,又怎么会有个呆霸王的浑称? 江知渺尤善给别人取些狭促的外号,早年在宫里当皇子伴读时,同伴挂职在内务府养狗处,他便给人取了个狗监的笑称,每次饮酒醉了,便揽着人哈哈哈地喊,逼得人给他一大拳头吃。 就因为擅长,所以江知不知道才知道“呆霸王”这个外号,不是他取的,更像是在哪见着了,不自觉地记在心里。 在哪? 江知渺神色变幻,下意识抬脚向楼梯处走去,想靠近薛蟠些,看能不能记起什么,奈何脑中一阵一阵的剧痛,等到还有三两层台阶的时候,忽地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是我干的啊!” 薛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所有的气势汹汹和志得意满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脑袋的茫然。 哪来那么大一口锅,怎么就飞到我背上扛着了? 客栈里本也没有太多客人了,一时间竟然只有薛蟠和薛家伙计们面面相觑,薛蟠一个激灵,赶忙推了推来财,抖着嘴唇招呼,“快,快!大夫呢!快喊大夫!” 完了,他脑子里鲜鲜明明地冒出几个大字来,母亲和妹妹本就余怒未消,来送个东西还把人送晕了! 这下真完了! 另一头,天色黑尽,薛宝钗放下手里的书册,莺儿走上前给她捏了捏肩膀,一边柔声禀报,“夫人那传话来了,说是那姑娘不愿去冯家,自愿给咱家为奴,只求家里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她找找家人。” “家人?”薛宝钗一愣,想到耳报神传来的那些消息,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有些什么线索?” 莺儿摇摇头,“说是走丢的时候年纪小,又发了一场热,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便难办了,”薛宝钗拧拧眉,“交代下面的铺子帮忙留意留意,她眉心那点朱砂痣特别,若是有亲人尚在世,该是记得的。” “家里到底有些商队四处行走,总归方便传消息。” “小姐,”莺儿忍不住问,“若是家里人不记得,或是不曾留心找呢?” “那有什么,”薛宝钗低垂下眼,莹润娇艳的面容上显出与年纪格格不入的冷漠来,“家里人都不留心,又是个女孩,回了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倒不如留在薛家。” 莺儿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总感觉自家姑娘话里有话,说得有些太消沉了些,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夜色渐深,薛宝钗脱了外头的大衣服,坐在桌前梳顺了头发,莺儿打起帘子,正准备为她理开裘被,就听小姐忽然开口。 “莺儿,你去和妈妈说一声,就说我想要个玩伴,若是她那儿人手够了,便把那姑娘送来。” 薛夫人最疼女儿,这么个小要求哪里会不满足呢? 莺儿今日看得分明,大少爷对那姑娘分明还有些心意,放在夫人那,保不住什么时候就被少爷求去了。 她身家不明,若是被污了清白,便只能做妾。妾者,立女也,就是有了官府文书的妾,有时候也不如做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来得自在 。 到了小姐房里,就是大少爷再糊涂,也不至于对妹妹房中人下手。 “是。”她轻巧地应下,替薛宝钗抿好被角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带了个身着粉绿衣裳的姑娘进了屋,“小姐,人来了。” 薛宝钗半撑起身子打眼一看,一下就笑开了,“这是妈给你找的衣裳吧,她就爱给人打扮成花朵模样。” 英莲有些羞涩,细声细气地应了声是,她长得出众,眉目如画,楚楚可怜,被一身衣裳簇拥得倒真像夏日水面上含苞待放的荷花。 薛宝钗定定地打量她两眼,“你既是我房中人了,便起的新的名字,‘一带陂塘近,西风菱藕香。’秋日莲花虽败了,菱藕却是好时候。” “你便唤香菱吧,取个好兆头。” 香菱在心中默念几遍这个名字,心中顿时涌起说不出的怅然来。她明白大小姐这话的意思,生得美貌,被拐子养大后二卖,这样子日子,怎么不可怜呢。 进了薛家,虽起初折腾了些,眼下看来倒真是个好兆头了。 “咱们院里又多了位姐妹了,”莺儿笑吟吟地凑上前去,揽着香菱往外走,“小姐晚间并不要人守夜,咱们外头去吧。” “你来得晚,眼下现做衣裳怕是要几日,香菱妹妹若是不嫌弃,便先穿我的,明日我叫娘子们给你置办些好衣裳首饰。” “这月的月钱也先支给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便去二门那喊那些小厮给你买去。” “多谢姐姐。”香菱细声应下,心底无限感激,转身跟着莺儿往外走时,视线瞥到床榻。 容貌倾城的女孩阖眼睡着,绮罗锦缎里那张没有笑意的脸不像金枝玉叶的小姐,倒像是庙里木石做的菩萨。 这样的小姐,心里又压着什么事呢? 香菱心底叹息,看着那扇小门关拢,遮住所有景致。 ………… “孽畜!孽畜!” 薛家客院里,薛夫人气得仰倒,指着薛蟠骂,“叫你去给人送个礼,你倒是把人送晕过去了?!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干不好,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妈教训得是。”薛蟠唯唯诺诺地缩在榻前,心虚地瞥了眼床榻上那张青白的脸,不敢多说。 虽然他没干半点坏事,但到底进门时怀了些教训这个觊觎自家妹妹的混小子的念头。 江知渺前脚见了他下来,后脚就晕了。薛蟠止不住怀疑,莫不是真是自己咒着人家了? 薛蟠这人对貌美之人本就十分喜爱,更别说江知渺虽是个男子,但光论外貌,怕是只有他妹妹能与之一较。七分的渴慕加上三分的心虚愧疚,便成了十分的喜爱了。 “妈,”薛蟠主动开口,“我看他这样子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毛病,不然请老太医来看看呗。” 她家这混小子还会关心外人? 薛夫人一脸惊诧地瞥向他,一挥绣帕,“那还用你说,妈早派人去请了。” 等黄老太医来了,就见薛家多了个陌生的少年,他凑前去一瞥见那少年的脸,就咦了一声。 “薛夫人,”黄老太医问,“这是家里什么人?” 虽有婚约,但六礼未全,薛夫人也不好意思直提,只推说是故友家的孩子,请老太医一看。 “好在台阶矮,没摔到脑子。” 黄老太医一诊脉,视线止不住往那张脸上瞟,一时间仿佛是回到那皇朝中央,煌煌禁宫里去一般,好在指尖经脉搏动,蛛丝一样吊住了理智。 “无甚大事,”黄老太医收回手,“药也不用用,明日醒了就好了。” “阿弥陀佛。” 一听说人没事,薛夫人喜上眉梢,赶忙送上丰厚的诊金,床榻边还站着个眉目灵动的小童,正是江知渺的书童观砚,一时间也松快地拍了拍胸口。 “万幸,万幸。”
第5章 梦蝶急小姐所急,苦小姐所苦。…… 江知渺再睁开眼时,日光透过绢纱窗面,照到屋子里。 想着昨夜那场大梦,他一时间竟然生出种自己不知道在哪的茫然感。 “江公子醒了!”一旁候着的薛家小厮喜上眉梢,赶忙跑到外间去传消息。 观砚把他扶起来,腰后垫了个软枕,有些担忧地问:“公子,您没事吧,怎么晕过去了呢?” “没事,”江知渺打量四周,慢慢地笑了起来,“这是薛家?” “是,”观砚点头,“您在客栈晕了以后,薛家大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您带回来了,眼下正在他家客院里呢。” 话音落下,有丫鬟捧着水盆巾帕进来伺候江知渺洗漱,等到东西撤回去了,就见薛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嬷嬷走了进来。 “渺儿,”薛夫人见他笑开,走上前去,“总算是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没呢,”江知渺笑笑,“给伯母添麻烦了。” 他的视线向后转去,落后薛夫人半步的位置,站着个微侧着脸的年轻小姐。 她进来的时候,整间屋子似乎都亮了起来,这光彩和她绿云一样的发鬓,身上精美的珠钗项圈和光彩变幻的锦绸都无关,仿佛是她身上自然带着的光,像一株牡丹一样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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