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灵光一现成了灵光总现,处理政务、玩弄权术比呼吸还简单,他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小舒,你说小昭是不是性子冷了一点,我瞧着她处理人时很少顾念旧情,前两日搞砸事的胡博可是她的师叔,听说小时候还教过她,可她却提议直接将人撸下去,这……” 李燧心里有一瞬间的畏缩,小昭像先帝他很高兴,但小昭似乎比先帝还要冷静。 很多时候看起来几乎没有感情,大臣立功她给奖励,大臣犯错她给惩罚,心里似乎已经形成一套标准,几乎很少掺杂个人情绪。 先帝尚且有个人喜好情绪,而小昭则极少在政务上表现出个人喜好,冰冷理智的处理同时也克制自己爱好去影响。 这和李燧幻想中的贴心的孩子有一些……好吧…有很大的差距。 苗皇后看着蔫嗒嗒的皇帝,她噗嗤笑出声来,“陛下,您想什么呢?小昭这样可是一个储君最难有的品质了,历朝历代的皇帝想要却没有呢!” 李燧拍拍皇后膝盖,他不是对小昭不满,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小舒,朕不是忌惮小昭,是有时听她的建议,朕会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倒叫一个孩子来承担。” 多年的夫妻,苗皇后明白他复杂的心,便笑着道:“我知道陛下的意思,但您想啊,要是小昭不是这个个性,如今宗室能消停吗?前朝又如何能安稳?” “小昭将必是一个好皇帝,陛下将也必定会与小昭一起成一段父子均贤明的佳话。” 李燧被哄的高兴了,又唠唠叨叨说了几句小昭的近来做的事。 苗皇后忍不住笑了,陛下这性子幸好是做了皇帝,换做旁的绝对不成。 李燧是个很好的人,但不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小昭或许冷酷了些,但在尽力维护公平。 何况……苗皇后心道,小昭这孩子是天生的帝王心术。 瞧瞧吧,内有唯一能够不用调令出动的刑名公署,外有裴泽渊亦步亦趋的配合,还有穆砚在左军与裴泽渊互相牵制。 在武力上小昭已经充分获得了胜利,只是文臣积累差一点。 她漫不经心的听着皇帝唠叨,猛然间一句话窜进耳朵里。 李燧小声道:“你说朕禅位如何?” 苗皇后:“!”
第127章 在此之前李燧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选择禅位的皇帝少之又少。 一多半是形势逼迫退位,少数是昏君逃避责任想要安心享乐,极少数退位做了太上皇后仍然把持朝政。 除此之外, 还真没见过主动想禅位的皇帝, 李燧自己都是十分奇怪他竟然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 他今年五十有七, 身体又算不得好, 属于大病没有但小病不断,时常也会精力不济, 甚至于有时对朝堂上的斗争也略带几分厌倦。 反正这皇位早早晚晚都是要交到小昭手上的, 提前一些也未尝不可。 一个有些荒谬的捏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是种子撒在了田地里, 顺着雨水的到来而疯长。 郑家庄。 李燧侧头瞧一瞧正在捏鱼食的小昭。 贺云昭本就不是个老实性子, 平日里也是很爱玩, 总是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长霉了。 正巧李燧也有个小爱好——钓鱼, 这个爱好既在屋外接触阳光空气,又不耽搁聊天,他便邀了小昭一同前来。 郑家庄乃是皇庄,所谓皇庄,就是皇室的私产,数一数如今的皇室成员, 这就是皇帝与太子的私产。 郑家庄的位置不算最好, 但却是临近内城的最大的一个庄子,原是先帝留给自己养老的地方,修的简朴却舒适,每年产的桃子有直隶第一甜桃的美称。 此刻贺云昭的手边就摆着一篮子甜桃, 但她瞧也没瞧,低着头与鱼食斗上了。 湖水沁着一股子草木的苦香气,贺云昭第三次甩杆时, 她手腕一抖,感受了一下重量。 眼睁睁的瞧着清澈的湖水中鱼群嚣张从她的鱼钩旁游过。 呵,鱼,你知道你引起的是谁的注意吗?是一个太子的注意! 贺云昭手里的鱼竿轻轻一动,她迅速提上来,盯着空荡荡的鱼钩…… 李燧笑一声,“小昭,钓鱼要耐心。” 贺云昭随即将鱼钩往父皇面前一送,她眼神示意。 李燧:“……” 好脾气的皇帝身手从身边小桶中拿出自己精心调配的鱼食,他捏了小小一团挂在贺云昭的鱼钩上。 ‘美味鱼食’果然有奇效,贺云昭眼里有光了! 噗通一声,小鱼掉进贺云昭的小桶。 她摩拳擦掌盯上了‘美味鱼食’,犹如实质的视线令李燧不动声色的将小桶扣紧,这可是他的钓鱼法宝,可不能给浪费了。 “小昭,近来朝上诸事繁多,可有疲累之感?”李燧温声问道。 贺云昭摇摇头,累?“父皇,儿臣并无疲累之感。” 她本就是年轻力壮的年纪,精力旺盛的可怕,要是还在翰林院或者六部当臣子,那肯定会疲累,但她当太子怎么会累呢? 哈哈哈哈哈,当上司是不会累的! 她只需要把握好大方向,细节之事有底下的人来处理。 她笑着眨眨眼,“要是累了,儿臣就偷懒休息一下。” 李燧虚点她额头,眼中满是自豪与欣慰还带着一点难以言明的失落,“你啊。” “陈阁老曾跟朕讲起你做事风格,要求太过于具体,以至于低下官员做不到时会埋怨自己,你对他们也稍稍松快一些。” 他这几个月听了不少人抱怨这件事,小昭随着他在太极殿处理公事,到需要拿主意时小昭提的要求太具体,以至于许多官员难以接受这样的命令。 “人非完人,也不要太过为难他们。” 贺云昭轻挑眉梢,倒没因为大臣弹劾她就感到不悦,有人弹劾甚至还算是一件好事,能找到一些自己都没发现的缺点。 不过这件事,她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父皇,那儿臣斗胆问您一件事,不知您能不能回答。” 李燧放下鱼竿,有些好奇,“说吧。” 贺云昭眼珠子一转,一个好点子就冒出来。 “父皇,假如母后生辰在即,母后想要一件首饰,第一种可能,母后说,她想要一件流光溢彩能够令人精神一振并回忆起从前的首饰。” 李燧一顿,伸手挠挠脑袋。 他细细一想,便觉得这要求有些为难人,不太好做到。 贺云昭笑了,她伸出两根手指来,“第二种可能,母后说她想要一件黄金、芙蓉玉、玛瑙制成的头冠,要小巧一些方便佩戴,造价不超过二百两银子。” “父皇,您说,两个要求那个更容易做到?” 李燧瞬间明白过来,他笑出声来,“你小子在这点我呢?” 贺云昭一摊手,“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李燧看着贺云昭眼神一恍,他心中甚是感慨。 明确的命令是最容易做到的,而那些模糊的命令要么是上官水平不够,要么就是上官不想要负责。 事成了,上官指导有方分润功劳,失败了,下属擅自行动不听命令。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李燧看着小昭,心绪却复杂万千。 他无奈笑道:“到底是朕老了,他们也开始糊弄朕。” 专到他面前来搬弄是非,是真把他当老糊涂了。 贺云昭也放下鱼竿,她搬着凳子凑近些,道:“父皇可别这样说,如今朝中臣子是依赖您,一个个的都撒不开手,就等着您给做主呢。” 她没出现的时候也未必有这么忠心,但她一出现,这些大臣一个个都像是脑袋上克了忠臣两个字。 无非是她带来的变化太多太快,令他们难以适应,所以自欺欺人的想要通过权力更大的皇帝来让他们熟悉的环境恢复原样。 “您只要从自己本心就好,不必为了儿臣而压抑自己。” 李燧忙道:“这怎么能行?” 他道:“这皇位早晚是要交到你手上,朕可不能看着他们欺负朕的孩子,有何难事,朕都站在你那边。” 贺云昭语气软了好多,“父皇,有您在,儿臣感觉是有生之来最安心的时刻。” “父皇仁慈,朝野上下无不称赞,可如今儿臣一进入朝堂,他们倒开始仗着父皇仁慈就胡来。” “您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父亲是千百年来也未曾有一个的,那些大臣还不知道珍惜,要是谁气到您了,您告诉我,我带着小裴偷偷收拾他们去。” 李燧听完心里一阵熨帖,他眼眶都微微泛红。 他只生不养已经对小昭很是愧疚,却没想到在这孩子心里他这么好。 顿时被哄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他急忙又擦去。 “朕才是,有你这个孩子是朕几辈子积来的福气,旁人即使有十个百个孩子,都不及你这一个。” 贺云昭也捧着手,面上动容不已。 父皇的确是个好人,但也确实没好到她嘴里说的那种程度,但能说些好话哄他开心开心,这不是很好吗? 有些好话少说才有效果,说的多了反倒只是平常。 李燧没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小昭,但心里却默默准备着。 好多原本是由他亲笔才能批复的事也在潜移默化中交给了贺云昭。 大臣们从看到太子笔迹眉头一皱到习以为常,适应的很快。 …… 七月初,刑名字公署算是站稳了脚跟,署长这个名头在朝堂上也有几分重量,百官对刑名公署隐隐多了几分慎重,远不是之前对待顺天府的态度。 顺天府之前的处境可算不得好,甚至有人笑话顺天府是东华门门口的砖石,上朝的狗时候都要踩一下,这话也不知道是讽刺谁呢。 如今顺天府甩开了那些处理地痞流氓纨绔公子的麻烦事,摇身一变成了州郡衙门一样的地位,小心谨慎的处理京城诸事,态度也比之前强硬了几分。 贺云昭将顾文淮送入了礼部做事,也是基于他的性格,顾文淮有脑子有手段,但心不够黑。 她觉得心不够黑也无妨,要是满朝堂都是曲瞻这样的人,那她这个太子可就睡不着觉了。 礼部相对来说人际关系简单一些,但对学问要求极高,正好适合顾文淮。 初六这日,顾文淮带着礼部准备的祭祀流程到体仁殿来求见太子。 陛下将今年的中元节、中秋节等等节日的祭祀都甩给了太子殿下。 道是自己精力不济,撑不下来整套流程,太子代劳正好。 于是礼部又把原本砍掉的几个步骤重新加上,但怕太子怪罪,就安排顾文淮送来。 他来时,贺云昭正在侧殿前面练箭。 乌黑的头发高高的束起,用幞头包裹,直脚跟着动作轻轻摇晃,濡湿的鬓发贴在红润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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