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遥立刻会意,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先退下。” 亲卫依照他的命令退了下去。 陶将军解下系在腰间的水袋,慢慢走到了贮藏石灰石的城墙夹缝之间,那夹缝之中以铁门封闭,里面还塞了木炭黏土用于防潮。她举起水袋,用随身带的钥匙亲手打开了用于放置石灰的暗门,最后当着袁遥的面,把水袋里的水泼了进去。 滋啦几缕白烟冒起。 袁遥目光深沉地看着陶将军,陶将军面色丝毫未变,只笑着看向袁遥。 袁遥走向陶将军,眼睛已经泛起了激动的泪光,“我记得陶将军年纪比我小上十余岁?” “正是,在下今年二十有八。”陶将军笑道。 “我痴长你十三岁,今日便托大,以兄长自居了。”袁遥感动道,“若早遇到陶将军,想必诸事会顺利许多。” “袁大哥心中所想,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想?”陶将军也从善如流地叫了大哥,如今交谈不过一刻钟,结果两人真的是亲朋之交了。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叫来信任的亲卫,让他们把守在外,再叫上信任的几个士兵拉着水车来到了城门之下,你一勺我一勺地开始……浇水。 夜色之下,生石灰冒出不明显的白色蒸汽,然后被手持大蒲扇的士兵慌忙吹散。 这方法虽然笨,但是非常有用,在夜色下,那些白色的烟雾并不明显,但如果有火把映照就不一样了。 陶将军特意将手持火把的士兵调到了另一处,城下光线晦暗,谁也不知道有两个将军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干着通敌的勾当。
第414章 武国军大军压城之时,赵国、翟国也兵临城下。而出乎意料的是,率先发出讨贼檄文征讨大燕的宋国大军却落在了后方。 而与此同时,西北谭国也与武国军会师,两国军队合并在了一处。这次谭国军队出征,谭桢也随军前来了。 谭桢与商悯军营相见,当看到彼此的那一瞬,双方都是一愣。 “武王。”谭桢先行礼而后笑。 “谭国主。”商悯也露出了微笑,随后直接喊了她的本名,“谭桢,你近来身体如何?随军吃得消吗?” “近些年调养过后还好,比大燕攻谭的时候好上了许多,但我到底不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了,精力不济也是正常的。”谭桢的笑容温润如玉。 而前几年因为大燕攻打谭国,她时常昼夜不休,不仅形容枯燥,而且心情愉悦,脸上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笑容。 商悯看到她这样笑,脸上便是一愣,缓声道:“那就好。” 商悯这些年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谭桢看她的时候,竟然感觉自己有些认不出对方了。 因为最开始对方以“无”的身份来到谭国的时候是易容换面,特意用了一副平平无奇的普通面孔,其实直到商悯最后离开谭国,她也没有见过对方几次真容。 今日乍然那么一看,谭桢便暗自赞叹。 商悯年少时期其实就气质不凡,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还有着身居上位者少有的锋芒与血性,身处高位者或多或少都会很惜命,商悯当然也惜命,但是谭桢在她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坦然和平和。 此时她已成年,不仅露出真容,而且身形张开,这份气质便愈发独特了起来,没有手握权柄者的深沉与世故,依然保留着少年人的气息,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份独特的气质更加明显……倒是像广阔无垠的大海,虽然深不见底,但是也可窥见表面纯粹的深蓝。 “我预备让谭国军和吴国军一起攻打北面城池。”商悯道,“郑国与翟国,会攻打正面大门。赵国军队攻打西面。宋国军不单独参战,而是派出兵马截断燕军可能逃亡之路,封锁各处。” “赵国军队单独攻打一门?”谭桢从商悯的安排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皎去杀赵王,赵王别无他法,只能逃亡到了郑国军中。赵国军中消息闭锁,原本好像是白皎扮成赵王,现在白皎从军中消失了,这个消息还是赵王的旧臣传递过来的。赵王失踪,自然要封锁消息。”商悯眼中也流露出深思,“在赵王臣子的运作下,事情没有出现大纰漏,赵国军队依然可以协助我们进攻宿阳。只是白皎费一番周折杀了赵王的替身,然后又坐上了赵王的位置,白皎的打算应当是要随赵国军一起进入宿阳城然后伺机发难的,但是她改变了主意……” “白皎去干什么了?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谭桢眉头紧锁,“她会去哪里?” “我心中是有一些猜测,但是不是很确定。”商悯叹息,“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向你传信的时候,说那个叫作孔朔的妖已经被白皎吃了进去,二者现下共生一体……” 谭桢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是记得的,就是之前顶替翟王的那个妖嘛,你怀疑白皎的异动是孔朔做的?” “是。”商悯叹了一声,“我与孔朔,其实也有点默契。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符合我们共同的利益,所以他才这么做吧……” 谭桢越发好奇。 “等此件事了,我好好地向你解释。”商悯收起忧虑的表情,“走吧,我们去中军帐,看看沙盘,该如何部署进攻路线。” 谭桢缓缓点头。 二人先后走出营帐,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中军帐之中。 此刻军帐之中人还没有到齐,不过苏归已经到了。 苏归见到谭桢之后眉头一挑,谭桢同样是面含深意。 两个昔日的敌人对视一眼,表情皆是非常克制。 苏归率先行礼,嗓音沉稳,语气歉然:“苏归拜见谭公。昔日战场上我率领燕军与谭国军为敌,实非我所愿,两军伤亡甚巨,苏归身不由己,但是要对谭公说句抱歉。” 谭桢凝视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末了只轻轻一叹。明白了许多真相的她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激愤了,带领谭国民众苦苦挣扎那么久,也只是为了寻求一个活路,寻求一份公道。 现在她就在讨公道的路上,而苏归只是被妖所驱使的棋子,并非他要讨公道的对象。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我皆为身不由己之人,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谭桢道,“起来吧,你不必向我行礼,现如今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话我是懒得多说,但道理我们都明白,就不必再提了。” “好。”苏归默然道。 他们各自落座,不一会儿,稍显空旷的中军帐之中又进了一个人。 此人是子翼。 他武艺不佳,各方面都资质平平,但现在身处战场,他还是穿了一身轻甲,好歹能保命。重甲不是他不想穿,而是太沉了,穿上了之后根本就跑不动。 谭桢没有见过子翼,看他的模样,还以为是哪位少年将军,但是从气息和身形来看完全不像,不仅没有习武之人常有的悠长气息,而且身形还很单薄,一点都不壮实……难道是文将?谭桢看向商悯让她介绍。 “这是陛下。”商悯话语简短。 谭桢一惊,打量了子翼两眼还是站起身来,行了臣子之礼,不是跪拜礼,而是常礼。算是全了一个面子,不至于让双方都太难堪。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子翼识时务的程度,他这些年早就服服帖帖的了,是半点想法都不敢有。 他苦笑着对商悯道:“表妹快别那么说了,我心里咯噔咯噔的……” 商悯莞尔,但是笑容却并不含有自得和嘲讽,只是对着子翼道:“怎会?陛下有陛下之用,您安心地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上吧。” 子翼得了她的允许,这才坐到了中军帐被空出来的最中间的位置。 谭桢越有些讶异,但是又觉得这似乎没什么可惊讶的。如果武国把子翼搞到手这么多年都不能让子翼服服帖帖,反而让他搅风搅雨,那谭桢才又觉得奇怪了。 子翼刚刚落座,帐中又进了两人。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表情轻快,“师姐。” 他对帐中的人依次行礼,然后落座。 “这是我师弟宋兆雪,宋国公子,之前跟你讲过的。”商悯笑道。 “谭公,许久不见。”一黑衣少年对着谭桢行礼。 谭桢迷惑道:“你是……” “在下敛雨客。”黑衣少年一笑,坦然落座,目光依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谭桢,似乎觉得别人看见他返老还童之后惊讶的样子非常有趣。 谭桢这次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因为商悯没有告诉她敛雨客竟然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本来对方的脸上就有阻挡别人窥视容貌的秘术,现在身量再一缩小,更是认不出来了。 “宋国军那边顺利吗?”商悯出声询问。 “只能说,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可能了,我并没有完全说服他们,但是让他们内心产生了疑虑,进攻的脚步也缓了下来,因为目前宋王不在,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信发回昌明那边询问,所以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宋兆雪缓缓道,“现在军中应当在彼此猜忌吧,连王都不一定是真的,身边还有谁可以信?宋晏也怀疑身边有妖党,不敢轻易动手,但是也不敢就此停下。” 商悯道:“如此便也够了。” 宋兆雪苦笑,虽然差不多说服了宋国军队,可是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畅快。 他现在算是有家不能回,身为堂堂宋国公子竟然没有办法在这个关键时刻主持国家大事,这实在是让他挫败不甘。 不久之后,帐内众多将军渐渐聚齐。 苏归挥袖一甩,一个沙盘从袖中飞掠而出,化作流光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山川湖泊、官道城墙,乃至于皇城之中可能的布防点,甚至是瓮城的结构都一清二楚。 “这是最终之战了,诸位。”商悯凝视帐中众人,“人族能否胜利,新朝能否建立,就看此刻。” …… “是时候了……”袁遥看着已经兵临城下的翟国军队与郑国军队,当机立断,“我们也起兵!” 他身后众多将士轰然应诺,袁遥指挥下的十万大军从宿阳城的军机要地倾巢而出。 而宿阳城上的守城将士原本注意都在外面,却不料自己的同伴突然发难,大批的军队涌上了城墙,占领了城门,同样制式的铠甲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同伴。 袁遥同样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他让所有人在自己的手臂上系了一块蓝色的布绸,如此便能分清敌我。 可是城墙上下很快血流成河,血色交织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是红色,连蓝色的布也被染成了暗红。原本就士气大落的宿阳军队很快就溃败,被袁遥夺取了一个城门。 他浴血奋战,冲上了城楼,挥舞着大刀,直接斩断了城墙上方的铁索与麻绳。 轰的一声,被吊起来的城门骤然倒塌,楼门板坠了下来,压在了护城河上面,变成了可以允许兵马和大军通过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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