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戌时三刻,正是华灯初上时分。 边城长街渐次亮起灯笼,青石板路上人影憧憧。 寻常百姓百日里劳作,夜里如若不早睡,便会携家带口往街市游逛。 最热闹的醉仙楼前支着七八处茶摊,榆木方桌上摆着粗瓷茶碗,高台上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说着各色话本。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茶客们虽捧着茶碗,说的尽是粮价飞涨之事。 “王婆子家的米缸见底了,晌午去赵记粮行,粳米竟要一两银子一斗!”满脸褶皱的樵夫说到生气处,气地锤了桌子。 一旁懂点门道的老学究摸了摸特意留的山羊胡,“黄河水患离咱们多远啊,用这由头涨价这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 话音未落便被相熟的老汉捂住嘴。“别说了,你以为你个老秀才是什么稀罕玩意吗?要是惹急了当官的,你也别活了。” 众人面面相觑,俱从对方眼中瞧见惶惶之色。 言罢,百姓们望那唯一未涨价的酒楼,心头五味杂陈。 这魏娘子又能撑到几时? 此刻魏氏酒楼后巷闪过六道黑影,俱是蒙面劲装。为首者弯腰跳过墙,发现没人后,学了几声鸟叫。 片刻后,黑影便全都翻越进来。 只是这些人的行动实在是太拙劣,声音很大,而且那鸟叫声尤其引人注意。不只是魏嫣然,连404都发现了。 404:“宿主,有人来了,而且是不请自来!” 它突然想起了宿主说的“等人”。 如果是等人,为何要特意来到酒楼前厅的躺椅上。但凡是在后院里任何地方,都能大概率撞见那群想要翻墙进来的人。 它瞬间明白了宿主等的人是谁。 “听到了。”魏嫣然懒洋洋地睁开双眼,伸直双臂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酒楼的大门。笑道:“那群人声音那么大,是怕我听不到吗?” 404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激动起来,【宿主,来人很多,你对付不了。而且你一天没出门,他们肯定知道你在这,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不对,宿主!你既然知道会有人来,那为什么要同时把纪时泽和张仞雪支走,你这不是把自己置之死地吗?】 【对了,咱还有积分,快用积分逃走吧,反正你也不在乎积分。】 “你吵死了。”魏嫣然皱了皱眉,她怎么才发现404这么吵。“有些事就是要一个人,孤苦伶仃,柔弱无依才有效。” 404:【啊?】 魏嫣然继续解释道:“要是这里这么多人,打死他们,他们都不敢来。” 说话间素手打开橱柜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的诸葛连弩。这是她借着404的搜索引擎打造的武器。 毕竟她明面上是父母双亡的孤女,还有这么多财产,带着防身的武器总是没错。 她低头看看那弩箭,自从她把张仞雪招进了她的酒楼,这玩意她很久没用了。 院子里,因为从院子进酒楼的门被封死了,打不开。六个贼又怕暴力打开惊扰了里面的人,让人趁机跑走。所以便借住那厨房的小窗,爬了进去。 那六个贼摸到厨房,看到正厅里灯火通明皆阴笑着脸上前。 谁知啪嗒一声,房梁降下铁笼将他们六个罩个正着。四周通黑,只有酒楼大堂有些光亮。 顺着些许微光,他们这才明白被困住了。吓得肝胆剧裂之际,六人慌不择路地抽出手里的刀便砍打,但刀刃在精钢面前只有被砍得开刃的份。 众人这才惊觉,他们中了埋伏。 这么轻易让他们找到机会进来,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正慌乱间,忽闻酒楼大堂传来环佩叮当。 魏嫣然着一月白襦裙上绣着银线玉兰,恍若仙子临凡。 “诸位好汉夜访寒舍,是要做什么?”她倚着门框轻笑。 众贼见这弱质女流,强装笑道:“小娘子,我是路过此地,没有恶意,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出来。” 魏嫣然笑笑,“好啊。”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诸葛连弩发动,六枚淬着麻沸散的梅花针已没入他们膝间要穴。 他们嚎啕大叫,腿部却失去了力量。明白是眼前女子做怪,更是怒从心头起,连装都装不下去,拿着刀恨恨看着魏嫣然。 仿佛只要这精钢笼子没了,他们能立刻上前砍死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魏嫣然把诸葛连弩锁进了抽屉,然后把机关打开了。 那六个人懵了,都以为魏嫣然疯了。 他们狞笑着上前,拿着刀便去追她,只可惜他们腿上中了麻沸散,力气用不了,几乎是一步一瘸走的。虽然行动不便,但他们心里的恨意不让他们停下。 魏嫣然算准了时间,跑到正门前。猛地打开酒楼的大门,街巷灯火映照出了她的哭脸。 街上行人立时认出这是白天风头无两的魏嫣然。 与对其他商家不同,众人对这位从未涨价的魏小娘子印象很好。 “魏小娘子,你也出来游玩?” “来这吧,我们请你饮一杯茶。” 然而魏嫣然面对众人盛情,却只一味哭着向前跑。 众人发现了不对劲,一位大娘赶忙把人抱进了怀中。其余人也看到了身着黑衣,蒙面持刀的六个人。 恰在此时,魏嫣然泪如雨下。 “我知未涨价损了诸位老板之利,你们皆不喜我。然我不过守着爹娘遗训,怎就碍了旁人财路...” 说罢她梨花带雨得哭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珠涟涟,虽哭态娇弱,但嗓门却洪亮,声震邻街,让所有人都听清了她口中之话。 围观人群霎时炸开锅。 魏嫣然说的很清楚,就是因为她没有听从其他人的话涨粮价,所以就遭受到了报复。 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天杀的!竟然这般欺负这般菩萨心肠魏小娘子!” 此言激起千层浪,扛活的苦力抄起扁担,绣娘们攥着银剪,连拄拐的老丈都医学奇迹地颤巍巍举起拐。 众人群情激愤,上前将那六个愣住的人给围住了。 那六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上当了,可是如今,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了。 六个贼子被拖到大街上,遮面的黑布被掀开,赫然就是城中几个涨价酒楼里的伙计。 众人怒意顿生,那群无良奸商,竟然真如魏嫣然所言,心思歹毒至此! 不知谁先动手,抑或众人义愤填膺,齐声而动。 他们边打边骂,连带着边城的奸商和贪官都齐齐骂了个遍。 辱骂声,拳脚声,交织一片。 魏嫣然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见那六人惨状,唯恐众人暴怒之下把证人给打死了。 毕竟这群人活着,才能更震慑幕后之人,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她赶忙上前拦住,道:“诸位,多谢见义勇为。但此六人不知从何而来,唯有送官,方能查出幕后主使。” 众人仍欲出气,不愿放人,他们心里明白这六个人背后是谁,但是他们也知道那**商和县令已经串通一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可是这么打下去也没有办法,若是真将人打死了,大家都会有麻烦。 “走,咱们一起去县衙找县令去!” “对,一起去!” “今天一定要有个说法,怎么魏小娘子只是不愿意涨粮价就要遭受此祸,咱们去找县令问个明白。” 人群中有人出声,其他人便也应和。 是啊,打死人粮价也不会降。倒不如借此机会堵在县衙,说不定能逼的县令改了主意,让那**商收敛。 说着,一群人将那六个倒霉蛋五花大绑,堵住嘴,由力壮的青年用扁担挑着,浩浩荡荡地前往边城的县衙。 县衙里,边城的县令赵大人因被人在床上插了把刀,被吓破了胆子,不敢独处。甚至要求衙役不许回家,统统在他的卧房陪他一同睡觉。 现下听到这地动山摇的声响,赵大人吓得从床上跌了下来。 “怎么了!”赵大人惊恐地出声,钻到了床底下。 一衙役突然闯进来,“大人!不好了,百姓捆了几个人,说是让你做主啊!” 一听说只是百姓,不是武功高强的刺客,赵大人立刻就怒起了脸,“那群臭要饭的是疯了吗?弄出这么大一出动静,是要造反吗?” 他让衙役们抄武器,耀武扬威地来到门口,想把那群闹事的人都打出去。 但是等他装腔作势地打开门,却发现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大家嘴里骂着,还扔小石子在他身上,打的他疼得直不起腰。 “你们要反了吗?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锁进大牢里!” 这以往能叫人害怕的话,如今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反而因为他这话,百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这个贪官!” “狗屁县令!” “都是你纵容奸商涨价!” “还害的唯一不涨价的魏小娘子遭此大祸。” 赵大人眼见群情激奋的百姓离着他越来越近,终于知道害怕了,跟着瑟瑟发抖的衙役一起躲回了县衙里。 他们关上了大门,但是外面的声音还是没停。 赵大人惊魂未定,他这个官是拿钱捐来的,他知道自己本事没多少,所以寻了个偏远的地方想做个土皇帝,作威作福也没人管。 可现在,他这土皇帝的摊子要被人掀了,还是被他平时最看不起的百姓。 他怒骂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第8章 原来再此小住,受她照顾,并非是他的特权 另一边,魏嫣然并没有跟随众人前去,她装作柔弱受惊的样子又回到了酒楼。 404沉默片刻,道:【宿主,我知道你早有准备,但是不要过分依赖这机关,对于武功高强的人,这东西形容虚设。】 魏嫣然满不在意道:“我知道,但是用来对付小毛贼绰绰有余。” 她知晓这机关作用有限,因为她在布置时,伤还没好全乎的纪时泽总是想尽办法凑上来,然后几招就给她破坏了。 纪时泽嘴里还道:“这玩意没用,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切皆平安。” 每当这时候,魏嫣然总是气得用手指敲他脑袋。“这又不是对付你的,你再敢给我破坏一次,你就别想吃饭了!” 后来几次,纪时泽便再也不敢了。 进到院子里,她忙寻找洒扫用具。 这院落分作前后两进,前庭酒楼,后院青砖黛瓦围作四方天井用来居住。 正房两间坐北朝南,东西厢房互相遥望。 张仞雪家中老母需静养,还有姊妹兄弟六人,魏嫣然便盘算着,让纪时泽腾出一间厢房,给张氏母女住,余下弟妹分住东西厢房。 404幽幽道:【宿主,你刚引得一大群人去县衙闹,怎么现在又在这么认真的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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