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家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她假装吃饱了,重新躺回被窝,冲阿奶笑了笑,眯起眼睛打瞌睡。 蔡老太太心里松了一口气,给孙女掖好被角,端着空碗出去了。 等人走了,李鱼儿愁的睡不着觉了,两只大眼睛盯着昏暗的棚顶出神。 她要梳理一下家中的情况。 老李家一共三代人,爷爷李有财,同辈称他老十一,同宗的小辈叫他大财叔。 当然,不是他有十个亲哥哥,而是堂哥。 他亲兄弟一共哥仨,他排老二,剩下的都是堂兄弟。 因为老祖宗走的晚,分家的晚,下边的兄弟不管谁家的,直接按辈分和年龄排。 李老汉今年四十五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他祖辈都是兔岛兔窝子村的岛民,也祖祖辈辈守着大海过着风浪里讨生活的穷日子。 李老汉年轻的时候,长的很是俊朗,浓眉大眼,瓜子脸,身长七尺,身姿挺拔。 由于长年挑担出海,打鱼劳作,如今已经有些驼背,还患有严重的风湿,腿脚走路不利索。 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兄长下有弟弟,不是非常受宠,性子有些软。 李老汉打小就沉闷,不爱说话,年少时喜欢听爹娘的,成亲后就听媳妇儿的。 他一辈子吃苦耐劳,指望着能存点银子让子孙过好一点。 可惜,到老也没能存一块银角子。 李老汉的两个兄弟也都在兔窝子村,家里也都穷。 老李家自祖上就是渔民,打鱼卖鱼,三点一线,他最远去过码头和福州湾相亲。 李有财虽然名字里有个财字,然而他这一辈子都跟财没有什么关系。 他爹活着的时候家里就穷,兄弟姐妹一大帮,穷到什么程度,一条没有补丁的裤子,哥仨只有在出岛办事的时候才能轮流穿。 一条青灰色的细布裤子,供哥仨从相亲到成亲,走完人生最重要的一段路。 当然他大哥李有富,他三弟李有贵和富贵也不沾边。 总而言之,就是祖传的穷。 虽说老李家人穷,但人长的各个都俊,男的高大英俊,再怎么晒也不是很黑,五官俊朗。 女的长得身材高挑丰满,五官明艳漂亮。 这也是原主奶奶一个陆地姑娘为什么愿意跟着他水上漂的主要原因。 第4章 海嫁,水客 这个时代,岛民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房子,一生都住在乌篷船里,被人们戏称水客。 他们靠打鱼为生,每日天不亮就出海捕鱼,太阳升到半天的时候,就需要趁海货还新鲜的时候,摇船到渔歌码头的鱼市赶紧卖了。 沧渊王朝,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沿海的大国,海岸线漫长,这个国家最不缺的就是海货。 所以,海货,卖不上价格,渔民收入非常有限,勉强能温饱。 因为穷,日子难,岛民的婚嫁问题也难。 大多数岛民最后都自我消化了,就是沿岛的几个渔村互相通婚。 比如兔岛就有几个比较大的村子,兔窝子村,逅海村,前石村。 兔岛南面还有一座更大的海岛,叫范家坨子,原主的娘范晓娟就是范家坨子嫁过来的。 原主的奶奶蔡桂花是兔岛隔海相望的内陆海湾富州湾嫁过来的,陆地上的姑娘几乎没有愿意嫁到岛里的。 为什么蔡老太太当年会嫁进来呢? 说来也是缘分。 蔡桂花娘家是福州湾富水村的,家里只有一个弟弟,爹娘对姐弟俩都很好,并没有过分重男轻女,这也养成了蔡桂花从小争强好胜的性格。 她心直口快,好打抱不平,也不知道无形中得罪了哪个小人,被传不好生养。 加上她生的个子瘦小,也就一米五几,渐渐地,周围的人也就信以为真了。 她生的皮肤黑黄,眼睛小脸长,嘴唇薄,说话又快又厉,北方人常年盘腿,腿容易形成内八字罗圈腿。 这相貌,相亲了好几次都被委婉的拒绝了。 于是,恶性循环,到了十八岁,蔡桂花还没有定下人家,这可愁坏了她爹娘。 眼瞅着她弟弟都快成亲了,这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于是,就悄悄和媒人许了承诺:聘礼可以不要,还陪嫁至少价值五两的嫁妆。 当年,寻常人家娶亲的聘礼也不过二两银子,嫁妆普遍在一两银子左右。 五两,都够热热闹闹的取两个媳妇儿了。 她娘还给媒人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有钱能使磨推鬼,凭借媒婆舌灿莲花的本事,还真就找到合适人家了。 李有财老大不小了,转年已经十八了,可家里三个兄弟,就两条船,三个儿子,两条船,没法分啊。 本来就是岛民,没房没地,连船也没有,你让人家姑娘嫁过来蹲罗圈地啊。 恰巧这时候,嫁到富州湾的七姑奶奶回来上坟,话赶话,两厢就对上了。 隔房的侄子不也是亲戚,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就想给两人牵线搭桥。 于是,李有财穿上了老李家唯一一条细棉布裤子,出岛相亲了。 相亲比较顺利,虽然蔡婆子的爹娘得知对方家里连船都不够分的时候,有些抗拒。 架不住姑娘愿意啊。 出于愧疚,即使儿子还在读书,蔡家也给闺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除了之前许诺的五两银子,还有一套银头面。 一根银簪子、银耳钉、银手镯,大五两银子呢。这在渔村可是头一份的,连族长媳妇都没有。 这也是蔡桂花外嫁渔村腰板能挺直的仰仗之一。 蔡桂花进门就用嫁妆银子给李老二置办了一艘乌篷船,哥三儿总算是能分家了,这就相当于二房净身出户。 出于愧疚,两个老人对她很好。 蔡桂花转年就给老李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最后直接生了三个儿子,而且全都站住了。 在古代,小孩的夭折率很高,尤其是海边没有房子的渔民。 因此蔡桂花在家中的地位非常稳固,李有财性格沉闷,不爱管事,家中大小事基本都是她做主。 夫妻俩都是勤快人,肯吃苦,下力气干活。 即使如此,靠卖鱼能攒下多少钱。 三个儿子,成家立业就需要三艘船。 两人攒了十几年也堪堪够买一艘最小的乌篷船,供老二成家立业了,也就是原主爹出事卖掉的那艘。 李鱼儿的三叔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就是成丁了,成丁就要交鱼课了。 鱼课就是官府向沿海打鱼为生的渔民征收的一种鱼税。 按人头税,一个成丁(男的)一年二十个大钱。 开春船下海前收,就是预征税。 这次老李家出事,鱼税已经拿去垫医药费了。 明年开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老李家不见一点喜气,像台风后阴沉的天,笼罩着沉沉的愁云。 李鱼儿不想待在潮湿阴暗的船舱里,她想出去找找生路。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说干就干,她强忍着寒冷,爬了起来。 后脑勺偶尔有轻微的阵痛,但不影响她行动,想来是没有大事了。 在床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过冬的厚衣服? 她开始在船舱木板隔出来的小墙柜里翻找,最后只找到了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 摸了摸,并不柔软,有些扎人,是芦花袄子。 家里唯一一件女款棉袄是蔡老太太的嫁妆,褪了色的大红袄子。 被大堂姐穿去镇上医馆了。 她娘范晓娟生产身边得有个伺候的,本来应该是大伯娘去的。 但是蔡老太太知道大儿媳妇儿的性子,太懦弱了,平日去镇上卖鱼都不顶事,女人生产是大事,指望不上。 大堂姐从小跟着奶奶,性格不像自己娘,倒是随了她奶,手脚勤快,性格果断好强,是个能干的姑娘。 芦花袄子就芦花袄子吧,有总比没有强。 有了袄子,裤子成了难事,没有棉裤。 最后,李鱼儿包着淘出来的头巾,手上缠着一件破旧小孩衣服撕碎的布条,裤子是七八条单裤,破破烂烂,裤腿松垮,冷风嗖嗖的直往里灌。 无奈,她只能将小衣服撕碎剩下的布条,当绑腿用了,这才好过一点。 鞋,一双露大脚趾的布鞋,她在里边衬了碎布,外边套了一双草鞋。 外间,蔡老太太正领着大伯娘补网。 古代的渔网没有结实的尼龙绳,大多是麻绳浸泡油加固编织的。 遇到外壳坚硬的海货很容易坏,需要经常补,海边的妇人基本都会补网。 而冬天是最佳补网和修整渔具的时候。 帘子掀开,蔡老太太就看了过来:“咋了?可是哪难受?” 蔡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就怕孙女再出点什么事。 这个家,现在可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那晚的情况她看的真真的,撞到后脑勺可大可小。 村里以前有个老渔民,从船上往岸边跳,脚滑了,后仰着摔倒了。 后脑勺磕在了船舷上,当时只磕了一个包,以为没事,第二天早上家人叫不醒,一摸人都凉了。 李鱼儿眼珠子转了一下,没说实话,应付道:“我想解手。” 蔡老太太闻此点点头,继续低头补网。 又不放心的冲孙女背影喊了一句:“赶紧回来,别冻着了。” 李鱼儿心想她哪能赶紧回去,随口说了一句:“我去找海丫说说话。” 蔡老太太眉头皱了一下,出口就想训斥,家里啥情况,还出去耍啥? 到底是个八岁的娃,不知事。 但转念一想,指不定是找小姐妹诉苦了。 她当姑娘时,心里有事不想跟家人说,怕家人为难,也会找小姐妹说说话,心情会舒畅很多。 但还是不放心的喊了一句:“早点回来!” “知道了。” 第5章 大海的礼物 老李家现在非常缺钱,她娘身体病弱,郎中说的委婉能好,但要看养的如何。 说白了就是穷病,人是长期饥寒交迫导致的严重营养不良症。 小弟胎里不足,加上难产,听奶奶和大伯娘聊天,说生下来和猫崽一样,闭着眼睛,叫都没有力气叫。 话里话外,大概是站不住。 她娘营养不足,完全没有奶水,小弟只能喝米粥。米是精贵东西,家里没有米,是跟村长借来的,一共就一碗,发黑的陈米。 这米还是村长大女儿去年送年礼,从陆地上带回来的,村长老两口自己不舍得吃,省下来隔三差五给小孙子熬一碗粥补身子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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