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薛家拿乔,借着女儿年纪太小拖着不肯定日子。 薛宝琴倒是不在意这些,每日里和探春几个玩得高兴,柳绵绵虽不知是什么身份,还毁了容颜,但薛宝钗短短接触片刻就觉察到这姑娘的教养气度皆是不俗。 “那人还在伙计那儿,”行李陆陆续续搬出,薛宝钗看向江知渺,“我把他送到江家?” “我先去看看,”江知渺拔腿往外走,一手虚虚地替她撩起了马车,“薛姑娘就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薛宝钗平静地坐上去,“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你不是没分寸的人,我又何必多嘴呢。” 江知渺笑了下,“好吧,我还挺希望你多嘴的。” “这是与薛家到底有点关系,薛姑娘一同去看看吧。” 说罢他放下帘子,自己骑了马哒哒地走在侧边,马鞭晃动的影子透过轿帘透出来。 “小姐,”莺儿紧张兮兮地看了外面,凑到薛宝钗耳畔,“今儿那小厮说江大人来过着的时候我都吓一跳,生怕是什么事。” “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 薛宝钗抚抚她的鬓角好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说得虽不是这块,但就是结了亲的夫妻也该这样才好。” “仅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我就怀疑他婚前偷人,不光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我这些年长出来的眼见。” “哦……”莺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她笑,“还没成亲呢,就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了,要我说还是咱们老爷眼光好,早早给姑娘定下这么桩好婚事。” 她可是知道的,刚来京城的那会,王夫人不知道姑娘已有了婚配,听说她要进宫参选侍读,还起过亲上加亲的念头呢。 若是别的还好,偏偏王夫人的大女儿,贾府的大小姐就在宫里,家里想知道点消息比登天都难。莺儿生性多疑,忍不住怀疑起她是不是想利用姑娘当传话筒呢。 好在老爷有先见之明。 “又浑说了……”薛宝钗笑着拧拧她,马车算不得太隔音,她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隔着帘子可以看见那马鞭一甩一甩的,活像是小狗尾巴。 这就高兴了,薛宝钗诧异地笑笑,真好哄。 薛家正经人家,自然没有地牢什么的,伙计们把那偷偷打探消息的汉子用粗布一捆,打晕了关在铺子后厢房里。 江知渺见着第一眼,就叹了口气,“是太子的人,看来是瞒不了多久了。” 他们拿到那本账本,却没有立即曝出去或是交给景康帝,须知只有让别人猜不到你有没有的才是威胁,轻易爆了,万一景康帝又一抽风给压下去了这么着。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对于这对天家夫子,什么离奇想法都显得不奇怪了。 是以,账本由江知渺带到了京城,交给了萧慎保管,而林如海则一副我手里有你把柄的样子,每日在衙门看着陈孟鸿意味深长地笑,骇得人不得不纵着他大肆推行《盐引令》。 “是哥哥冲动了,”薛宝 钗叹了口气,有些歉意,“若不是他今儿急匆匆地找了柳姑娘,也不至于这样。” “哪里的事,”江知渺沉吟着翻看那汉子的衣裳,“这人有些武力,若不是你们动手快,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打晕。” “这样的人都派出来了,太子估计早就有猜测了。” 盐道五大家默许了《盐引令》的推行,那他们的利益必然受损,送往东宫的银子也会减少。 太子又不是傻子,一看钱少了再一查江南的事情,心底估摸着就明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疑惑的该是那到底个什么东西,又落到了他的哪位好弟弟手里。 除了薛家,八皇子党里的那些门生姻亲家里应该也有人去查探了。 江知渺三言两语解释了大概的事情,薛宝钗眉心慢慢拧紧,“这么一来,那账本反倒是烫手山芋了。” 若她是太子,甚至可能直接告去景康帝那里,博一把,险中求胜。 “我待会就去找殿下,”江知渺目光沉沉,“老师那头从来没明说过自己手里有东西,薛蟠今日上门也只是来接家里表姑娘回去……” “只要柳绵绵那边无碍,没证据能证明这东西在我们手上。” 薛宝钗心有灵犀,“我知道,你放心吧,柳姑娘那头有我。” 阳光穿过窗棂照进来,空气里尘埃起起伏伏,江知渺心思一动忽然看向她,薛宝钗乌鸦鸦的鬓发堆叠,只用几只简单的素钗固定,逆着光的时候好像庙里的菩萨。 他们对视一眼,慢慢笑开。 …… 四皇子府上,萧慎见着江知渺手里提的那汉子眉心一跳,一打手势,孟文微阴恻侧地冒出来,拎着人下去审了。 光论年纪来说,孟文微比江知渺还要小上一些,未及冠,只用发带束了发,面色是不见天日的苍白,悄无声息冒出来的时候鬼一样吓人。 也多亏江知渺知道他从小就是这德行,才忍得下去。 “再不去练练怎么笑,别到时候喜服穿在身上跟艳鬼一样,”他这人在熟人面前有些嘴贱,江知渺凉飕飕地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二妹妹多不满意呢。” “哼,像你一样天天挂这个笑脸,卖笑一样。”孟文微动作一顿,转过身冲他冷笑。 他这点战斗力还不够给江知渺脸皮挠个痒痒,江知渺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忽地换成了女声,“一笑千金,交钱。” 孟文微气冲冲地走了。 “行了行了,”萧慎早做好了谈论正事的准备,自己的两个伴读却野马脱缰一样把话题不知道扯到什么地方,仇得他忍不住揉揉眉心,“说正事。” “是,”江知渺颔首敛下神情,一板一眼地开口,“殿下,这账本不能藏了,得捅出去。” “这时候捅出去,只怕父皇会怀疑上我,”萧慎冷笑一声,“我以为当年之后那好二哥爪牙会被削削呢,没想到还有那么多。” “也不知道父皇知道他暗地里收敛这么多银钱会是个什么想法。” “臣觉得可能和您想得不太一样呢,”江知渺一板一眼地开口,“但是现在问题是您觉得该把这烫手山芋丢给谁好呢。” 萧慎:“…………” 明知故问。 他都快气笑了,谁会想方设法搞来这东西,自然是太子的好弟弟们了,目前活跃的皇子除了他就是三皇子和八皇子那一党。 萧慎是想把账本塞三皇子手里,可太子和景康帝也不是傻的,萧祉虽然心思深,但势力多在文人那一块,想搞到这东西难上加难。 只有萧禩了。 “你倒是比我心狠,”萧慎忍不住刺道,“你们之前不是还好哥哥好弟弟的吗。” 又犯病了。 江知渺呵呵一笑,对于萧慎这样的毛病他从不惯着,“殿下,恕臣直言,就是我不说,您最后就不会做了吗?” 说起心狠,谁又比得上眼前这个人呢,他登基以后对那几个便宜弟弟可算不上太好。 萧慎面色急剧变换,最后颓然地坐在圆椅上,愣愣地看着窗外。 越过王府一重又一重的砖瓦,就到那面共用的花墙,凌霄花缠绕在上面,每年秋日里都暖融融地红成一片。 最开始出府他们还没闹得那么僵的时候,萧禩有时候喝醉了,还会趴在墙头上等着吓他,□□尺高的砖墙,萧禩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挂在上面,吓得府里人直叫唤。 萧慎路过时听到动静向上看,少年明亮亮的眼睛在昏暗天色里发着光。 那时候他们多好啊,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萧慎忍不住想,沉沉叹息,能怪谁呢,怪他那个一向乖巧的弟弟起了夺嫡的心吗? 只能怪他们都生得太不巧了些,良贵人出事的时候,萧慎还不是条掌着户部暗中蛰伏的蛇,只是个依附皇权的废人,没本事替他在景康帝面前讨个公道。 时事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就像当年江知渺被赶到江南的时候,萧禩有心相助,却也只是被困困重重深宫里那样。 而现在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了,就是江知渺也只能叹口气。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第47章 半点不由人那账本到底还是到…… 那账本到底还是到了萧禩手里。 九皇子萧禟惯来出手大方,是八皇党里的财神爷,他一来,整个八皇子府都雀跃起来,丫鬟小厮们端茶点香,忙得不亦乐乎。 萧禟是个混不吝的,和在自己家一样一路招摇地进了主院,就见十弟萧已经来了,正和萧禩对坐着看一本账本。 “八哥,”萧禟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急匆匆把我们都叫过来?” “你看这本账本,”萧禩叹了口气,把东西递过去,“烫手山芋。” “嘶——盐道果然赚钱,这银子都快赶上我手底下那些铺子了,”萧禟关注点一歪,心底打起算盘,“果然经商没有好钱途。” “你钻钱眼去了?”萧没好气地骂道,“重点是太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储君加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财,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好吧,这东西哪来的,可信吗?”萧禟这才恋恋不舍地瞥了眼那些数字,心底一跳,“该不会是有人设计害咱们吧。” “这是十四找到的,可信,”萧禩点点头,神色复杂,“而且……线人来报东宫最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到处派人去查探,应该就是它了。” 十四皇子虽与萧慎一母所出,但萧禵年纪小些,一心就爱跟着温温柔柔的八哥玩,对面冷心冷的亲哥哥置之不理。 两人关系差到阖宫皆知,景康帝劝过两回,也就默认了。 “这么说来确实……”萧禟也若有所思,“问题是要拿这玩意怎么办,若是捅到上头去,只怕又要乱起来了。” 毕竟太子能一废,为什么不能二废呢,更何况这人还有前科。 “但这东西交上去了,父皇纵然会恼怒东宫,可未必不会迁怒咱们,”萧冷静些,叹了口气,“不交的话,东西该怎么处理又是个问题。” “只有赌一把了,”证明自己的渴望最终还是压过了警惕,萧禩叹了口气,目光沉沉,“二哥不倒,咱们下头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他不同于四哥,有个直臣孤臣的名声,这样的人无论哪个兄弟上位,只要不是血海深仇的,新皇反倒是都能忍。 萧禩长袖善舞,在朝臣间八皇子贤能的名声甚至比太子还要响,只要最终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还是个人,谁能忍住不起疑心呢。 这么多朝臣支持你,这是朕的朝堂,还是你的朝堂? 贤名让萧禩迅速风生水起,在朝廷上抢占了一番位置,也掣肘着他不能退下去,否则就是粉身碎骨。 “那就交呗,”萧禟在经商上天赋一流,在朝政上却是缺根筋,他想到了这账本会引起的灾祸,却没萧禩想得这么深,“咱们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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