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抵达海德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她坐在曲知恒的车里,虽然眼皮有好几次都沉下去了,但是她还是强忍睡意,因为她怕曲知恒是疲劳驾驶,万一…… 不过好在他开车的时候还是很稳妥的,沿途也没有急刹什么的。 海德堡是个古老城市,这里有最古老的大学,有山有水有古堡,有石板小巷。 她似乎可以理解曲知恒为什么想在海德堡买墓地了,连凌疏也险些觉得埋葬在这里,宁静又自在。 曲知恒停好车,带着她从停车场上电梯,看到一处办公区域。 工作人员是一个中年大叔,笑容可掬地跟他们用德语打了招呼。 随后带着他们来到一个会客室,有人已经准备好了咖啡和点心。 大叔打开投影仪,还精心做了个介绍的PPT,一边放映一边跟他讲解。 “(曲先生,我为您挑选了一处很好地方,在风景很好的山上,可以俯瞰整个海德堡,还有充足的阳光……)” 凌疏在一旁听着,看着屏幕上精致图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曲知恒在买花园呢,都是一些风景很美的图片。 听着听着,凌疏看到曲知恒认真聆听工作人员介绍的模样,便心想他兴许是铁了心在安排后事。 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决定不再看大屏幕。 “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曲知恒忽然切换了中文,示意了一下屏幕上处于山上森林旁的地方,能看到日出,能俯瞰老桥和内卡河。 她对他的问话有些不开心,便用德语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里能种满白玫瑰吗?)” 中年男人是见惯各种场面的,微微点头,很是礼貌地回应:“(当然可以。)” 凌疏说:“(可是种满玫瑰会容易引来红蚂蚁,那样会不会就不美了?)”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但是中年男人却很认真地提了解决方案。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阵,用中文对曲知恒没好气地说:“看上去还凑合。” 后来曲知恒便跟工作人员说,可以先看看这个地方。 为了更好地看墓地的方位,他们是步行上山。 凌疏在病床上,也会偶尔思考自己以后会被埋葬在哪里,如果有人告诉她,在山顶森林旁,能看日出,能看老桥古堡内卡河,兴许她会觉得满意。 但是这上山的路却好像格外让人劳累,虽然一路都是铺好的路,可是她走走停停,见曲知恒已经走在了前面,便艰难地咬咬牙往上继续走。 “我不喜欢这里,以后给你扫墓都不方便。” 她是在说气话. 曲知恒听着工作人员在做介绍,却还能恰如其分地转身对她微笑着说: “没关系,他们以后会在附近修一个临时停车场,开车上来很方便。” 凌疏一听,就知道他在解答她的烦恼,就不怀好意地说道: “那我也不给你扫墓,你自己一个人寂寞在山顶上吹风吧。” 她还想象不出日后来墓地看他的场景,也不敢想。 “(这位女士有什么建议吗?)” 工作人员听不懂他们说的中文,友好地问道。 曲知恒搪塞了过去,便又继续往上走。 路面有点湿滑,再加上凌疏分心了,跟在后面脚下差点打滑。 她连忙稳住重心,可一直大手却适时地拉了她一把,并且从身后伸出手,将她的手无声地紧握。 她一时间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不敢动弹,睁大眼睛打量着他的指节。 此时曲知恒竟然还能保持着礼貌,和人用德语在认真讨论着墓地的使用,还有一些涉及墓地的地方法律。 她叹了口气,已经意识到这并非人力能阻挡的。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想买墓地就先买上吧。 曲知恒后来带她下山,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定的时间考虑是否签购买合同。 他们漫步下山,但是正如昨晚一样,他一旦握住她的手,就没有丝毫松开的打算。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来到山下,在老桥附近有很多咖啡馆,便找了一下坐下休息一下。 “你想喝什么?” 这家咖啡馆生意比较火爆,需要去收银台直接点,半自助的。 “卡布奇诺。”她一般都喝这个,外国人一般都喜欢点浓缩,可这么多年,她尝试过很多次,还是觉得浓缩难以下咽。 “好,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点。”他语气温和平静,加上他比她高大很多,听起来有种家长安排小孩子的感觉。 她只好点点头。 一直到服务人员端上咖啡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我忘记说了,我乳糖不耐受……” 她以前点咖啡都需要把牛奶换成零乳糖的,不然喝了容易腹泻。 “我已经叫他们给你换成零乳糖的牛奶了。” 曲知恒对服务员道谢,将她的卡布奇诺放在了面前,说到。 “你怎么知道……” 她记得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昨天你在超市买的牛奶是零乳糖的,我猜的。” 他给她额外点了个百香果的奶油蛋糕,将那蛋糕细致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低头看了一眼,百香果味,确实是她喜欢的,难道这是凑巧吗? 凌疏问:“你怎么不吃甜点?” 问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很是多余。 她看到他面前就是一杯简简单单的浓缩,还有一杯冰水。 “你知道的。” 他用食指扣住浓缩小杯的把手,浅尝了一口。 凌疏用叉子吃着蛋糕,奶油被打得很蓬松,上面的百香果酱味道很新鲜,应该是自己熬的。 “我知道,但是蛋糕确实好吃,我这辈子绝不可能得厌食症。” 她说话偶尔有些无遮拦,说完又有些后悔。 可是却见他,含笑看着前方广场的天使雕像,还有喷水池,有些出神地说: “你不会有任何疾病,会安稳幸福地度过这一生……”
第13章 安慰剂 凌疏听着广场上的流水声,怔怔出神,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能安稳一生?” 她问他,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的一生会如何度过,会在经历事业回春之后,在巅峰事情,死于喉癌…… “我希望是这样。” 他没有看她,而是也看着来往的行人,低喃道。 凌疏笑了一下,她就知道曲知恒不是会说自己有预测能力骗她的人,这算是他对她的祝愿。 “我真想告诉你,你错了,说不定……” 她略微卖了个关子,低头将最后一口蛋糕吃掉,然后才看着他的侧脸,敛了笑意,笃定地说。 “我会死于绝症或者意外。” 他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有些诧异,略微开口,声音却又像是被人潮声吞没。 “凌疏,别这么说。” 她很自如地笑着,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半开玩笑地说道: “曲知恒,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某个时空中,我真的死于绝症,然后我的灵魂,回到了数年前……” “由于我知道你未来会死,所以我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你。” 她说着说着,神情还是忍不住正经起来,后来干咳了一声,喝了口咖啡掩饰她的不自然。 他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安静,虽然没有微笑,却没有带给她半点的不舒服。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他声音有些深沉,眼神静默。 此时她紧握的双手有点出汗,令她坐立不安,心里有团隐忍的火,好像随时呼之欲出,但是理性却又令她稳住自己的言行。 她本想对他说实话,想对他说,如果他能再等上几年,他的才华不仅会被欧洲看到,还会被华人圈看到,被世界看到。 但是在一个无神论者面前,这么一说,反而会让她其他的话可信度也一同大打折扣。 但是转念一想,她不由得低叹一声。 所谓的功名利禄,不过是普通人的追求罢了,若是声名鹊起就能留住他的话,他也不会走上终结的路了。 “想去老桥上走走吗?” 他唇角上弯,视线从她袖口一扫而过。 她意识到自己任何微小的情绪和细微的动作,在他眼中都是被数倍放大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因为心中纠结,而下意识攥紧了。 “我先缓缓。”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指在膝盖上按照左手两下、右手一下的频率敲击着,她总是会用这个方法快速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我等你。” 他伸出手,将两人的咖啡杯和她的点心碟子无声地推到一边,这样方便服务生收拾。 她听到他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行人,并非兴致勃勃,也不是百无聊赖,没有出神,只是静静地看着行人而已。 “你察觉到我刚才有点紧张是吗?”她一边轻轻点敲膝盖,一边问道。 她刚才有点紧张,因为她在与他关于时空与死亡的对话中,她一时不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他轻点头,然后说:“你很容易紧张或者焦虑。” “我感觉任何人在你眼中都无所遁形。”她说得直白,包括她此刻突然的焦虑,也不加任何掩饰。 “甚至,有时候我都没察觉到我下意识的情绪,你察觉到了……” 她的呼吸在敲击膝盖的过程中恢复了平静,低声对他说。 “这个方法,有用吗?” 他突然对她刚才敲膝盖的动作感到好奇。 “有时候有用,有时候的没用,但是人的内心很强大,有时候哪怕把它当成安慰剂,也可以。” “安慰剂……”他轻不可闻地重复了一句,旋即唇角露出笑意。 她将自己所知倾囊告知。 “据说这个敲击频率可以模拟婴儿时期母体的心跳,很多人会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蜷缩起来,那是小孩子在母亲腹中的姿态,这个方法也是同理,至于为什么敲击膝盖,是因为可以用通过骨传导,也可以的敲击其他地方,能感知到就可以。” 他眼中笑意浮动,“听起来不错。” 她很难以辨别他的客套和实话,就建议道:“你下次如果感到紧张或焦虑,可以试试。” “好。”他答应的声音不高不低。 内卡河面很宽,水流并不急,老桥横跨内卡河两岸,桥上有雕像,站在桥中央是看山上的旧城堡的最佳观景点。 “如果要用一种颜色去形容海德堡,我认为它应该是红色的。” 凌疏和曲知恒并肩走到了桥中央,将后背倚靠在路灯旁,远目眺望那山上旧城堡。 “哪种红?”他站在她身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2 首页 上一页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