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袖宽袍,腰间玉带扣着金丝银线驰纹箭囊,袴裤扎紧鹿皮绑腿,皮皂靴稳稳踏在青石砖上。 顾文淮行礼时顺着视线只能看到让太子的小腿以下,他眼神一怔,露出一点喜色。 殿下穿的是他娘精心缝制的一双靴子,只是被母亲催着送来,临到门口却退却了,生怕遭遇难堪,但殿下却接过并说会穿的。 他本以为是殿下客气一句,却没想到真的看到殿下穿了。 正在陪贺云昭玩的穆砚眼皮子一抬,他看见顾文淮盯着小昭的靴子看了好一会。 贺云昭浑然不觉的松开三根手指,箭矢犹如白羽划过,铮的一声,精准的落在靶子上。 她放下弓,手臂有些酸,扭头一瞧,“小顾来了。” 随后就放下弓,走到凉亭下喝茶。 顾文淮本还随着闲聊几句,但眼神却不经意落在穆砚的手上。 青梅竹马的默契一般时候很难见到,但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轻易就能看出差别来。 穆砚手里扒的橘子落到贺云昭手里,她吃了一瓣,酸的厉害,当即一皱脸,掰下一瓣递给穆砚。 穆砚一尝果然是酸的,随后就自然的从贺云昭手里拿出剩下的橘子放在桌子上,又伸出扒了另一个。 不是故意的,但看起来他们才是一船的,而顾文淮还站在岸边挥手等船来。 待人走后,穆砚接过手帕擦擦手,又自然的给贺云昭抹干净手。 “再来一局?” 贺云昭看着他直接问:“小顾怎么惹你了?” 穆砚呵呵一笑,答非所问道:“他们关系那么好,顾文淮怎么不劝一劝曲瞻早点娶妻生子。” 哦,原来是被曲瞻连累的,谁叫他们俩关系好呢。 穆砚现在两个名字听不得,一个是裴泽渊,一个是曲瞻。 贺云昭心道,此事麻烦,算了算了,反正也不影响朝政,她装傻就好。 她随即打着哈哈就起身去射箭去了。 穆砚本被勾起一点怒气,但很快还是起身护着贺云昭射箭。 她的护指是穆砚自己找来好木头做的,握在右手,刚好有几个位置能够放好手指,保证不会伤到人。 左手握住弓,右手勾住弓弦,一松,“哇!” 穆砚没看靶子,反而低头看看她手臂,角度不太对,左手臂被弓弦刮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探入护臂的皮革内,指腹抵着她的手臂内侧防止勒到,又小心调整一下位置。 “再试试。” “好,不会刮到了。” 他垂眸看向贺云昭,睫翼轻轻扫过,看她感叹自己应该学武,简直是天赋异禀。 穆砚点点头,“那也不错。” 贺云昭挑眉看他,“现在呢?” 穆砚:“现在更好。”
第128章 贺云昭对射箭并不算多爱, 只是兴致来了就玩一会儿。 裴泽渊在京都大营任职,他不能一直待在京城内,每月总有十日八日是在营里度过, 营地在城门外西南十五里, 没法一日之内来回。 他在的时候定然是要叫他, 他不在的时候, 旁人来也是一样的。 不仅仅是为了玩乐,贺云昭作为太子一项重要的职责就是同众多臣子联络感情。 要是皇帝是个多疑的老皇帝, 那贺云昭自然不敢如此随意行事。 但父皇很明显有意将朝政交给她, 她也随即明白了过来。 父皇年事已高, 身体又一直算不得康健, 或许也是担心将来她不好上手。 可正因如此, 贺云昭才待父皇更亲近更孝顺。 老人家已经准备将家业交到她手里, 此刻又何必着急呢? 倒不如趁着父皇还在位上之时多孝顺一二,哄老人家开心一番才是要事。 是以,贺云昭打从发现了皇帝的想法开始就不曾太过急切的摄取权力,反倒是稳住自己。 她既不急躁也不温吞,而是顺其自然。 这还真是件奇事,她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日勤劳处理政事的时候, 大臣们反倒一个个在背后诟病太子处事严苛, 各种弹劾更是从来没少过。 若是被人问到了面子上还能脸不红心不到的来一句,臣等这是看储君年幼因此期盼更多。 但如今她松懈了不少,将一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孝顺长辈身上,大臣们反倒是一个个摸着胡子感慨, 太子殿下稳重了! 贺云昭:“……” 好吧,他们开心就好。 夏日还未过,烈日烘的人吃不下饭, 各色饭食都做的更加清爽可口。 不过贺云昭看到御膳房呈上了绿豆丸子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歹毒的糕点! 她看向宫人,“谁研制出来的,让他自己吃去。” 宫女还一脸疑惑,捧着糕点去御膳房时没忍住好奇心,她自己尝了一口。 砰的一声,红案仍在御膳房的灶台上。 宫女叉着腰大骂,“谁做出来的破东西!来来来,你是不是要行刺殿下?” 厨子被臭骂一顿,还满心委屈,他觉得挺好吃的啊,冰冰凉凉的多解暑。 绿豆丸子里放了好难得的薄荷草的呢! 天气热,不仅是贺云昭有些不耐烦,连贺锦墨也暴躁起来。 她是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看见吃的就心中升起烦躁。 李旷早上问了一句要不要吃羊汤被劈头盖脸的打了好几下。 有些蒙的李旷还委屈着呢,还没开口讲道理就见贺锦墨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道歉。 “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李旷都被弄蒙了,他坐在旁边问:“你这是怎么了?心里不痛快。” 贺锦墨哭的凄凄惨惨,泪水流了一脸,她抽抽噎噎道:“我讨厌羊汤!” 李旷欲言又止,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理了? 但看她哭的如此可怜,他要是现在选择讲道理才是昏了头,急忙伸手搂着哄。 哄着哄着又被嫌弃离的太近,李旷一整个早上像是被车轮碾了十几遍,面容看着沧桑了不少。 席间贺锦墨又几句话不对与贺母吵了起来,嚷嚷的人脑袋疼。 可吵完之后,贺锦墨反倒委屈的流眼泪,察觉出不太对劲的李旷晚上就急忙将太医请来。 一脸怒火的贺锦墨看在有外人在的份上收敛了不少,她伸出手腕给太医,眼神却看向李旷。 李旷心道,她的眼睛真好看,意思都能透过眼神传出来,要是查不出有问题,他就死定了! 太医笑呵呵的将手指搭上贺锦墨的手腕,不消片刻,脸色顿时一变。 又再次让贺锦墨换了一只手,喜脉是最好把的脉,脉如滚珠,太明显了! “恭喜夫人,已经有孕三月。” 贺锦墨威胁的眼神还再继续,呆呆的转过头,“我……我有孕了?” 太医起身,躬身拱手,“是,夫人有孕了。” 贺锦墨低下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肚子,这!有个孩子! 李旷激动的捧着手,老天啊,他的命保住了! 小夫妻知道了怀孕的消息都还有些没适应过来,李旷还摸摸贺锦墨的肚子,他颇觉神奇。 上午同女儿吵架正在生气的贺母一听到这等好消息就哎呦一声,急匆匆的赶来看。 那是埋怨也不说了,训斥也不提了,眼里心里只有乖巧的宝贝女儿。 贺云昭到的时候刚迈进门就瞧见贺锦墨闷闷不乐的被一群人围着。 除开贺家人还有成王府的人,成王、成王妃都来探望怀孕的儿媳。 原本脚步轻快的贺云昭眉头一蹙,也换了一副神态。 身后的宫人急忙看着眼色开口,“太子殿下到!” 众人纷纷回头,男的躬身作揖,女子俯身福身,“太子殿下金安。” 贺云昭淡淡嗯了一声,“起身吧。” 人群如潮水般退开,贺云昭面色冷淡,走到贺锦墨面前,她垂眼问:“可要休息片刻。” 贺锦墨急忙点点头,又连忙起身拉着贺云昭的手臂,“累了,我想休息。” 成王妃面色有些尴尬,眼瞧着儿媳妇被太子给带走去休息,她嘴角僵硬扯起。 贺母本该在这个时说两句缓和一下氛围,但她只是抬手略抚鬓发。 即使她认为小昭有些不给面子,但于尊卑情理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该出言。 “哈哈哈…”成王笑着解围,“瞧二娘都累了,还是殿下考虑周到,不然岂不是累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成王妃急忙道:“是啊,都怪我粗心,也没注意到,二娘可是双身子的人,合该多多休息才是,二郎,你可要好生照看着你夫人。” 李旷连忙点点头,只是神色略带疲倦,显然他也被累的不轻。 另一边的贺云昭同贺锦墨一起回了房间休息。 “感觉如何?”贺云昭问。 贺锦墨闷闷不乐,“从前都好好的,怎么我一有孕就冒出来这么多人,偏还个个好意,弄的我是想要发作也不能。” 她从小日子过的自在,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往来人家也不会叫她多委屈,也就是襄王府那头有几个势利眼的人,母亲也允着她的心思不必去襄王府。 成婚后,李旷是个守诺的人,说要让她过的自在就绝不食言。 买的宅子离贺府只隔着一条巷子,她与李旷平日里常常回贺府用饭。 待到贺云昭成了太子,就更没有人敢给贺锦墨气受,夫妻两个还顺着太子孝顺母亲的话行事,几乎是在贺府常住。 偶尔回自己府住也是因为贺锦墨待烦了。 她根本体会不到在旁人家生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如今一怀孕,好像所有人都能借着怀孕这件事插手她的生活。 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委屈,贺锦墨闷闷道:“我知道婆母也是好心,我这般不领情岂不是有点白眼狼。” 贺云昭:“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难为她了。 她可没有开导的经验啊……“白眼狼就白眼狼呗,你婆母对你的好就让李旷去还,这有什么的?” “啊?”贺锦墨疑惑,还能这样? 贺云昭眼角一抽,“你这般心思简单,就别想着怎么回报别人了,怎么高兴怎么过就是了,想太多你也想不明白。” 或许贺锦墨也只是怀孕的身体变化而导致了敏感多思,很快就在贺云昭不太高明的安慰中恢复了正常。 姐妹两个关系极好,哪怕有些贺锦墨都感觉阴暗的心思也能拿出来毫无保留的告诉贺云昭。 反正…她不说,贺云昭也能看出来…… 贺锦墨摸着肚子,她感慨道:“有你这么个舅舅在,他要是笨一点都会被嫌弃死的。” 光透过窗棂撒在贺锦墨的脸侧,圆润的脸颊可爱的鼓起。 贺云昭摸着下巴看向贺锦墨的肚子,她若有所思道:“要是个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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