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徐鑫远已经直接穿好了外套和鞋子,根本不容她拒绝。 凌疏对他的行为很是敏感,因为他似乎从不理会她的想法,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摩她。 将她的拒绝和想法视而不见…… 但是面对面前的徐鑫远,她的心是如此平静,是一种顿悟通透的波澜不惊。 她无奈地说道:“送我到楼下就可以了。” 徐鑫远穿好鞋,真起身,他除了上台的以外,其他时间都偏爱休闲装,卫衣上有涂鸦风的图案。 十年前她觉得他的衣着是如此有个性,或许说带着一点张扬。 但是时间真的太久了,人在十年里会改变很多。 他立刻痛快答应,但实际上凌疏知道这是缓兵之计,等送到了楼下,他就会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一步一步,让一件本应该被拒绝的事情,被他亲手实现。 从楼梯间下来的时候,楼道的灯是感应的,一亮一灭,她不由得在心里想着如何提出拒绝。 凌疏已经学会了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说不,但是她却很难对别人的好意说不, 如果对方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她就羞于拒绝了。 “好了,你快回去吧,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她打开楼道口的大门,回头说道。 她打算让他留步在楼道里,但是他却直接越过她,帮她把门直接打开,很谦让地等她先走。 果不其然,徐鑫远微笑着说:“我送你到路口吧,也没多远。” 凌疏深吸一口气,就知道如果此时不拒绝,他肯定会将她送到楼下。 黑夜容易滋长气氛,她不想将自己置于错误的开端。 “不用了,你快上去吧。”她耐着性子拒绝道。 忽然间,余光一闪,她看到了路灯下倚靠在树下的欣长身影。 曲知恒依旧穿着单薄的衬衫,那见风衣依旧在他手中。 可现在气温才十度出头,连呼出的气体都会变成白色。 她看向曲知恒,心里有过很多念头,轻叹一声,她终于鼓起勇气。 也许这样做就不够给徐鑫远体面了,但是她这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辙。 她对徐鑫远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在等我。” 徐鑫远也看到了那路灯下的人影,眼神黯然下来,喃喃道:“朋友……” 凌疏淡淡嗯了一声,将身上小包紧了紧,不敢直视徐鑫远的眼睛,匆匆说了声再见,就快步几乎是逃一般,朝曲知恒奔去。 她站在曲知恒面前气喘吁吁,刚才喝了酒,脑袋被风一吹,她就有点晕,险些没站稳。 他还是反应极快地稳住了她的双肩,问到:“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头脑已经清醒过来,有点惊喜地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晚上很冷吧?” 曲知恒缓缓抬眼,无意间看见远处屋门前的身影,冲徐鑫远礼貌性地点点头。 但是徐鑫远看清他正脸的瞬间,原本要上前的脚步狠狠顿了一下,如遭雷击,一时间甚至忘了回应对方。 曲知恒收回了视线,然后看向凌疏,声线依旧温柔,“不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凌疏摘下他手中的外套,抖开,然后严肃地说:“你先穿上,我们再对话。” 曲知恒见她坚持,只好将外套穿上,他的手从她手背附近掠过,她都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比之前还低。 “你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吗?”凌疏算了算时间,从她抵达,到离开,大概就是这样的时间。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而是低声说道:“你并不想参加这个聚会。” 她呼吸一窒,缓了口气,默默点头。 “为什么?”他轻飘飘地问道,语气随意,似乎无所谓答案。 他与她并肩行走,走得很慢,与她步调一致。 凌疏觉得此时连风都缓和了许多。 “因为……我有不想见到的人。” 她很难在心里组织语言,因为这似乎是一个很难解释的故事。 他看出她的犹豫,继续说:“没关系,你不需要作出回答。” 凌疏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她也想对他坦诚一点,就如实说到: “刚刚送我出来的人,是我曾经的暗恋对象。” 他很冷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追问。 他本来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凌疏看着寂静的街道,风动树林,迎面是簌簌满天的落叶。 每个城市的主火车站附近都不大太平,但是这是必经之路。 凌疏老远就能嗅到空气中飘来了香烟的味道,很多年轻人在来回练习滑板,年轻人三五成群,坐在栏杆上旁观。 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的男生踩着滑板,高速旋转的轮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从凌疏的右侧急速穿过。 虽然没有碰到她,但是一只有力的手已经轻握她的手腕,不露声色地与她调换了位置,他独自走在了离人群最近的位置。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很快松开了。 她怔了怔,下意识反手一握,却只握住了虚空,指尖似乎残留着他手上的微凉。 她失神地看到他下垂的左手,竟鼓起勇气伸出手,虚握了一下,只在触碰的那一瞬,她的脑子才能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在自己身边。 终于,她握住了,不敢用力,他只需要再往前走上半步,就能松开。 可他却停住了脚步,很是善意地问道:“怎么了?” 她赶紧将手缩了回来,干咳了两声隐藏自己此刻心里的荒唐,“没……没什么。” 幸好此时空气很冷,让她脸上可疑的温度很快消逝。 他便准备继续走时,看见他的侧脸与背影,她却已经深陷思绪中。 随即,凌疏快步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勇敢地抓紧了他的手。 他并未有任何的抗拒,只是无声地将她的手反握。 那凉意包裹着她,他的左手指尖因为长期按弦,长了薄薄的茧,但是他的手能跨很大的音阶,说明他的骨节是比常人更加柔软的。 “你的手……好像很凉。” 她垂眸看了一眼,这双紧握的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他清浅一笑,然后握着她的手,轻轻放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像是珍惜地将一件礼物藏进去。 有一瞬间,眼前之景会不会又是她病床上弥留之际的一场梦。 她寻了他六年,他们阔别了十年,眼前的他竟然是活生生的。 “曲知恒……”她小声唤他。 他轻声应到:“我在。” 笑容漾在她的唇角,不住又唤了一声:“曲知恒。” 他耐心应到:“嗯。” 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握住你的手,我不知两周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与你相伴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他深沉地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漫步在国王大街,隔了不知多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曲知恒当然不知道,她到底盼了他多久。 她问:“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她很怕,怕自己说错话,怕他突然将她的手松开。 曲知恒顿住,思忖着,“会奇怪,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上一世的凌疏,在今晚会在屋内给徐鑫远过生日,她不知道那时的曲知恒这个时间点究竟身在何方。 “如果,我今天没有叫住你,你现在会做些什么?” 凌疏离他很近,能嗅到他身上的香味,是柏木和香根草混合薄荷的味道,很淡,让她想到雨后的森林。 “我应该……会在家里喝点酒。”他说得如此随意,却将那些让人听了不愉快的部分自然而然地隐去。 眼前看着街道灯火璀璨,行人寥寥,凌疏听到他的话,就知道他肯定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或者帮助他入睡。 她垂眸,将口袋中的手,从对握换成与他十指紧扣的姿势。 她的手轻微发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自然:“如果一定要喝,记得叫上我,我成年了,可以喝。”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拒绝道:“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喝了。” “那你为什么喝?”她故意问道。 她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而喝,但是这对他的病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想到了什么,眉头深深蹙起,眼神中闪烁着痛楚,像是妥协般说道:“……我没有办法。” “总有办法的。”她脱口而出,但是这句话肯定有无数人说过,所以她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她要给出可行的解决方案。 “我给你讲睡前故事,给你弹琴催眠,我可以用很多种办法帮你入睡。” 她一连串将她脑海中哄人睡觉的那一套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又问道:“你现在脑海中还有那些奇怪的声音吗?” “暂时没有。” “你一个人的时候,如果置身于安静的环境,会听到那些声音吗?”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会。” 她不住追问道:“是什么声音,他们对你在说什么,你回应了吗?” 他闭上眼,鸦羽般的双睫在颤动,再次睁开眼时,双眼布满血丝,自言自语道: “他们像是我自己,像是别人,说着无人理解的话,比如:琴弓是一把利剑,曲知恒,圣灵离开你了,也许你应该从窗边跳向天堂……”
第9章 心里也住着个荒原狼 凌疏静静听着曲知恒的描述,她的心里顿生惧意。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以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 “你说……耳边有声音,叫你从窗户跳下。” 她站在国王大街的路中央,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她看他面容与昔日照片几乎没有两样,只是这双他眼中的光,几乎消失殆尽。 身后的喷泉池发出激流声,路灯和明月下,眼前的他,皮肤白得几乎是病态的透明。 他望向她的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你害怕吗?” 凌疏问他:“害怕什么?” “害怕我,或者害怕我周围的声音。”他回答得言简意赅,但眉宇带着柔和,他冷静得好像在谈论别人。 她感觉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与她相扣的手已经在微微松动。 凌疏忽然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十年后来的人而已,经历过病榻上的生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当然不怕。”她用力握紧他的手,像是故意一般。 他看着眼前的凌疏,她分明胆小,可是如今她眉眼坚毅,眼眸很亮,他从她的双眸中,能清楚地看到自己。 后来,夜风摇晃,他与她一同走完了国王大街,他将她送到了家门楼下。 “你如果晚上无法入睡,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已经把电话号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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