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明明丁点别的含义也无,虞明窈心头却是一紧。 管家的叫来几个人,领他们两人安置,快到厢房门口,虞明窈抬眼望了望带路的丫鬟,又看了看裴尚,眼神满是恳求。 裴尚见状,蹙眉叫丫鬟下去。 丫鬟刚一走,虞明窈便迫不及待拽住裴尚的袖子。 她也说不上为何,一来到这,她整个人格外没有安全感,心里怕得慌。 她既不知这儿是谁的宅子,主人家品行如何,又人生地不熟,除了裴尚,她一个认识的也没有。 “你今晚能不能别走,就在这陪着我?” 虞明窈话刚说完,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只见裴尚随着她的话,面色一下黑了下去,一脸不可置信。 “你叫我,”他指了指里头的屋子,“在这陪你?” 虞明窈点了点,她知道裴尚什么意思,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能倚靠的,就只有他了呀。 下一息,裴尚毫不留情、说出口的话,打破她的幻想:“你的婚书,已是和谢世子定了,这事你知道么?” 虞明窈顶着他那双讽意隐隐若现的眼,点点头。 裴尚嘴角的笑,咧得更开了。 “他的孩子,你也有了。窈妹妹,我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是现在我能做的,什么是现今我做不了的。” 他眉目一敛:“既做了别人的妻,就别让我看轻你。” 这话一落地,虞明窈面色瞬间煞白,整个人站也站不稳,就朝里侧跌去。 裴尚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她,下一息,见虞明窈站稳了,他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攥了一会,收了回去。 “行,我知道了。多谢尚哥儿,劳你费心了。” 她没有再去看裴尚,扶了扶槅扇,踉跄着向门内走去。 裴尚看到这个柔弱、单薄的身影,心情分外复杂。 他立在原地,见她一路往前走,不曾有一个回首。 裴尚找到大管事,叮嘱这人好好紧着些虞明窈,她身子骨弱,要留心照料。叮嘱完这些后,他打马向着夜色更深处奔去。 他知她伤心了,也知不该让她这般伤心。 他午后做的那番承诺,不是戏言,他自觉自己也能做到。 可做到,跟尽心尽力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是两回事。 夜风从他身上刮过,吹鼓他的长袍。裴尚凝视着面前看不清方向的夜路,脑中甚至有一瞬,涌过一个极其恶劣的念头。 若她真一辈子被那人藏在外头,一辈子不出现在他面前该多好。 这样他回忆中就全是心上人美好的影子。而不是到了现在这般,美好破碎,她让他意识到,原本自己记忆中如神仙妹妹的人,也不过是个凡人。 他甚至开始厌恶起,一年半前那一夜来。 哪有正经人家的女郎,会在婚前同情郎,那般定终身。 裴尚眼里涌起一股对自己的唾弃,下一息,这些念头,又如附骨之蛆,散不了,也没办法散。 他在醉玉楼前停住,直朝高秉之所在厢房中走去。
第75章 火大谢濯光面冷似霜,裴尚这废物! 高秉之一手环抱一个歌妓,摩挲她们的腰肢,同她们嘴对嘴喂酒,一脸好不尽兴的模样。裴尚到来之际,除了他,还有两三个面熟的,场面正荒唐。 见裴尚一脸冷气,一言不发闯了进来。高秉之眉毛一扬。 “裴兄这是遇到了何事?说出来,兄弟替你解解忧。” 旁一喝到大舌头的,也接嘴道:“就是,英雄冢美人乡,天大的事,玩上一场就好。” 裴尚冷冷瞟了他一眼,这人立马住嘴。 高秉之一见,兴味更浓了,原本裴尚这人就傲气,一向不跟他们这些纨绔来往,更加不用说那个清高孤傲的谢世子了。 他还挺不忿,明明都是一样的人,裴尚就能成“京都二绝”,自己这帮弟兄,一个都评不上。 他眼珠子一转,“裴兄你还是个雏吧?要不是试试女郎的滋味?保准你试上那么一次,烦心事全忘。” 关于裴尚守身这事,他们一伙玩得好的,以前没明里暗里笑裴尚,也给他塞过歌妓、清白人家的女郎,可裴尚都不要。 今日……他眉头一挑。 裴尚没吭声,高秉之这人精,一下子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招了招手,立马有人向前,高秉之嘀咕一阵,这人点头应下。 裴尚还在闷不吭声喝酒。 虞明窈不知何时,哭睡了过去,醒来时泪打湿了枕套。她望着一片黑的厢房,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来人。” 她扯起嗓子唤了好几声,屋外才来了个小丫鬟敲了敲门,进房点灯。 “先前跟我一起的公子,他现可在隔间?” 虞明窈记得先前大管事说过,给裴尚安排的房,就在隔壁。 小丫鬟看着一脸天真。 “回小姐,那位公子,两刻钟前就已进城去了。临别,还特意叮嘱我们管事,好好照顾您。” 她说出口的话,没有一点避讳:“那样俊美的公子,能对您这般上心,您也是有福了,若他家夫人是个心善的,我看您,进了他府中,日子也好过得紧。” 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年岁再怎么小,也是个人精。 虞明窈垂眸,没有同她计较。只摆摆手让她下去。 自己明明梳着妇人头,这丫头一开口,就是“小姐”,是把她当初了那当子不自爱,没人护的人。 她长呼一口气,隐忧涌上心头。 上一世,当谢国公府这么大一府的内宅管事人,当了几年,没人比她更清楚,一旦露了怯,豺狼虎豹会有多凶狠。 空有美貌,没有权势傍身,生来就是错。 她脑中又浮现大管事看她的眼神,不知为何,这时,有点睡不着了。 裴尚还在不知疲倦喝着酒,高秉之见状,劝酒劝得更加厉害了。 衣着清凉的貌美歌妓,一个个排着队来到裴尚面前。 裴尚眼皮都未曾抬起,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高秉之正还在想,该怎么撬开裴尚的嘴,就见裴尚抬眼淡 淡一瞥,随即,摆了摆手。 他这副漫不经心,又衣襟大敞的模样,实在养目得很,高秉之见自己身旁,那两歌妓也投去含羞带怯的目光。 他脑筋一转:“可是不入裴兄的眼?” 裴尚没吭声,高秉之又明白了,一列比一列更加风情、容色兼具的歌妓,纷纷向前,裴尚始终没松口。 一连去了四五十个,还是这般。管事的老妇,以为高秉之今儿带人,是来砸场子的,将高秉之扯至一旁。 高秉之连连告饶:“真不是,你也不看我这兄弟长什么样?他纯粹眼光高,京都二绝你听闻过吧,他就是二绝之一,裴家大房独子。平日里惯不来这等地,所以你等才没见过。” “这要是真有个合他眼的,你们这儿的名声,也能打出去不是?” 老妇恨恨瞪了他一眼,被高秉之最后这句话说动了,将她精心养的、还未出阁的女儿清瑶,请了出来。 清瑶身姿娉婷,一出现在裴尚面前,裴尚往嘴里倒酒的动作,立马顿了一下。 老鸨和高秉之见状,便知有戏。 清瑶一股弱柳扶风之意,走至裴尚身旁,裴尚没推开,也没拒绝。 候在旁边,就等着这一幕的高秉之两人,见状连忙催着清瑶,引裴尚入帐。 待裴尚身影远去,高秉之抹了抹额上冷汗。 “高公子,”老妇白眼瞅他,“您虽是常客,这银钱可不能少。” 高秉之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不就是铜臭之物,他有的是。 只是,老妇退下后,身边歌妓又哄着他喝酒,他心头忽地涌起一股不对劲。 怎忙活一阵,白给裴尚做嫁衣了? 他眼珠子一转:“走,去宅子!” 他倒要瞧瞧,那个让裴尚如此神魂皆失的女郎,生得何等貌美。 烛火幽幽,虞明窈半倚在床头。 她原以为出来就好了,她原以为自己只要出来,便能重获新生。 可现在这模样,她不敢去见兄长,也不想兄长心痛。 更不想兄长和谢濯光,再有其他的牵扯。 在这场两世的纠葛中,她实在太累了,有时是真的想,不如化成一阵风,就这么远去算了。 屋外,男子的脚步声始终未响起。 裴尚不会回来了。 虞明窈木着一张脸,心口似破了一个大洞,此时寒风似刀。 她像是察觉不到心痛一样,漫天疲倦向她涌来,她真的倦到一点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 若是谢濯光,若在上一世,她还能理直气壮盘问程青、发了疯了同谢濯光吵,逼他,闹他,两人相互折磨。 可换成裴尚,她有什么立场呢? 裴尚只能接受,她是那个完美无瑕、温顺柔谨的窈妹妹,他接受不了,自己有时候会无理取闹,会像个泼妇一样心生妒意。 自己没有安全感,要一直将人紧紧攥在手中。会有控制欲,会想独占,也没从一而终的念头。 从始至终,都没有。 她性格之中的幽暗,展现在裴尚面前的,不足十一,这人就已仓惶逃窜了。 虞明窈从不怀疑真心,只是没想到,真心易变,是这般“易”,像一阵风一般,她还陷在承诺的甜意中,咀嚼回味。 他就已抛了她,想要去其他地方了。 裴尚啊裴尚…… 虞明窈抚着小腹,觉得这夜,越发漫长难熬了,比之上一世她候那个不归家的人,没有两样。 裴尚被清瑶引着往榻上走。 清瑶是醉玉楼的镇楼之宝,她第一次做这事,言行举止皆透着一股生疏。况裴尚又生得那样俊美,她既青涩又羞涩。 他许是醉了,凝视她的眼,有一股说不清的情深。 清瑶第一反应,就是裴尚在透过她的脸,看旁人。 女郎的预感,惯不会出错的。或许貌美的人,生得总有几分相似,清瑶不知,她生得同虞明窈,有三四分相像。 这三四分相像,足以让裴尚恍惚了。 她又是弹琴,又是跳舞。 裴尚半倚着,目光在含羞带怯的清瑶身上,脑子里闪过的全是虞明窈。 他心中犹如烈焰般灼烧,那片青紫,在他面前阴魂不散。 他太痛苦了,这两月的压抑,急切需一个去处。 清瑶伸出双臂,来搂他时,裴尚没有拒绝。 此时,高秉之已到了自家庄子。 管事的一开门,见是他,面上惊了一瞬。高秉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那个女郎呢?” 管事的垂眸:“已安置了。” “生得美么?” 管事的顿了一晌:“带着慕篱,没看清楚。不过据丫鬟言,生得极美。” “哦?”高秉之眉头一挑,“极美?” 这庄子,他时常带人过来,丫鬟婆子们见得多了,可不会轻易给出这般高的赞誉。 他面上狎意尽显,那这下,可有意思了。 高秉之向虞明窈所在房里走去。 此时,程青一看死士传来的消息,直呼糟了。 他火急火燎,赶紧向谢濯光房中走去。 此时已到戍中,平日里这个时辰,谢濯光早该睡下了,他但凡一人,睡得都不晚。 但虞明窈惯不是个能安安静静入眠的,为顾着她,自两人新婚之时起,他就将入睡的时辰,往后推迟大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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