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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算得上什么盛世婚礼？若非满堂宾客的那一声声恭喜，估计都没人会以为祭司府这是在办喜宴。 六年前的那场惊动整片大洲的婚礼，那才叫盛世。 那一日铺满海棠花的红毯从丞相府一直延伸到了祭司府，一向清冷恪守礼制的祭司大人一身红衣，当真是风华绝代。 他手执一株开得最艳的海棠，单膝跪在同样一身喜服的女子面前。 明明迎亲的轿辇就停在旁边，祭司大人却拦腰抱起那个女子，一直踏着一路的海棠走到了祭司府。 整个黎城但凡见证过那场婚礼的，谁人不知他们的祭司爱极了他的那个小徒弟。 那年祭司府的海棠花，开得尤为娇艳。 再看看今日的婚礼，没有红妆喜绸红盖头。祭司和圣女一身白色祭祀服，完全遵循礼制，虽正式，却平白少了一些红尘气息。 “呀！纳妾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呀” 原本陷入回忆的众人被一声轻呼惊醒。 一抬头便看到房顶上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墨发红衣，正是六年前死在大婚第二日的前祭司夫人玄九歌。 她耳边别着一株开得正艳得海棠，一如既往的张扬肆意。
第15章 送你海棠满园 原来从旁人的角度来审视曾经的自己，还真是无法无天到令人发指。阿无抿了一口清茶，眼中也带了一些笑意。 十二皇子猛的站起，怀中的女子被他掀得一个踉跄。待仔细一看，眼里又有些失望。 蓝依心中一慌，忙侧头看向玄烨，就见他自始至终都垂着眸子，并未抬头看向那屋顶上的人。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乱了，一切都乱了…… “只要我一日没有休掉你，那个剩女就永远只是个妾” 赤怜双手展开，如火凤降临，落在院中最大的那棵玉兰树上。 他柳眉一竖，玉手一指，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姿态，只是那微微晃荡的双腿多少有点破坏气势。 “九夫人说得也不对，没有给主母敬过茶，还算不得妾” 赤怜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玄衣玉冠的风流公子正含着笑意瞧着他。 十二皇子这话一出，不仅蓝依的脸白了，在场的人脸都白了。 天黎陛下老脸一抽，这天杀的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就算这是事实，能这样当着人面说出来的么？ 偏偏那逆子脸皮比城墙厚，他沉思片刻，一巴掌拍在身旁侍从的脑门上。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快去取来笔墨纸砚，让祭司大人现场写一封和离书，这样圣女也就转正了” 天黎陛下身子一抖，若非有贵妃娘娘那小手轻抚着给他顺气，他真恨不得当场劈了那找事儿的玩意儿！ 偏偏那逆子没有一点眼水儿，他侧头看向静默站立在堂中的祭司，语重心长： “祭司大人，你和九夫人真的不合适，年龄相差太大，有代沟，而且你们性格也不和，还是和离了好” “逆子！” 这次天黎陛下终于忍不住了，提起身旁的凳子就给十二皇子砸了过去。 黎战野搂着两个美人儿急急往后退去，凳子擦着他的脑门儿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杯盏碗碟瞬间散落一地， “父皇，您这是要砸了祭司大人婚宴的场子呀！” 黎战野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控诉道。 不兴这样抢戏的！这样很影响他的连续发挥好不好？赤怜皱了皱眉，视线在场中摸寻了一圈。 正有些失望时，心脏猛然一跳，一侧头正好对上阿无那双笑意弥散的眼睛。茫茫人群中，她的黑瞳里独独只有他一人。 树上的女子明媚一笑，头上的红绸拂过她的眼睫，霎时如春水碧波，微风细柳，荡漾轻拂在在场每一个人心上。 阿无别过眼，手中的茶水漾出茶杯。 “你到底是谁？” 沉默许久的玄烨抬起头，声音又低又沉。 不可能否认，眼前的女子不仅装扮气质，连神态性子都与他的阿九一模一样。可是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女子，他又怎会认错？ 不像么？赤怜从怀中取出小镜子左瞧瞧，右瞧瞧，明明一般无二，好看得天怒人怨。 他疑惑的偏头再次往阿无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才六年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还真是负心人呀” 赤怜从树上跳下，拂袖遮脸，哼唧着做拭泪状。 遮挡的视线中，就见那十二皇子亦单手遮脸，朝着他挤眉弄眼。见他没懂，又用嘴型向他示意：yan guo le。 啊？阎过了？ 听赤云宫中的小太监说，被阎过的男人不能尽人事，享不了那人间喜乐。 想到这里，赤怜捂住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向玄烨的眼神满是同情。 就在十二皇子以为那人心领神会，众人也以为那女子黯然神伤时，却见她抚了抚耳旁的海棠，半是好奇，半是叹气的对着祭司道： “早知你阎过了那方面不行，我是万万不可能走这一遭的”说着又伸手指向旁边脸色五彩斑斓的蓝依。 “那谁，哦，剩女，这人我不要了，就当二手的送你，不用谢” 十二皇子咬唇抚额。 在场的其他人只觉耳旁一静，忽的一记炸雷响在头顶。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前祭司夫人竟然说祭司大人那方面不行？ 一股强大的剑气迎面而来，赤怜微一侧身挥手一挡，截去大部分力道，还是被那溢散的剑气切掉了一缕发丝。 他抬起头，就见那悲喜不形于色的祭司手持一柄长剑向他刺来。随着长剑的逼近，一股冰寒之气夹杂着神力的威压向他袭来，旁边的白玉兰瞬间冻住，断裂。 这便是神剑冰凌？赤怜周身气息一冷，妖力汇集在掌心。 “九夫人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身而来。赤怜只觉身子一暖，一低头便闯入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发间的红绫飞射而出，形成一道结界笼罩着两人。赤焰剑身烈烈燃烧，带着势不可挡之力直迎上冰凌。 “赤焰，竟然是赤焰，她真的是九夫人” 这世间能与冰凌匹敌的唯有赤焰，而赤焰乃玄九歌的伴灵之剑。 众人大惊，十二皇子面露疑惑，蓝依身子一晃，天黎陛下双眼微眯，太子黎战北手中的酒杯瞬间捏碎。 玄烨眼中的平静，在赤焰出现的那一刻被彻底搅碎。赤焰与冰凌同根同源，皆有灵性，除非阿九应允，否则世间无人能控。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全身裹满黑纱的女子身上，虽极力控制，声音却止不住的微颤。 “赤焰怎么会在你们那里？她在哪里？” 阿无垂着眸，掩在长睫下的双眼情绪翻涌。胸口里有股气冲撞着，让她忍不住想要去质问，去控诉。 可是当迎上那满园的白玉兰时，那股气又都凝成了寒冰，冻得她胸腔内一片寒凉。 赤怜拧着眉，将阿无所有的情绪变化都纳进了眼里。他微一侧身，挡住了玄烨落在阿无身上的视线，才转眸看向玄烨，语气嘲讽。 “她在哪里？自然是埋在土里，这么多年了，估计连骨头都烂了吧” 那个女子一生风华，却死得那样不明不白。而眼前这个所谓情深的祭司，却当她不曾存在过一样迎娶她人。 “不可能！她的魂灯还亮着，她怎么可能死” 他的阿九怎么可能会死，她是他玄烨的妻，受神庇护，怎么可能会无声无息的死去！玄烨眼眶发红，冰凌的剑气又强了几分。 阿无眼神渐冷，她侧身而立，浑厚的灵力扬起她身上的黑纱，将冰凌的剑气尽数化解。 她没死，她果然没死！他早该想到，那样名动天下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赤怜心跳加速，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一双眸子亮如繁星。 “赤怜，准备撤” 让玄九歌露面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与玄烨纠缠下去，必定惹人怀疑。阿无握在赤怜腰上的手收紧，灵力在周身运转。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白花？” 阿无皱紧了眉，不明白赤怜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她现在只想赶快带他脱身，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赤怜眼中那别样的情绪。 眼前一黑，赤怜褪下身上的红衫盖在了阿无的头顶。 视线被遮挡，阿无有些慌乱，她刚想伸手将头上的衣衫扯下，那人却突然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 “我一直想送你一个礼物” 那热热的呼吸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喷洒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阿无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大婚的那一日。红盖头下，她的心里既是忐忑，又有期许。
第16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强大的妖力横扫而出，藏在暗处的暗宫影卫被吸附在空中。爆裂的血肉瞬间染红了整个地面，亦染红了树上绽放的白玉兰。 就如当年那场婚礼上的十里红毯，亦如那年开得最艳的海棠满园。 盖头被掀开，那人墨发半挽，红衣如血，一双眸子清亮得似是能一眼望进她的心底。 他将耳畔的海棠取下，别在她的发间，语气温柔得似是能抚平一切，他说： “阿无，我是云昭越，你也可以叫我赤怜，你可喜欢我送你的这满园海棠？” 赤焰的结界将外面的嘈杂完全隔绝，安静的空间里，阿无甚至能听到赤怜那狂乱的心跳。 他就那样灼灼的注视着她，眼里的期许是那么的强烈。 原来六年后的世界并没有完全变成灰色。 除了重见天日那日的月亮、手刃仇人时喷洒的鲜血，这个叫赤怜的少年亦带着世间独一无二的色彩。 这一抹红，就那样毫无征兆的闯入了她的眼里，那样的热烈、纯粹、美好。 阿无眼中的浓墨晕开，明明隔着一层面皮，却映出赤怜那张绝世无双的脸。 手指落在那卷长的眼睫上，赤怜睫羽一颤，轻咬下唇。赤焰的结界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周围的嘈杂之声瞬间涌入阿无的耳朵，她手上动作一顿，片刻的茫然后，浓墨再次汇聚遮住眼底。 这一抹红，终还是不够照亮她那晦暗的余生，也无法补全她那残缺的身体和灵魂…… “赤怜，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她别过眼，一把扯下头上的衣衫，语气冷硬疏离。 笑容凝固，赤怜垂下头，心里突然就有些闷闷的。 血雨腥风，碎尸肉块，在场的女宾都被吓得惊叫不已，不少人看着那满桌沾满血肉的宴席都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天黎陛下脸色也极度不好，但碍于祭司玄烨的面子，隐在暗处的皇家暗卫也不好轻举妄动。 与那黑纱女子不同，那个红衣人身上明显溢散出妖气。看着结界里两人的温言软语，耳鬓厮磨，玄烨的心中无端就生出了一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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