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这才转过来,舌头都快打结了,压低声音劝说着, “小姐,不可啊。先不说此事只是梦境而已当不得真。二者要是小姐真把二表公子杀了,您手上就沾染了人命。” “即使有夫人庇护,可您终究不是夫人亲侄女。到时候不必说谢家主君,就是官府中人也不会放过您的”。 “小姐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听到青桐如此说,李妙善抬起头来,眼里蓄满泪水。转眼眼泪如洪水般决堤而下。 她捂着心口痛苦道,“你们都以为是假的,可那一切我都真实经历着”。 “青桐,不瞒你说,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他不但把我困在京郊别院日日折辱我,还亲手让身边的嬷嬷在我药碗里下毒药。” “青桐,你不知道,那毒钻心刺骨的疼,我死前简直痛不欲生……”说到这里,她彻底没了力气,趴在浴池墙边大口喘气。 青桐听完也呆了,呐呐道,“这……怎会如此?二表公子怎如此禽兽?” “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死透了,可没想到老天有眼,让我重新活了一世。今早看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既然苍天也助我一臂之力,我焉有放弃之理?不管这辈子他谢枢是善是恶,我绝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 李妙善说得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 “所以,我意已决。谢枢这个人必定留不得。要是我把他杀了,谢家人就能平安无事,姑母也不用担心他会危及大表哥的地位”。 “岂不是两全其美?”说着她难掩喜色,“要是这样,即使官府把我查出来又何妨?本来我在这世间也是孑然一身,要是能为姑母做些事也知足了”。 听着小姐这样丧气的话,青桐忙捂住她嘴,“小姐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小姐自小得金甲神人保佑,定会平安无恙的”。 说着眼角也湿润了,看着李妙善哭得殷红的眼尾,坚定道,“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奴婢绝不会再阻止小姐。只是这事还是交给奴婢来办吧”。 “奴婢自小被卖到李家,老爷早嘱咐过奴婢要照顾好小姐。要是能为小姐扫除心头大患,便是让奴婢死又何妨?”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李妙善不喜欢听这话,忙拍开她手,郑重道: “你放心,我定不会明目张胆杀人。谢府上下如此多人,咱们到时候在他饭食里加点东西不是轻而易举?谁又能怀疑到咱们头上来?” “我定会想个绝妙之计,既能悄无声息把人除去,又能让人不怀疑到咱们”。 “小姐……”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热水快凉了,再不洗我可要着凉了”。看着小姐递到她手里的锦帕,青桐满腹担心只能咽回肚子里。 只强调道,“那小姐答应奴婢,如果动手定要跟奴婢说一声”。 “好”,李妙善疲惫的声音传来。 夤夜。远山居。 李妙善躺在拔步床上,已经大汗淋漓。嘴里不住说着胡话。青桐就在床榻边守夜,被这动静吵醒,忙掀开帐子。 看到小姐浑身抽搐着,不断翻打着身上的被子,嘴里低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姐,快醒醒,小姐!”青桐又慌又急,声音都有些颤抖,努力制止住小姐几欲伤到自己的双手,差点转头朝外面大喊叫人请郎中来。 就在这时,李妙善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熟悉的千里江山帐顶,缓缓松了一口气。看见旁边着急得快要哭的青桐,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青桐忙把小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小姐莫怕,只是梦魇而已,梦境之事最当不得真的”。 李妙善鼻音浓重,软软窝在青桐怀里,抽泣着,“我梦到他要杀我……”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听及此,青桐眼中也压抑不住的怒意,狠声说,“小姐放心,这个野种活不了多久,既然他敢这样折辱小姐,青桐定要扒了他的皮给小姐报仇!” 她绝不会让旁人伤害她家小姐分毫。 夜色疏朗,不过三两点孤星。 眼看小姐的泪越发止不住,青桐不由得心疼,“小姐莫哭,仔细哭伤了身子。咱们只有养精蓄锐才能更好手刃仇人,不是吗?” “你说得对,我不能总被他影响。他算什么东西,既然上辈子蛇蝎心肠到杀了我,我自然也留不得他”。 “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谢枢别想活在这个世界上……” 李妙善说完,心中郁气逐渐消散,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片刻后青桐低头一看,小姐已然熟睡。 她轻声把人放回床里,掖好蚕丝被,坐在床边。眼神逐渐狠厉冷酷。 良久,才放下纱帐退下。 夜色如水。
第6章 三月三,上巳日。 长安曲江畔已是游人如织。许多大户人家事先预约好的场地早已撑起行障,将行人与其隔绝开来。 三月初是各位举子们放榜的日子,登科高中的进士老爷们在上巳之日会聚集曲江河畔的“杏园”开宴庆贺。 更有甚者,幸运的话会遇到陛下携同嫔妃亲临曲江畔,宫里太常寺,教坊司的歌女也被派来此处行舞奏乐。 不过距离上次陛下亲临已经三年有余。帝心难测,今年不知会不会来。 天朗气清,令人心旷神怡。 大内对女子拘束不多,处在闺阁之中的女子大多可出来游玩赏乐,且不必戴帷帽出行。 又或者如果小姐嫌弃女装出门繁复,便会带着婢女女扮男装。 因而在路上看到许多身材窈窕的俊俏公子,凑近一瞧,多半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婢女出行。 李妙善此时正是一身白衫斓袍,腰着蹀躞带,头挽白玉簪。正摇着手中骨扇站在柳树荫下四处张望着。 “瑶瑶,我们在这里!”远处传来赵含笑粗大的嗓门,下一秒李妙善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股力量扑到她身上,李妙善差点没站稳脚跟。哭笑不得拿手中骨扇敲赵含笑脑门,“这位女公子,还钱!” 赵含笑兄妹二人今日也是一身斓袍,脚着皂角羊皮靴,看着翩翩公子风流。 赵含笑一听不乐意了,歪着嘴把人松开,径自装傻充愣往前走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何谈还钱?” 李妙善气得再次打她,“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天香阁新出的一批波斯螺子黛好看,奈何手里银钱所剩无几,巴巴央求着我借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含笑噗哧一笑,转过身来拉住她手撒娇着,“好姑娘,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这钱人家实在拿不出来……” 赵柯站在一旁看这两小姑娘笑闹,也哭笑不得。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把妹妹揪下来,冲李妙善赔罪道, “阿瑶妹妹,笑笑这个人泼皮久了身上总是耍无赖。阿娘阿耶 也奈何她不得。不若这钱让我替她还了罢“。 “兄长!”赵含笑一听这还了得,扯着嗓门道,“这是我跟阿瑶打赌约的,你凑什么热闹?” 又看到兄长面色薄红,眼睛想看李妙善,又怕唐突了佳人。正在原地尴尬不已的神色。 忙打趣道,“就算你想把钱给未来嫂子,也不必当着我的面吧?你们小两口谈情说爱就应该到悄然无人的竹林里……” 话未说完,嘴巴便被又羞又怒的赵柯捂住了。“好了好了,你这张嘴真该拿针缝起来”,赵柯点她脑门恨恨道。 “我跟笑笑玩笑的,兄长不必当真,真论钱财咱们可就生分了”。 “就是就是”,赵含笑在旁边极力点头认同。 赵柯看向旁边的李妙善。对方也在笑着望他。赵父是六品翰林院编修,一向痴迷修书纂史,赵家在长安算不上高门贵地。 不过赵李两家都住崇仁坊,相隔不远,李妙善母亲与赵母更是闺阁的手帕交。因而两家关系自小不同。 赵柯和李妙善二人互生爱慕之心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可如今李妙善年纪尚小,赵柯又身无功名。 柳氏心里是有几分嫌弃赵家的。可无奈侄女喜欢,她也不能当恶人把一对好好的鸳鸯拆散了不是? 只对外说要多留侄女几年,好歹让赵柯考中进士再嫁过去,如此才不会委屈瑶儿。 看着两人眼里只有彼此,众目睽睽之下深情起来。赵含笑简直受不了了: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多少达官贵人在看着呢!好歹也理一下我不是?” 李妙善笑得月牙弯弯,挽起她胳膊道,“好好好,这就陪你去寻你的如意郎君”。 “说什么荤话呢?”赵含笑挣脱开她的手,嘴角却漏出笑意来。 “你敢说你跟宋鹤山没有一腿?我可不信。前些日子喝醉酒是谁一口一个沐芳哥哥地喊,啧啧,好不亲切”。 “李瑶!你再浑说!”赵含笑气得揪她耳朵。二人笑闹着跑远了。 宋鹤山是登科状元,今日会与其他学子来曲江旁边的杏园庆祝一二。 “圣人亲临,官府开道,闲杂人等通通闪开!”转眼身着青袍武弁的太常寺官兵敲锣打鼓前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少百姓忙聚到官道周围,意图一睹天子与众妃嫔神采。 听说圣人最近新纳了个妃子,还是大慈恩寺的尼姑。又听闻圣人最近沉迷丹药,常常能夜御数女。 各种奇门八道的消息传遍长安城大街小巷。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人们伸长脖子使劲挤到前面。 可是天子圣容岂能让人随便看去?官道两旁都是厚厚的行障,前面是开道的官兵和千牛卫。 密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即便如此,圣人亲临。臣子百姓依旧要叩拜在地高呼万岁。曲江畔游人如麻,一时间喊声地动山摇,直冲云霄。 “瑶瑶,你说圣人新纳的妃子好看不?”待圣人一行走远,赵含笑看着前面的人头,也忍不住开口问。 “我又未曾见过,如何知道?不过既然听说圣人对她宠爱有加,应当是倾国倾城之貌。” “也是”,赵含笑煞有介事点头,“要是个长得丑的,我巴不得离她十里地远,怎会夜夜与之缠绵?” “哎,当男子可真好,能得到如此多绝色佳人。我也想当男子”。 “依我看,你不是想当男子,只是单纯喜欢美色吧?要是你身边有好几个像宋鹤山这样长相的美男子,你还愿意换吗?” 赵含笑听完嘿嘿笑,“那倒也是。”可又忍不住惆怅起来,“要是日后我与宋沐芳成婚,他看腻了我,要纳小妾可如何是好?” “偏生宗法礼仪觉得男子纳妾天经地义,女子同时拥有多个男宠就是有悖于人伦”。 “我呸!”说着她狠狠啐了一口,“要是他小子敢纳妾,我就找男宠逍遥,反正这窝囊日子谁爱过谁过去。要老娘为他守身如玉,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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