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成越看越满意,恒哥儿这般乖,不像他那个爹。 可惜,这么好的苗子,却成了别家的孩子。 想着想着,不禁长叹一口气。 甄恒:“伯祖父,你怎了?为何叹气?” 谢彦成:“无事。你爹娘可有为你谋划?何时准备下场?” 甄恒道:“我娘说,由我自己决定。我还想多学两年,等学问更加精进些,再做打算。” 谢彦成听了,心中又是一叹,如今张口闭口都是娘了。 他这乖侄孙,大抵是真的回不来了。 谢彦成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年底一日,有人登门拜访。 瑞宝:“大人,外头有人找,说是您的好友。” 寻真正在书房看书,闻言抬头,问道:“谁啊?” 瑞宝:“姓范。” 范岂? 寻真望向窗外,空中不知何时已飘起雪花。 “请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瑞宝又折返,道:“那位大人说了,只同您讲几句话,不必进屋了。” 寻真:“哦。” 寻真撑了一把伞,发现没什么用,雪粒还是斜飞过来,扫到脸上。 寻真抹了一把脸,收了伞,披上斗篷,带上帽兜,小跑出去。 范岂立在门口,他也没撑伞,头上落了一层薄雪。 此次范岂回京述职后获擢升,拿到告身便要赴雍州任职。 进京后,听闻了寻真的事,为她感到高兴。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在临走前见她一面。 范岂也不明白,为何只那么一面,竟记了这么多年。 或许,情之一字,从来就不由己。 雪越来越大,范岂的头发都湿了,寻真便道:“怀逸,要不你进来坐会儿,喝杯热茶?” 范岂摇摇头,微笑起来,道:“我前几日到京都,便听闻了竞舟你的事。” “竞舟身为女子,却有这般惊世才学,令我叹服。” 寻真笑笑,挠挠头发。 范岂:“明日我便要离京,走前,有个问题想问竞舟。” 寻真:“什么?” 范岂问出的,正是当年寻真与潘竞同去苏州城年终汇报时,范岂曾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寻真一愣,须臾,脱口说出了那八个字。 范岂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瞬时便找到对应的字。 恍若拨开重重迷雾。 纠缠他多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范岂望着寻真,眼中印着她身后的雪色,还有她那双一如既往的明亮眸子。 范岂多看了几眼,转过身,从一旁的马车里取出一个锦盒。 “多谢竞舟为我解惑,这盒中是玉,见时便觉与你十分相称。” “此番前往雍州,这一别,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此玉便当是临别赠礼。” “祝竞舟得偿所愿,一生自在洒脱。” 范岂递过来,寻真没立刻接下,范岂的手便一直伸着。 寻真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道:“多谢怀逸。一路顺风。” 范岂颔首,上了马车。 寻真回屋后,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精巧的玉佩。形状是一株稻穗。 寻真捏着仔细看,这玉佩做工很精致啊,应该很贵重吧? 看来,下次见到范岂,得回礼过去,总不能白收别人的吧?
第157章 “姐姐…” 寻真把玩了一会儿,便把这块玉挂到笔屏上。 谢漼正在隔壁处理政务,永望来向寻真禀报时,他听见了动静,抬眼看见她披着斗篷出去,回来时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 谢漼做完手头事,便进了寻真书房。 谢漼立在寻真身侧,眼神掠过笔屏,望了书房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木架上的那个锦盒,视线定了许久,负手转身,问道:“方才是谁来了?” 寻真:“范岂。” 谢漼:“他找你做什么?” “他跟我说,明天就要去雍州了……范岂应该是升官了。”寻真从笔屏上取下那块稻穗形状的玉,“这是他送我的,作为临别礼。” 寻真将玉翻转:“这玉看上去挺贵重的,我正愁该回赠什么才合适。” 谢漼的视线凝在这块玉上。 寻真:“漼漼,你觉得呢?” 谢漼的目光落回寻真脸上,撩袍在一旁坐下,缓缓道:“真儿,至今还没看出范岂的心思?” 谢漼这话一出,寻真懵了一瞬,回想起方才在雪中范岂看她的眼神,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谢漼直接抛下一个重雷:“范岂曾向我求娶过你。” 寻真更懵了,嘴巴微张,许久才问 :“什么时候?” 谢漼:“恒哥儿百日宴后。” 寻真又呆了呆,半晌,说出一句:“……为什么?” 谢漼道:“既知他的心意,回礼之事,便不必再费心思。” “莫要因此生出无端的纠葛,徒增烦恼。” “真儿,觉得如何?” 寻真恍恍惚惚,依旧懵懵的,应了一声。 所以,范岂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了…… 当夜,谢漼的气息带着不寻常的灼热。 寻真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抚上他的脸:“漼漼,怎么了?” 谢漼覆在她身上,喉间溢出沙哑的低语:“今日这般来,可以么?” 寻真还是最喜欢面对面,这样能看到谢漼的脸,还可以拥抱、接吻。 那姿势,感官被无限放大。 看不见人,全身又被完全包裹,会让她特别不安,身体也会比平常敏感许多。 寻真趴在床上,见谢漼今日的状态不太对,有点犹豫。 谢漼粘稠的声音传入耳中:“真儿……” 寻真还是点了点头,道:“不要太久了。” 得了她的同意,谢漼便环住了她。 浪潮跌宕,几乎将人吞没。 寻真被裹在炽热的气息中,挣扎不得,指甲深深掐进枕头,小腿止不住轻颤、抖动。 谢漼一只手撑在她头侧,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控制。 寻真气息凌乱,握了一下他的手臂,声音挟着细细颤音:“可以了……” 谢漼覆住,扣在掌心,俯下身,道:“才开始,真儿这便受不住了?” 寻真的脸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咬牙,想要撑起身子。 却被灼热的气息重新覆住,无处可逃。 床帐急遽晃动。 谢漼咬住她发烫的耳垂,声音温柔:“下回,还收其他男人的礼么?” 寻真的脸压在枕头上,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浸透枕巾。 声音闷得发颤。 “……不收了。” 谢漼:“真儿说什么?” 寻真:“不收了,不收了!” 翌日,寻真下地,腿都是软的。 她把范岂送的那块玉收了起来,放到角落里。 岁暮,东都城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在阖家欢聚之时,朔方军归京了。 铿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进城门,绣着“周”字的大旗猎猎作响,将士们的甲胄映着寒光,整齐列队向皇城行进。 金銮殿上,圣上升座论功行赏。 庆功宴散场后,士卒们揣着赏银欢天喜地归家,与亲人团聚。 谢府内。 大夫人钱绮自摔断腿后,落下跛足的病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头发白了大半,人瞧着是一年比一年没精气神儿了。 这日,丫鬟激动地跑进来,道:“夫人!朔方军归了!” 钱绮的眼中一瞬焕发了神采,猛地起身,抓住丫鬟的肩膀,问:“当真?” 丫鬟点点头:“是二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正在参加庆功宴,待庆功宴结束,十五公子便会回来了。” 钱绮坐在里屋等,等着等着,实在坐不住了。 雪下了一日,地上积雪已很厚了,踩上去咯吱咯吱。钱绮拄着拐,缓缓走向大门。 整整十年了…… 钱绮望了眼皇城的方向,炎哥儿终于回来了。 钱绮在谢府大门等着,等得双手通红,浑身直打哆嗦,却始终不见人影。 她派家仆打听,家仆很快折返禀报:“大夫人,庆功宴半个时辰前就散了,十五公子被封了上骑都尉呢!” 钱绮急切追问:“他人呢?” 家仆道:“小的没打听到,只听人说十五公子早早离席,都以为他归家了……” 钱绮的脸色瞬间惨白,由丫鬟搀扶着往回走。 膝上旧伤在风雪中隐隐作痛,心也跟着凉透。 即便回来了,也不愿归家了吗? 炎哥儿不要她这个娘了吗? 钱绮进屋后,丫鬟们为她擦去脸上、头上的雪水,递上汤婆子。徐嬷嬷支开众人,见她神色灰败,劝慰道:“夫人莫要灰心,我猜,炎哥儿许是在席间得知那人还活着,才急着去寻人……”说着,她指了指一个方向,“若知晓那人安好,炎哥儿心里的结也能解开了。” 钱绮神色好转了些,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与此同时,书房内。 永望压低声音禀报:“爷,他还没走,一直跪在外面。” 谢漼颔首。 永望见主子没别的吩咐,便出去了,对跪着那人劝了几句,见人不听,也就算了,关上大门。 入夜,寻真窝在谢漼怀里,将睡未睡,忽听谢漼冷不丁开口道:“谢进在外面。” 寻真:“……谢进?” 谢漼:“三个时辰前便来了,说要见你。” 寻真从谢漼怀里起来,震惊道:“三个时辰前就来了?现在还在外面?” 谢漼嗯了一声。 外面下着大雪,寒风刺骨。 寻真看着谢漼,思考片刻,道:“那我去外面见他一面吧。” 谢漼取来斗篷替她披上,系好,道:“快去快回。” 寻真点了点头。 寻真打开了大门,便见风雪中跪了一人。 那人浑身覆满积雪,几乎变成了雪人。 寻真唤了一声:“谢进。” 年轻的将士背脊猛地颤了颤,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整张脸湿漉漉的。 寻真看着谢进。 听谢漼说,谢进去了边疆,十年未回来了。 十年未见,曾经清秀的少年早已脱胎换骨。 他皮肤黑了许多,也粗糙了,右眉骨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斜斜划过,差一点便要伤到眼睛了。 这十年的风霜印在他脸上。 那双眼睛多了几许坚毅和锐利。 寻真:“谢进,你起来吧。” 寻真走了过去,谢进仰头看着她,目不转睛,渐渐地,眸子里闪烁出晶莹。 寻真去扶。 谢进摇了摇头,伏下身,朝寻真磕了一个头。 头抵在地上,许久未起身。 他肩膀不住耸动,整个身体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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