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眼底满是算计,笑盈盈地哄着贾政,“老爷,这事可得和夫人商量商量得好。” 一听到元春,王夫人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点头应了,只担心老太太那头不愿。 “嗐,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我女儿,婚事自然也得我做主,”贾政挥挥手,面皮都不带动的,也不罔贾赦前头骂自己是真小人而他是个假君子,实在有几分道理。 “乔家家大业大,若是正经娶媳,咱们哪里配得上呢。” “也多亏了元春这个做皇妃的,不然乔家只怕还不愿意呢。” 他、王夫人、赵姨娘三个大人各有算计,也算是难得统一地定下了主意,只等着省亲过了以后,派人暗戳戳试探乔家的意思。 以探春的容貌,那死了妻子的鳏夫哪里会不愿意呢。 父母房里的事情,探春一个女儿的如何知道,还是她的奶嬷嬷,赵姨娘身边侍奉着的秦嬷嬷知晓了消息,心里不忍,顾念着探春往日里的恩情,悄悄派人来说了。 盛夏日里,探春如坠冰窟。
第53章 省亲探春有时候甚至会庆幸万…… 探春有时候甚至会庆幸万寿宴时出现的那只鹿,引着她进了林子。 如果没有那次的相遇,到了现在,她要如何和谢淮安搭上话呢? “记得,你今儿去取的是宝姐姐送来的信,”厢房里,探春一边翻着信,一边嘱咐侍书,“好姑娘,咱俩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现下了。” “是!”侍书重重点头,眼底冒着火,“老爷他们不仁,咱们也只能不义了。” “只是……”她又有些犹豫,“小姐,奴婢听说谢大人是要外放的,他有心上进,挑的都是艰难地方,若是您跟着去……” “我不怕苦,”探春笑笑,眼含泪意,“只是到地方上去,更何况我去了,少说也是个县令夫人知府夫人呢,能有多苦呢?” “我虽身在内宅,但听宝姐姐宝姐夫他们说得那些话,也知道太子地位不稳了。” 她垂下眼眸,“我知道他们会帮我,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顺着父亲的意思,嫁到乔家去。” 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二姐姐嫁了,林姐姐也有姑父他们看顾着,整个家里除了老祖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四妹妹,”探春起身,握住侍书的手,“你记着,我走了,你就去求老祖宗,到惜春妹妹那边去。” “你护着她,她护着你。” “小姐……”侍书更是想哭,哀哀戚戚地拉着她的手,“真要这样吗?” “我没法子了,”探春眼含热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怎么样呢?” 贾政下定了决心,就连老祖宗都救不了她。 探春再看一遍那封信,谢淮安是个君子,身上有着大家公子的端方和难得的上进,或许他也并非没有不喜欢自己,不然实在没必要回这么一封信。 信里那人说,愿意娶她为妻,愿意帮她。 哪怕自己将要名声扫地。 “东西你先备着,”心中飞快地下了决定,探春反倒镇静起来,“到大姐姐省亲前面,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粽叶香气里。 贾家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贾赦、贾政连带着大大小小的主子们,有诰命的按品大妆,没诰命的也穿上了齐整的衣服,从日不亮就等在家门外头翘首以盼。 迎春也回来了,她在孟家过得很不错,周身气质越发有种质朴的温柔,拉着妹妹们闲话家常。 “三妹妹,”见探春面颊瘦了些,神态颇有些紧张,迎春一拧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没事,近来有些苦夏,没休息好罢了,”探春回神笑笑,指尖藏在袖口里,“说起来,也不知道大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 “早着呢,”薛宝钗笑容端庄,鬓发间带着诰命夫人才戴得的花冠,越发显得丰美艳丽,“宫里端午家宴,至少也得天黑尽了才散。” 她是无碍,只是林妹妹这身子骨,从早站到晚的,哪里站得。 薛宝钗摇摇头,悄悄地走到林黛玉身边牵牵她的手,“还好吗,少说也得几个时辰呢,我家的马车就在进面那头,你去歇歇,等到宫里来消息我再让人去唤你。” 林黛玉悄悄往她身上靠靠,“娘娘出宫,代表的就是天家的体面,轻视不得。” “老祖宗都还站着呢,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若是让随行的礼官知道了,怕是不好。” 薛宝钗越发想叹气,这国公府里的姑娘们都知道顾忌着天家的体面,维护着家里,怎么贾政几个大老爷反倒不知道了呢? “你当今儿的礼官是谁?正是你哥哥,”薛宝钗点点她眉心,“若是别人,我哪里敢让你去休息,去吧,别累着了。” “是哥哥?”林黛玉一惊,仔细想想却也是,皇妃省亲,除了宫里的女使太监,前朝也是要有礼官随行的。 元春到底是贵妃,不似吴贵人几个位份低些的,只要派些小吏来就行,劳动尚书侍郎又太过小题大做,这么一来,江知渺倒是刚刚好。 “嗯,”薛宝钗点头,“我知道你挂心老祖宗,去吧,我去和她说。” 说罢,她上前去凑到贾母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贾母上了年纪,身子骨也算不得硬朗了,头上戴着的钗冠压得她脖子生疼,站久了也有些头晕目眩的。 眼看着大半日过去,宫里依旧没什么消息传来,贾母转身看看几个孙女,还是轻轻点点头,只是不敢走远,只叫人搬了几个小凳到院里略微坐坐。 只是贾政他们这些等在西街外头的,却是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站着了。 “多谢你操心了,”贾母坐下,松快地叹了口气,抚着薛宝钗的手,“还有江大人那头,替家里道声谢。” “老祖宗哪里的话,您折煞咱们小辈了。”薛宝钗笑着给她捏捏肩,“一家子亲戚,应该的。” “哎……”贾母沉沉地叹了口气,老迈的目光看着西街那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天亮等到天黑,一直到夜风呜呜呜地刮起来,才有骑着马的内侍跑来,说娘娘出宫了。 贾政几个脸都站白了,白日里太阳晒着出了满背的汗,眼下夜风一吹着又冷,只觉得实 在难熬。 眼下得了消息,他一下就振奋起来。 贾宝玉身为男儿,自然也是在西门等着的。他一念期盼着见到姐姐,一念又担忧林妹妹站了一日会不会累着,迷迷糊糊间都快睡着了,才被贾政拽着耳朵叫醒。 一睁眼,就见一对红衣太监骑着马跑来,至西街外下了马,把马赶到围隔外面,才在围隔处垂手西面站住。不一会又跑来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动作,安静地像个摆件。 直到二十来个红衣太监都齐整地站好,远处才有乐声传来,烛光亮得大半条街明晃晃的,人影渐多,一队队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浮尘等物过完之后,才见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过来。 贾政几个赶忙跪了一地,江知渺骑在马上,随侍在版舆前面,他轻轻一昂头,几个太监就小跑过去把贾政几个扶起来。 轿舆穿过高耸的石牌坊继续上前,天色虽晚了,但附近的人家却是很激动,哪怕给围隔隔着,什么也看不见,也不妨碍他们垫着角,试图从那些缝隙里窥见皇家的光彩。 一直到了贾府外面,贾母等人得了消息,早早地跪了一地,江知渺远远看着,夜色里老人一身锦绣袍子闪着微光,人却是掩盖不住的老迈了。 又有太监上前把人扶起来,他看见薛宝钗站在林黛玉旁边,朝他微微一笑。 他下马轻轻颔首,太监们便上前开路,贾家正门大开,国公府的牌匾高挂着,金顶轿舆直直地进了门,一行人在后面快步跟着,直到会芳院外头,太监们散去,才有昭容等女官引着元春下轿。 江知渺低垂着眼,并不去看,只等着元春按照礼制更衣上舆,最后才进了行宫正殿。 贾家并未大修,虽也算是典雅精致处处是景,但十数年方得归家,元春哪里还顾得上看这些,只坐在主座上竭力压抑着情绪,等着传贾政几个觐见。 她在宫里是一等一的扎眼,眼下随行的昭容几个也不是自己的人,是以,处处按照礼制,半点情面也不讲。 王夫人她们跪在下面,元春想说些什么,眼神一瞥到下首站着的女官,又只能强撑着笑着喊起。 明明是多年不见的骨肉至亲,却只能生疏地口称娘娘,一举一动间不敢逾礼。 江知渺暗暗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王夫人通红的眼眶上,虽然她算不得是什么什么好人,但眼下一幕也实在可怜。 “昭容大人,”他走到女官旁边,声音温和,“论例,皇妃省亲是要写记表的,微臣年岁不足经验欠佳,犹恐错漏了些什么。” “听闻昭容大人行事老练稳当,还请昭容大人指点。” 为首的女官姓朱,单论品秩的话,朱昭容比江知渺还要低上一些,更何况不久前陛下主婚的盛况还历历在目,朱昭容看了眼女眷群里的薛宝钗,微微一笑,还是决定卖这个面子。 “大人抬爱了,”她笑意柔和,抬脚往偏殿去,“记表回宫时便要上呈,娘娘在正殿,咱们便去偏厅吧。” “左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写成。” 江知渺从善如流地跟上,两位上司一走,剩下的几个女官就都明白了意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安排起娘娘回宫的仪仗去了。 元春眼眶猛地一红,心底感激不尽,赶忙从主座上起身,一下扎进王夫人的怀里哭喊,“娘——” “我的儿啊!”王夫人也再也绷不住,泪如雨下,哭得近乎晕厥,一会又是摸摸女儿的手臂看看瘦没瘦,一会又怕人受了好大的委屈。 贾母握着她的手,一时间也老泪纵横。 “孙女得太子殿下举荐,有幸承蒙天恩,本以为人生圆满,不曾想还有见到祖母的一天,”元春泪眼婆娑,死死握着贾母的手,“今夜一别,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还望老祖宗保重自身啊!” “娘娘,家里一切都好,只挂念着你在宫里。”贾母也心酸不尽,她就这么几个孙女儿,三春姐妹都还能见着,只有这个大孙女,早早为了家里牺牲。 “我的儿,你在宫里吃得可好,用得可好?”王夫人搂着她,祖孙三代人哭成泪人。 元春进宫的时候,就是最大的迎春也还小,对这么个姐姐并无太多印象,可到底血脉相连,见着这一幕也难免叹息。 她们都守礼地站在后头,并不扰了这难得的相处时间,只探春看着长姐牢牢牵着王夫人的手,又听她提起东宫,想到父亲嫡母几个的算计,一时间心底滋味愈发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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