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般光耀门楣的大事,哪能只有咱们家出钱。” 薛宝钗心底冷笑,抬头看她,“姨妈,这是娘娘托我带的信,您且看看。” 听说女儿有信,王夫人这才上前去取了纸慢慢看,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我的儿啊——”她顿时泣不成声。 “哎,不大修,这才是真的对娘娘好,”贾母叹了口气,“会芳院那头到底是祖宗基业,往日里也有修缮着的,银子虽少了些,但也勉强够了。” 她也是老了,被省亲的荣耀砸晕了头,若非孙女儿来信,只怕是真就任着贾政他们安排,举家修个仙境一样的院子出来了。 贾母忍不住深思,听宝丫头的口气,宫里近来就是几位高位娘娘们也都安安分分地带头节俭,若他家一直不知道,大兴土木,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万幸,万幸。 另一头,贾政刚下衙回府,就听人说江知渺来了。 “咦,是单独来找我的?” 贾政一愣,脑中回想起近来的事情,他虽与江知渺勉强有层亲戚关系在,但两人除了面子情,一概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人怎么会单独来找他呢? “快请进来,我换件衣裳就去。”想了想,贾政压下心底的疑惑,让管事赖大亲自去请人,自己赶忙去把官服换了去。 到了正堂,就见江知渺一身官服,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头喝茶。 一见他那身衣服,贾政面上一僵,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他和江家这下子差得快不止一辈了,眼下竟和人穿上同一品秩的官服了,人家年轻气盛前途光明,自己却已经垂垂老矣毫无期冀了。 这么一想,贾政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姨爹,”好在江知渺颇为守礼,见他进来主动起身笑着迎上来见礼,“贸然打扰,还望姨爹见谅。” “一家人哪里说两家话,”贾政心底这才好受些,赶忙和善地笑着把人扶起来,“贤侄可是有什么事啊?” “倒不是什么大事,”江知渺笑笑,面色平静地投下颗惊雷,“只是姨父贸然投了东宫,可想过事败怎么收场?” 江知渺这话已经是够客气了,说了投了东宫,但在太子那边只怕贾家还排不上号呢,也只有贾政几个会这么认不清自个身份。 “你什么意思!”贾政大惊,连贤侄都顾不上叫了,对江知渺怒目而视,“什么东宫,什么事败!胡说什么呢!” “是吗?”江知渺一脸诧异,定定地看了看贾政好半晌,这才不好意思地笑,“我听闻府里好像要大肆采买些东西,还以为姨父是……” 他意味不明地住嘴,再次起身歉意行礼,“哎,是小侄不妥,听风就是雨的,误会了姨父了。” “这我家里采买些东西,又和太子有何相关呢?”见他面上笑意,贾政心底也忍不住有些犯怵,“贤侄,咱们都是亲戚,我也就不瞒你了。” “家里是有想采买些东西的意思,只是这是为了接皇妃娘娘省亲呢。” 他还有句话没说,贾政心底自个明白,他那么热情地招呼全家大办,除了元春以外,还真是有些向东宫示好的意思。 他的那个内兄,王家王子腾早早得了东宫青眼,嗖地就飞黄腾达了,贾政自以为自个不比他差,自然也忍不住动些小心思。 只是往日里东宫眼高于顶的,哪里看得上他家。 眼下因着元春,贾政和东宫倒是绕过王子腾有了些直接联系,又刚好遇到陛下批准省亲,贾政难免起些心思。 若是把省亲这事办的体体面面的,岂不是好好地拍了东宫的马屁? 到时候东宫一高兴了,陛下就高兴,给他升上一官,或是给那个不成器的孽障也荫蔽个职位,岂不是好事? 当然,最好把大房的爵位给削了,让他来承爵。 江知渺把他的神色看得明明白白的,心底啧啧称奇。 太子眼下的形势,除非是钉死在上头动不了了的,其它但凡能跑的都在想法子跑了,只有贾家这些个看不清事的还凑上去。 偏江知渺还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家倒了,至少在探春惜春几个姑娘们嫁出去之前不行,若是担上个罪臣之女的名号,就是江知渺想救,也有些难办了。 “原是省亲啊,只是这有什么区别呢,”看着贾政惊疑不定的表情,江知渺意味深长地笑笑,“说起来,王家舅舅似乎是要回来了。” “姨爹不若去见见他。” “为何?”贾政更是茫然,还想再问,就见江知渺已经起身笑盈盈地请辞了,“家里事还多,姨爹,小侄就先行了。” “哎,哎。”贾政只得压下心底疑惑,送他走了。 一直到慢慢地挪回院子里,贾政依旧没想明白江知渺的来意,一进屋,却见王夫人正扑在床榻上哭。 “这是怎么了?”贾政奇了,赶忙去问。 “老爷,”王夫人抹抹眼泪,“大姐儿传消息来,说那省亲别院万不可大建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罢,她又扑倒枕上大哭,泪水沾湿了绣面。 贾政心底轰地一声响,神色大惊。
第51章 大婚争论了一旬,贾家的省亲…… 争论了一旬,贾家的省亲别院到底还是定在了会芳院,不大建,只把原来的屋舍修修,移植些花草树木进去罢了。 贾赦本还有些不愿意,被贾母叫去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后,便也咬着牙齿应了。 总归是建在东府,省亲结束后不还是他家的。 就这么四处闹着,转眼间就到了四月,薛宝钗也告了长假,只等着七日那天出阁。 大婚那日果然是最匆忙的,卯时不到薛宝钗就醒了,听见莺儿站在外头和薛夫人身边的嬷嬷小声说话,“江家来人了,说是陛下要申时才摆驾出宫,花轿也那时候出去。” 莺儿:“那要喊小姐起来吗?这么早呢。” “没事,我醒了。”薛宝钗扬声喊了句,往下一低头,林黛玉缩在被子里也睁开了眼,看着她笑。 “起吧起吧,总归也是睡不着了。” “哪有你这样的,”薛宝钗无奈笑笑,昨天夜里林黛玉闹着说以后就见不着了,要一块睡去,“快起吧,待会人来了。” 正说着,探春几个就进来了,迎春已经妇人打扮,两个妹妹却还是一模一样的衣裳首饰,还有做鬼脸的史湘云,都齐齐地看着林黛玉笑,“江家哥哥还没来呢,林姐姐倒是先赖上了。” “哼,”林黛玉哼她,手往薛宝钗身上缠得更紧些,“若我是个男儿,哪里还有哥哥的事。” “听听,好没道理的话!”探春又笑她。 “好啦好啦,”薛宝钗无奈地笑,推了推小 姑娘,“快起来快起来,待会夫人们见着你这样子,老祖宗又该发愁了。” “哼。” 林黛玉这才爬起来,由着雪雁几个给她穿上喜庆的衣裳,薛宝钗却是不行,再过一会,全福嬷嬷敲门进来,带着宫里的几个女使一块簇着她换上繁复的嫁衣。 “姑娘头发真好,我当梳头嬷嬷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好的头发。” 一边梳着,嬷嬷一边就笑了起来,负责上妆点胭脂的女使轻抬着薛宝钗下巴左右看看,又把胭脂放回去了,“长得也和神仙妃子一样,我手里这名品胭脂上了反倒不如不上的好了。” 她们夸得天花乱坠,薛宝钗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着,薛夫人安排好前头的事情,这才急匆匆地进了屋,就见女儿已经在上妆了,赶忙急道,“那凤冠待会再戴吧,江家那头晚些才来呢。” “这是自然,”梳头嬷嬷捂着嘴笑,“姑娘这凤冠可是宫里赐下来的,好是好了,就是太重了些,若是早早戴了晚间可就受罪了。” “那就晚些,晚些。”薛夫人慈爱地看着女儿,止不住地又笑,她今日是最忙的,风风火火地进来转了圈,又绕朝前头去了。 临走时薛宝钗通过门扉看见向来素净的院子里正中停了台漂亮的花轿,这是正宗的八抬大轿,制式是仿着宫里的,各色名贵的宝石绸缎堆在上面,就是压帘子的麒麟坠儿都是精细雕琢的,花团锦簇,富贵又大气,漂亮得好像仙人的座驾一样。 煌煌的烛火照在上面,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炫目光彩来,天色未亮,整个院子却已经光耀如昼。 “好漂亮啊!” 史湘云最是好奇不过,趁着夫人们还没来,早早拉着探春几个绕着花轿看,薛宝钗也有些好奇,这轿子制好了以后就被锁在了库房里,连她也是才见着。 只可惜她要被压在这上妆,不能出去。 “里头还有尊喜神娘娘呢,”探春小心地透过帘子,看见那搁着的塑像笑,“嗐,再过一个时辰,宝姐姐就要坐进去了。” “哎,怎么是玉做的?” 迎春也看了一眼,顿时有些称奇,她是出嫁过得,那日花轿里一样有尊喜神娘娘,只是是按照京城惯例用的漆木。 薛家这花轿里的怎么是玉呢? “这是姑爷送来的呢。”里头有嬷嬷们看着,莺儿帮不上忙,也就跑出来和她们站一处,有些狭促地笑,“说是要配小姐的那块金锁呢!凑什么金玉良缘呢!” “他又是如何知道宝姐姐有块锁的,定是你这妮儿多嘴!” 探春听了直笑,忍不住掐了掐莺儿的脸颊,“还没到时辰呢,这么早就叫上姑爷了?” “总归是错不了,赶早不赶晚嘛!”莺儿笑得灿烂,她和薛宝钗相似,都是一贯稳重的模样,这还是少有地露出撒娇的情态,“说不定待会姑爷见我这么上道,多给些喜钱呢!” “好莺儿,我平日是少着你银子了?” 薛宝钗在屋里听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嬷嬷们都笑得直不起腰,任她走到窗前临轩而笑。 “哎哟我的姑娘们!还笑呢!前头来人说江家的出门了!” 薛夫人也正是这时急匆匆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送嫁的夫人们,都好笑地看着几个丫头,“快快快,新娘子那头可好了?”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申时吗?”莺儿大惊,赶忙进里头去催,好在嬷嬷们都是老练了,薛宝钗天生丽质,也不许如何上妆,只简单修饰就行。 眼下戴了凤冠披了霞帔,也就好了。 “宫里的事情,哪里说得清呢,陛下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就是吉时。”有位夫人捂着嘴笑,“快快,薛大公子呢,准备背新娘子出门了!” 薛蟠今日一身的喜气衣裳,听这话紧张得脸都白了,惹得夫人们又是一通好笑。柳绵绵眼下的身份是薛家的表小姐,也在人群中看着他笑。 “来了来了!姑爷到正元街了!” 又有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喊,正元街就在薛家前头,一时间夫人们也顾不得笑了,七手八脚地推着薛蟠往门前去,“怎么样?可梳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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