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些人是来追你的?”薛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赶忙反手拽住她,“我骑了马的,藏在那林子后面的!” “!”柳绵绵大惊,“快,你带着我,我们往城东那个庙里跑!” “哦,哦!”薛蟠赶忙应下,他解了马,在追兵到来前一把把柳绵绵扛到马上,正准备挥鞭,就看见林子里冲出来四个壮汉。 “就这几个?” 薛蟠一下愣住了,看看他们,又转过头和柳绵绵面面相觑。 “什么几个!你快跑啊!”柳绵绵眼泪哗哗哗地流,她算计着从曹家那里偷到账本开始就没想过活,可生的希望在眼前,谁又想死呢。 “哈!怎么又跑出来个男的!”有追兵看见这阵仗,一下子愣了,“衣服好像还挺不错的,哪家公子哥,杀吗?” “杀!”同伙狞笑一声,“这就是那个薛大傻子!公子老早就忍不了他来!哈哈!不是痴情吗,咱们今儿就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对不起……” 追兵越来越近,柳绵绵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冲开血痕,“薛蟠,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你要是怨下辈子就来找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啪!砰!哐! 几声接连不断的巨响传来,不一会柳绵绵就听到有人在笑,薛蟠站在马下扯扯她的袖子,“好啦好啦,我当多少人呢,给你吓成这样。” 他颇为得意地一笑,“我可是师从洛千户苦学了好几年的武功呢,多的不敢说,这几个家丁还是没问题的。” “放心吧,”薛蟠踹了脚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壮汉,“我保护你。” “什么……”柳绵绵愣愣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四个追了他一路的家丁被齐齐打晕,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你会武……你怎么不早说!” 柳绵绵呢喃出声,心底的无数疑惑一下子有了答案,几年前第一次见薛蟠的时候,这人还是肥硕的富家公子,难怪这几年越来越瘦了。 他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当,跑去练武去了。 “你也没问啊?”薛蟠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挨了骂,但柳绵绵中了迷药又奔劳一夜,眼下心神一松,眼前马上黑了下来。 她从马上坠下,被薛蟠一把揽过抱在怀里。 ………… 林家厢房里安安静静,薛蟠趴在桌案上小睡,挂着青帘帐的床榻上,柳绵绵慢慢睁开眼。 心神放松下来后,脸上、脚上的痛苦就显得格外难以忍耐,柳绵绵下意识哼了一声,薛蟠立马从梦中惊醒,一溜烟跑过来。 “你醒啦!”薛蟠满脸高兴,赶忙招呼门外的侍女小厮们进来,“快去请大夫,然后通知林伯父他们一声。” “你……”柳绵绵一愣,手指扣紧被面,“你怎么在这。” “?”薛蟠满脸茫然,“我把你从银月湖里带回来以后就一直守着你啊,你都没醒,我为什么要走。” 柳绵绵:“…………” “哎,”她叹息一声,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你又何必守着我呢,你喜欢的是名动扬州城的花魁柳绵绵,而我眼下容貌尽毁,名字也不能在用了。” “薛公子,我很感激你救我回来,”柳绵绵苦笑一声,“但还是那句话,我只能下辈子再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你了。” 她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从第一次知道那本账本开始,柳绵绵就绞尽脑汁地想把它弄到手。 多好的东西啊,特别是她那日在曹源书房里,看见账本上那个名字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子,那座黄金龙椅未来的主人,你说……太子知道他手底下的狗,江南的这些盐商竟然偷偷记了账本吗? 所以,见到江知渺的第一刻,柳绵绵就决心把东西给他。 江知渺是直接拿去威胁太子也好,还是拿去换取利益也罢……只要太子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陈孟鸿几个都得死! 江知渺替她收了这灾祸,多年前替他在春意阁里伪装骗钱的恩情,就此了解了。 只是连累了这个傻子,柳绵绵看向薛蟠,慢慢叹了口气,“总归我是做不成柳绵绵了,你若是喜欢花魁,便去找别人吧。” “不是不是!” 薛蟠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他死死地拽住柳绵绵的手,竟然有些委屈和茫然,“我喜欢的就是你啊,你愿意叫柳绵绵也好,愿意叫别的什么也行,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是呆、是愣,但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摸不清自己的心意。 薛蟠说:“你是怕被曹家害了吗,那你和我回京城吧,我家在京城家大业大。我舅舅是九门提督,我姨夫家是国公府,我家有的是银子,不会苦了你的。” “你把外室接回家?” 柳绵绵好笑地反问他,“薛公子,你知道柳绵绵是谁吗?是扬州城里的名妓,是比外室还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还没成亲吧,”柳绵绵神色柔和,“你接我回去,未来的薛夫人怎么办?她的夫君在成婚前就把出身青楼的外室接回家。” “她会多委屈呢?” “啊?”薛蟠又愣住了,满脸无措,“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当我的夫人啊!” 柳绵绵:“!” 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花魁柳绵绵第一次露出满面茫然的表情,“你说什么……你要娶我?” “薛蟠你疯了!”柳绵绵顾不上腿上的伤,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推着他往外走,“滚滚滚!你给我滚出去醒醒脑子!” “啊?!”薛蟠委屈巴巴,“喔……” 江知渺和林如海刚好进了院子,见这情况,都一脸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 “柳姑娘,”林如海 好笑,“多谢你大义,取得了那本账本,我替扬州城的百姓感谢您。” 太子私自收取大笔银钱、疑似偷养私兵的记录,林如海难以想象这账本若是泄露出去了,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浪。 太子是盐道五大家背后的靠山,眼下知情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了,曹家那头只知账本失窃,只能找到“柳绵绵”的尸体,必然投鼠忌器。 如此,他们仗着太子势力阻拦《盐道引》推行的时候,也该想想账本会不会落到林如海手上。 一旦林如海用了那东西,等着陈孟鸿等人的,就是太子的勃然怒火了。 “林大人,”柳绵绵在薛蟠面前有些泼辣,在林如海面前却格外拘谨,甚至显得有点像小姑娘,“是我应该谢谢您……” 她看着薛蟠蹲在窗外的露出的半个脑袋,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地说出来了。 “我本姓秦,是前任监掣同知秦家的女儿,秦家覆灭时我正好在城外上香,也因此躲过一劫。” “秦家?”林如海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颇有些诧异,“可是十年前因官商勾结而落罪,全家一夜之间死在江湖人士手里的那家。” 柳绵绵点头。 “原是如此……”林如海神色复杂,“难怪,难怪……” 也是,若不是身世离奇,柳绵绵一个好好的花魁娘子,扬州城里愿意捧着她的不知多少,就算是和曹源有些渊源,哪里又至于拼出命去做这般大事呢。 账本失窃,那具假扮她的尸体都被陈孟鸿等人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我好像有些印象,”江知渺皱皱眉,“秦大人的罪名全为陈孟鸿等人所捏构的,老师到江南后第一个审的就是这个案子。” “不错,”柳绵绵眼角含泪,“我那时年幼,多亏林大人替家父平了反,也让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当年她多无助啊,金枝玉叶的娇小姐,一遭天翻地覆无家可归,只得把自己卖身进青楼里,才勉强在仇人眼皮子底下保住性命。 她那么不甘,可甚至不知道恨谁。 柳绵绵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直到她从一个恩客嘴里得知,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替秦家平反了。 林大人听说秦家还有个小姐不知所踪,甚至把官府返还回来的家财封存,广发告示找人,若是找不到秦小姐,再充为公用。 柳绵绵拿到了一张告示,看着上面判若两人的自己,痛哭出声。 柳绵绵跪地重重磕头,“妾多谢大人!” “哎……”林如海神色羞愧,“你不必谢我,我当时没把那些家财充公也是想着……若是我一朝落难了,望黛玉也能被人帮一把。” 他这样的人,有了女儿,总会对那些苦命的女孩儿心软些。 “眼下你大仇已报,不若就以秦家女的身份活下去,”林如海说,“我也好去官府把那些地契田庄还给你。” “不用了……”柳绵绵眼泪一滴滴落地,她抚着自己的脸,笑容里带着凄苦,“秦小姐干干净净地来,也当如她的父母那样干干净净地走。” “就当那个流落在烟花巷落里的人只是柳绵绵吧。” 也省得她日后去了,顶着这副身子,脏了秦家的祖宗牌位。 “江大人,”柳绵绵看向江知渺,眼底含泪,“当年你在春意阁里,你说要取个和我相似的名字时我没有劝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恨着别人。” “她们都说我想男人想疯了,才给自己取这么个情意绵绵的名字。” 柳绵绵似喜似悲,唇间像是含了血,“只要我自己知道,我的名字,从来都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第43章 元春封妃江知渺一夜未眠。…… 江知渺一夜未眠。 第二日晨光亮起的时候,他从床榻上下来推开窗,雨后的扬州城满城翠色欲滴,廊前的芭蕉花露出了鲜艳的红色。 有了掣肘陈孟鸿的账本在手,林如海火速从病床上爬起来,一整官服就日日到盐道衙门去和人斗法去。 陈孟鸿本还坐立不安,见他这样哪里还不明白。 东西果然在这该死的林匹夫手上! 他们二人撕得头破血流,可怜衙门里的小官小吏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哪日遭了飞来横祸。 这些事情江知渺插不上手,也不能去管,他身上到底担着礼部员外郎的职责,背后与林如海出谋划策还好,一个京官光明正大地插手地方事务,御史台怕是要坐不住了。 并且,林如海病势好转,也就意味着他的假期结束了。 “预计哪日返京?”花厅里,林如海还穿着一身官服未换,看着江知渺笑,“此次分开,下次便该是大婚时候我去见你了。” “薛姑娘快及笄了吧?想来最迟明年就是时候了。” 江知渺有些无奈,“后日回去,至于婚期……明年二月就是笄礼了,到底是陛下主婚,礼部已经开始预备起来了,我有心打听,容大人却把消息瞒得死死地,还打趣我。” “哈哈哈哈哈,”林如海爽朗一笑,有些狭促地看着他,“不急,怎么你也恨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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