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祥却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一日里他有大半时间都在不自觉地流泪,那大夫忧心忡忡,只好想着法子地给转移他注意力。 那首《杏帘在望》也是这时候到了萧祥的耳朵里,大夫絮絮叨叨地讲元妃省亲那日是何等的显赫威仪,各家的诗词是如何被官家收录,传遍京城。 和那首诗一块出现的林黛玉名字进到了萧祥的耳朵里,萧祥想到当年那诗词里遗憾的安慰之意,再次泪流满面。 靠着这个人,靠着这些诗,他挨过了最难熬的那段岁月。 “原是如此……”听着萧祥的解释,林黛玉神色恍惚,“难怪当年我问老师另一人是谁,他却始终不肯多说。” 只因那个万寿宴一结束就再次被关入樊笼里的名字,是皇家不可提的禁忌。 她顿了顿,看着萧祥热切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抱歉地开口,“抱歉……王爷,我不能嫁你。” 萧祥的面色顿时僵住了。 震惊、疑惑、痛苦……种种情绪在他眼底滑过,好半响他才勉强压抑住情绪,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有些凄苦地笑笑。 “是么,我与林姑娘之间,到底是有缘无份了。” 他笑得好看,林黛玉却总觉得这人快要哭出来了,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愧疚,可最终还是没有改口。 “当日陛下问我时,我没藏好,倒让他误会了,”萧祥看向远方,金灿灿的阳光撒在京城的每一片土地上,包括那座萧慎一登基就派人毁去的别庄。 “给小姐添麻烦了,”他慢慢地开口,像是不舍得那几个字跑出去一般,“宫里那边我会去说的,抱歉。” 林黛玉无言,两人静静地坐着,直到快要开宴的时刻,王府管事前来找人,林黛玉才随着嬷嬷一起回到席上。 而宴会一散,萧祥便进了宫,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第二日宫里赐下来好多赏赐,却再也没说赐婚的事情了。 林如海不知道背后的事情,只替女儿觉得高兴,林黛玉手抚过赏赐堆里的那些孤本,也慢慢地笑了笑。 “妹妹!妹妹!” 也是这时,林家的大门忽然被人闯开,贾宝玉神色苍白又恍惚,身后追着一大群人,踉踉跄跄地跑进来。 “妹妹!我听他们说你要嫁人了!” 贾宝玉泪珠滚滚而下。 “你听谁胡说的,”林黛玉顿住,半响才笑着让人赶快扶他坐下,“没有的事情。” “那就好,都是那些贱蹄子,”贾宝玉如释重负,神色里有些委屈,“他们说你嫁了人,就再也不能和我一块玩了。” 迎春、探春都依次出嫁,惜春并不愿理他,就连史家那头也在相看史湘云的婚事。 贾宝玉每日回到家中,只觉得偌大的宅邸里空空荡荡的,再没有半点意思。 “妹妹,你不要嫁别人,你嫁我好不好?”他突然站起,神色认真地看向林黛玉,一脸的执拗,“咱们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不好吗?” “我不能嫁你。”林黛玉心底五味杂陈,话说出口的瞬间,却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仿佛一种无形的枷锁在此刻烟消云散。 “那你会嫁别人吗?”贾宝玉又问。 “不,我不嫁人。” 听见这个回答,他才骤然笑开,将悲意抛在脑后,从衣裳里取出一本册子,邀功一样地举到林黛玉面前,“妹妹,你托我给院里编的讲集我都编好了,你看看可不可用!” “好,”林黛玉看着他笑笑,“麻烦你了。” 一旁安静坐着的林如海看看他们,沉沉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有缘无分。 …… 转眼间到了年底,收获、晒谷……忙碌了一整年,直到年关下的时候,成都百姓们总算是闲下来了。 今年的年过得格外地有滋有味,赵家村里,赵青山一枚一枚地数过铜板,喜上眉梢。 没了地主逼迫,也不用再交高昂的税钱,他家里总算是攒下些银钱了。 有了银子糊口,赵青山也不用再日日忙于抄书挣钱,能好好地备考来年的府试,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早日考个功名回来。 官府里,各路衙役正忙碌地统计着今年的税钱,一通计算后,小吏喜上眉梢,“大人,咱们府今年要交的税都齐了,竟比去年收上来的还多些呢。” 江知渺搁笔笑,“辛苦了,把这些银子押送到朝廷,咱们也能安心地过个好年了。” 观砚端了个托盘上来,上头满是银粒子,江知渺笑着让人发下去,“这是给大家的赏钱,就当提 前送的节礼了。” 一时间,衙门里满是雀跃的欢呼声。 一片喧哗里,江知渺郑重地把一封厚厚的信封好,随着诉职的折子一块送往京城。 这一年来,他到成都府最重要的事情就算完成了。江知渺心底料想,等到明年,摊丁入亩就可以彻底地在全国上下推行开了。 那时候人人都能过个好年。 折子到了京城,正好是封笔前几日,萧慎细细地读了,又请大臣们到宫里商议,一通争吵之后,总算是理出了大概的章程。 大臣们告退后,年轻的皇帝站在窗前,看着一片飘白的京城,眼底满是志得意满。 摊丁入亩推行开后,紧接着便是官绅一体,火耗归公……他还年轻,只要在位一日,这些利国利民的政策总会一点一点地推行下去的。 至于负责的官员,萧慎一笑,他已经有了人选。 …… 先帝孝期过后,宫里传了一道旨意,有子开府的太妃可出宫荣养,而无子的太妃亦可被接回家中奉养。 圣旨一到,元春泪流满面,到家那日,王夫人抱着她,又哭又笑,又喜又悲。 次年,谢淮安升官,而探春的功劳也被宫中看见,得了表彰。 乾正三年,江知渺任期满,总算是回到了京城。 这一回来,便升任吏部侍郎,而眼下的吏部尚书早已半退,他便形如尚书。 只等着年岁再长些,便可名正言顺地官拜尚书,位极人臣。 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乾清宫里一直压着一道暗旨,只等着江知渺升官那日,便可顺当封侯。 封侯拜相,历朝历代读书人的极致,便在他那里实现了。 几个新法的试点推行他都立了功,就是有人不服,也只能看看人家的政绩,哑口无言。 回京路上,江家的马车后头堆满了各路百姓送的瓜果鸡蛋,成都百姓最为热情,江知渺走那日,百姓十里相送,若不是实在装不下,恐怕都得把家底搬空。 容易坏的瓜果等等都在路上用了,那些能放的都带回了京,分了往宫里和相熟人家送去。 马车进了京城城门,江知渺掀开帘子看向熟悉的宫城,怀里抱着的孩子睡得迷迷糊糊,吧唧嘴两声。 “这次回来,心境倒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江知渺笑着说道。 薛宝钗轻笑着打趣他,“怎么,江郎才及弱冠,已生半生之叹了?” 江知渺笑着不说话,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看着熟悉的街景慢慢浮现,江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几个长辈早已经等在门外翘首以盼了。 而不远处宫门熠熠生辉。 他低下身亲了亲稚子的眉心,那孩童睡醒,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穿越过来十数载,跌落尘埃里过,也爬至山巅过,狼狈出逃那日历历在目,金榜题名的那日亦还在眼前。 岁月漫长,总归前途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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