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樗萤道。 阿呆鸟朝前车窗一努嘴。 樗萤向前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超越了降水地带。 旭日破云,天光普照,郊野的绿植经了洗刷格外清新,硕大的彩虹就那么闪亮地架在地平线上,横跨东西。 樗萤推开车门跑下去。 虹光充斥她的眼帘,每一重颜色都鲜亮无比,绚烂得像要热烈灼烧起来。 “哥哥,哥哥!”樗萤第一次见那么近、那么壮丽的七色光,仰着头,光统统沉甸甸地坠到脸上,兴奋不已,拉阿呆鸟出来一起看,“这好漂亮!” 阿呆鸟顺从地被拉动了。他站出来,咬着糖笑眯眯看樗萤,心里想着早上她看天发呆的眼神。 才多大点人,心里能装什么烦恼?但她那时的眼让他只觉悲凉。 “上面还有。是双彩虹耶!”樗萤道。 过一会儿,她又道:“都说看见双彩虹会有好运,要许愿吗?” “我什么都不缺,不许。”阿呆鸟道。 但他食言了,他在心里悄悄许了一个愿。 老天。你就让她永远快乐吧。
第182章 与彼时的心跳不谋而合。 阿呆鸟很疼樗萤,像他这么疼樗萤的哥哥,旗会里还有整整四个。 表面上,冷血跟中也的关系最不好。昔日中也身居“羊”之王的高位,没少给冷血好果子吃,如今变成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不至于斗个你死我活方休,但也很少交流,何况冷血本来就是个低调的闷葫芦。 闷葫芦遇上樗萤,居然不闷了。 而且樗萤是中也的老婆,冷血却跟她关系最好。 杀手和少女窝在“旧世界”台球吧的角落。 冷血指间捏着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结合他闪电般的手速,可瞬间封喉而滴血不沾,无比犀利。 那么狠的杀手、那么快的刀,正人刀合一地在削一个红苹果。 苹果皮一圈接着一圈轻盈转落,薄得透光,再看去了皮的苹果,圆润洁白,半分刀痕不见,倒像生来没皮似的。 樗萤托着腮看得入神,冷血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她接在手里,爱得不忍吃。 “吃。”冷血道,“吃完了,再给你削。想吃多少削多少。” “哥哥也吃。”樗萤道,“我分给你。” 杀手守则之一,不接受过了别人手的食物。 冷血无干脆地将苹果一分为二,和樗萤一起吃起来。 苹果好甜,樗萤讲话也甜滋滋的:“冷血哥哥,你的手真巧。” 杀手守则之二,出手即要制造死亡。 冷血遇上樗萤,那双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手只用来做让她高兴的事情。 翌日,钢琴家来到“旧世界”,看见冷血坐在老位置缝一个可爱的布娃娃。 钢琴家失笑:“怎么,腻烦打打杀杀,打算换个新行当?” 冷血不讲话。 他不讲话很正常,做娃娃很不正常,钢琴家以为他在做道具,娃娃肚子里藏了炸I弹或者鱼线什么的,但那同样地不合理,众所周知冷血动手一向是就地取材,从来不需要提前准备工具。 钢琴家再靠近些一瞧,明白了——冷血在做樗萤娃娃。 那小人儿有鼻子有眼,十分精致,可不正照着樗萤的模子刻画出来。 果然,樗萤放学后一进门直奔冷血,旗会诸人打着台球,耳边尽是她叽叽喳喳的欢声:“哇,哥哥,这个娃娃你真做出来了!”“哥哥我超喜欢!”“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可恶,我好嫉妒。”阿呆鸟暗暗磨牙,只恨没有一双巧手去和樗萤邀功,转眼发现中也作若无其事状、实则竖着耳朵也在听,立马去撩拨他,“瞧,这有个人也在嫉妒。” “嫉妒毛线!”中也没好气地。 他腮下微红,耳根发热,不过倒没有嘴硬,他根本不需要嫉妒冷血,樗萤嘴里甜甜的“哥哥”他已经享受过了。 樗萤总有那么多惹人发臊的爱称来将他指代,他好容易对“老公”这个称谓应付自如,她立马开发出一个新的,临睡前缠着他,说想吃一口冰棍儿。 中也很知道她的身体,睡前吃冷的今晚肯定睡不好,也很知道她的秉性,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然而他宁肯为了她的健康不让她如愿,将她塞进被子:“别想了,睡觉。” “就一口。”樗萤的胳膊像海藻一样缠上来,滑腻的脸蛋蹭着他的脸,“就一口,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真是犯规,须知“哥哥”一词虽然跟“靓仔”一样具有欺骗性,却同样地富有杀伤力,尤其对头次领受的重力使来说。 这对甜蜜的字眼大约加了成百上千倍的重力,击穿天灵盖,在脑髓液里沸腾,沸腾的热度飞*快传到中也脸上,令他脸皮烫得能煎鸡蛋。 中也想樗萤一定感受到了,因为她嘻嘻笑着将他搂得更紧,越发放肆:“哥哥,中也哥哥!” “闭上嘴!”中也恶狠狠道。 装凶有用吗?没用。最后给她吃了冰棍儿吗?给了。 那天晚上樗萤果然不安生,手脚发冷,中也给她搓热了脚,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焐着。 樗萤盯着他瞧,眸子比夜灯还亮,水汪汪的,眼睛里的喜欢多到快要满出来。 她摸摸他,满足地喟叹:“我的宝贝。” 中也把手背搭在眼皮上,假装平静。 但他实际上不能平静,他快被樗萤搞死,只觉灵魂出窍,追寻着那声轻轻的“宝贝”一路升到九重天,上穷碧落下黄泉,最后还是带线风筝,被樗萤一扯,又回到她手上。 樗萤还要惹他,吹枕头风:“中也是我一个人的宝贝,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 “是不是,是不是?”她推了推他。 何尝不是一种爱情魔咒。 樗萤念了几遍,终于困了,嘟囔着含混不清的半截子话,渐渐闭上眼皮。 她的额上悄悄贴了一个轻柔的吻。 “是。”中也轻声回应了她的魔咒,“中也是萤萤一个人的。” 他对她的喜欢不比她对他的少,她也是他绝无仅有的珍宝。 中也的神思回到“旧世界”时,樗萤已经和冷血到外头玩儿去了。 外头仍是雨。 冷血也陪樗萤看雨。他替她打着伞,像个忠实的卫兵,在不知不觉中朝她倾斜了伞面,任由细密的雨丝落到自己肩头。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朦胧的雨里静立,樗萤仰着头看半天,一无所获,不由问:“哥哥,是不是很无聊?” 冷血摇头。 “哥哥真好。”樗萤发自内心地道。 “只有冷血哥哥好吗?”公关官长吁短叹,伤春悲秋,“三个人的电影,我没有姓名。” 他作西子捧心状,一颦一蹙,发散着薄雾浓云的哀愁,令人见之动容。 这个人是天生的演员,更是mafia最优秀的门面,在名利场和生死场之中斡旋,游刃有余,甚至于十分乐在其中。 不和谐的画面公关官是不让樗萤看见的,樗萤平日很少接触拍戏——尽管她自己就是个戏精——于是他常常带她去剧组玩,又巧妙地将她和同行隔绝开来,免得他们给她造成不必要的打扰。 “毕竟萤萤像我一样,太美丽了嘛。”公关官道,“被人纠缠上可不好。” 人前人后,公关官都保持着温柔优雅的形象,几乎不生气,对樗萤更没有生气的时候,总是一副笑模样。 他最乐意打扮樗萤,给她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请御用造型师给她试妆。 哪有小姑娘不爱美呢?樗萤得了新衣服,开心不已,这时候公关官就变成旗会里最好的哥哥。她追着他问:“好不好看?” “萤萤好看。”公关官道。 “萤萤当然好看咯。”樗萤道,“那衣服呢,哪一套最好看?” 公关官眼一转,笑眯眯地出了个主意,让她把衣服都穿给中也瞧瞧。 “哪套中也见了脸最红,哪套就最好看。”他道。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并不很有用,因为中也虽然在外头一副拽上天的样子,但见了樗萤总是脸红,她再一撩拨,他的脸没有最红只有更红,不太具备参考性。 季夏到尾声的时候,旗会诸人聚在一起给樗萤过生日。 公关官送给樗萤一条缀满珠钻的银河流苏裙,她穿在身上,行动之间流光溢彩,轻轻旋转,裙摆如流星飞散,粲然生辉。 樗萤第一次穿高跟鞋,站在全身镜前看自己,有些出神:“好像大人。” “萤萤过生日又长大一岁,很快就会变成大人了。”公关官道。 樗萤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笑。 中也几乎是飞回来的。 他几天前去了国外,连日滞留,完成使命后即刻回返,日夜兼程,终于没错过给樗萤庆生。 坐定等候老婆那一刻,延迟的疲乏爬上四肢,他才感觉有些眼饧骨软,不想动,不想讲话,仰头闭目靠着墙小憩。 迷迷糊糊中,仿佛过了数万年,他忽然醒转,看见身穿银河流苏裙的樗萤立在跟前。 中也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她好看得无以复加——他明明白白地听见心跳漏了一拍,与那个遥远午后、第一次喂她吃巧克力时的悸动不谋而合。 彼时他不懂得爱,现在懂了,爱会让人变成傻瓜,他现在肯定一副傻样,会惹樗萤笑。 樗萤没有笑。 她伸出手抚了抚他疲态未消的脸,动作很轻,带着很多的心疼。 中也呆滞的眉目在樗萤的抚慰中渐渐变得放松而安然。他微微侧头,将脸贴在她手心。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星子和灯火浮现在高高的窗玻璃,欢乐的夜宴即将开启,人声远去,此时此地只有他和她安静相依。 多像梦啊。
第183章 拿什么来交换这个时刻。 樗萤的生日会不算隆重,但很庄重。 青年们捯饬得齐整漂亮,礼服加身,流苏以饰,齐齐围坐过来,华灯之下一时星芒如飞,迷乱人眼。 樗萤望望这个,瞧瞧那个,笑嘻嘻地:“哥哥好帅。” “是吧,是吧?”阿呆鸟像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雄赳赳气昂昂,下巴飞到天上。 “男为悦己者容。”公关官笑道,“不好看怎么能在好看的萤萤身边?” 然而要论最好看的,依旧是坐在樗萤身侧的橙发少年。 中也匆匆洗漱过,发尾的湿气濡散到衬衫领口。 他的蓝眼珠也像刚洗一样蔚蓝,随着打火机“啪”一声轻响,瞳中聚起明净的高光,这使他的神情看起来专注而虔诚。 中也认真地点着了樗萤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许个愿吧,萤萤。”钢琴家轻声道。 樗萤交扣十指,闭上眼睛。 这次的生日愿望,她许得特别久,从来没有这么久过,好像要把一生一世所有的愿望一次性求告给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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