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她竟然有这等魄力,自掏荷包救济这些穷人,贺大娘子活了半辈子,也算接了半辈子,竟然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丫头! “行了,全秤完了,关仓吧。” 运完最后一袋米,陆珈拍了拍双手准备收工。 拢着双手的贺大娘子一沉气,突然大手一挥:“再给她秤五百斤!” 陆珈闻言忙道:“打住!我可没那么多钱了!” “你慌什么?”贺大娘子拍掉她抓住自己的手,高高地抬起了下巴,“又没说要收你钱,这五百斤米,这算我送给你的!” 拢共不过四五两银子! 陆珈顿住:“您不是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贺大娘子没好气地瞥她,“做买卖的不图钱,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傻子呢! “反正这批粮也赚不到什么钱了,五百斤米送给你,就当给我自己开开眼!” 说完她转过身,扭着肥屁股一摇一摆地往前堂去了。 陆珈乐的一下子跳了起来,追上去挽住她的胳膊:“我说大娘子怎么生就一副菩萨相呢,原来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啊!……” 四月的春风吹尽了进堂,吹得满屋子禾香。 贺大娘子她忘了,她是个“万恶”的地主,这五百斤米她也没收钱,好像也不怎么聪明呢! …… 半个月期已到,约定的那批粮食如约送上了船。 刘喜玉给鸿泰号所有人都封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只有给陆珈的是沉甸甸的十两。 陆珈道了谢之后,被刘喜玉留下来喝茶。 还是六安瓜片。 刘喜玉捧着茶盅,打量了她一轮又一轮,最后道:“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的确有两把刷子。” 陆珈退身施礼:“托大当家的福,侥幸完成。” 刘喜玉笑了一下,正色道:“我听说张家三兄弟的铺子,这两日就要拆了,你实话跟我说,跟你有关系吗?” 陆珈遂也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要是不作孽,也没我这只苍蝇什么事。” 刘喜玉点点头:“你们谢家早有你这般强硬,也不至于如此了。 “说说吧,你想要我如何做?” 忙活了小半个月,终于跨入了正题。 陆珈直起腰身,眉目凛然:“我要请大当家地帮忙唱出戏。” “唱戏?” …… 第41章 够份量了吗? 陆珈在鸿泰号呆到天擦黑才回家。 沈轻舟已经在等她了。上回的炖肉没吃成,这次秋娘切了上好的肘子,烂烂地炖了出来。这位秦公子可是他们家的贵人,不光是救过陆珈,还处处帮着他们,秋娘是知好歹的,再说他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这不得让他吃好点儿。 陆珈一进门,就看到沈轻舟正吃着秋娘先给他盛出垫肚的桂圆红枣汤。 沙湾人喜欢用这些补气,就是他一个大小伙子吃这些,总有些怪怪地。 她凑过去:“您这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沈轻舟:“托您的福。” 陆珈嘿嘿一笑拖来板凳:“你这几日有空吧?” 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陆珈问过他该如何联系,但他不说,陆珈也就不曾追问。 好在上回在石潭镇又遇见了他——说是“遇见”,恐怕也不尽然——不管怎样,分别的时候陆珈跟他打过招呼,让他等鸿泰号的粮收全了,就来找她。 鸿泰号的消息很好打听,果然,他依约来了。 而且来得还很及时,这让她这个雇主很满意。 “有空。” 都说要雇他了,没空不也得有空吗? 沈轻舟隔着汤碗望过去:“张家人虽然勾心斗角,实在不懂得如何经营家族,可是家产在他们的手上,你一个外姓人想要名正言顺地拿走,可不容易。” 从知道她有这个想法以后,沈轻舟就帮她想过了,她要么有钱,使点手段把张家给压制下来。要么有权,软硬兼施,以张家的实力,自然也扛不住。再要么,她是张家人,弄点什么把柄把张家三兄弟给整下去,再接手家产也还有道理。 她如今什么都没有,竟然还想全吞。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名正言顺。” 陆珈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凑过来。 沈轻舟看她半晌,到底把碗放下,往前凑了凑。 少女的气息在他的耳畔,风吹羽毛似的翕动起来。 他绷着一身的肌肉坚持听完,然后上上下下的看着他:“想的不错。看得出来费了心思。” 陆珈邪魅的勾了勾唇。 沈轻舟又道:“但张老三之所以认定我是大财主,是因为我多少有几分底子。如今你这是要动真格的,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让我牵着鼻子走?” 上回成功,是因为他露出了何渠的腰牌。 太尉府的一个护卫,放在民间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何况张家这种纯纯的商户。 如今陆珈却是要坑他们全家,这就不容易了。 沈轻舟若是进一步抬出身份,自然所向披靡。 别说一个小小的张家,整个潭州也没有他镇不住的人。 哪怕是就藩在此的宗亲,他想在王府弄点什么,不是办不到。 但他不能这么干。 一则杀鸡焉用牛刀,二则他从未有曝光身份的打算。 自然他也可以暗中借用官府的力量给张家施压,让他们主动让出家财,以还了陆珈的心愿。 可这样做,总好像哪里不对。 再说就算能这么做,最后引来的也只有陆珈对他穷追不舍的怀疑。 没有必要。 所以沈轻舟注定只能是秦舟。 “要不,你再等等?”沈轻舟深思了一番后说道。 等他与郭翊将沙湾米市的猫腻弄清楚,他也不是不能动用权力替她办成。 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离开沙湾,便是她猜到自己不是真的穷小子,那也影响不大了。 “我等不了,也容不得我等。张旗与何氏这种小人,只会让我防不胜防。我必须现在就出手。” 上次如果不是他刚好出现,陆珈十有八九就着了何氏的道。她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再说了,既然张家不认谢家的恩情,那她从张家拿走些钱财,也不算伤天害理。 “当然你顾及地很有道理。所以我也是有准备的。”陆珈从袖子里拿出一物,推到他的面前:“你拿着它去。” 这是一枚刻着花纹的玉佩,一枚质地极佳的玉佩。 沈轻舟看了两眼,愈看愈觉得上面的花纹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 陆珈轻描淡写:“礼部尚书陆阶的玉。一个陆家,够给你撑腰了吗?” 沈轻舟:…… 她爹?! “准确地说,这是陆阶年少时放在身边佩戴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玉。” 陆珈抚着玉上的纹路,把它反过来,然后抬头望着他:“玉的反面刻有个‘陆’字,上面的花纹也是陆家世代子弟沿用着的。 “我要是没猜错,如今潭州府衙及其辖下的各州县,应该已经有了这枚玉的拓印。 “你拥有这枚玉,就拥有了陆家人的身份。 “张家与官府来往密切,你跟张旗亮出它后,他必然会想办法求证虚实。 “陆家贵为礼部尚书,而且还是首府严颂的义女婿,我想天底下比陆家还有分量的人家,也数不出几个来了吧?” 暮色下陆珈目光深深。 沈轻舟的目光则定定地停驻她的脸上。 这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为了收拾张家,她竟然连她亲爹的玉都拿出来了! 她是陆阶的亲生女儿,有他的玉本不奇怪。 可她已在流落在外多年,突然提到陆家,提到她的父亲! 这么说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 在谢家过得这么惨,此前的沈轻舟,是默认陆珈不知道的。 不然的话,作为当朝一品大臣的嫡长女,完全不必留在张家如此艰难的过活。 哪怕是张秋娘母子,也完全可以凭借对她的抚育之恩寻求陆家的帮助。 当然沈轻舟也知道日后陆珈总会回去,而且还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嫁给严渠,所以他也从未想过要把身世透露给她。 原来她已经知道。 沈轻舟把玉拿起来,玉还是温的,像六年后他挟着她逃亡时她的体温。 有陆家这块玉,当然是足够了! 天底下谁不知道,除了严家之外,陆阶就是第二大的奸臣?! 别说抬出陆阶,就是陆家一个七弯八拐的亲戚,也足够在沙湾县横着走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问问:“你为什么,会有陆家的玉?” 第42章 雇主与雇佣 “我娘给的。” 陆珈明目张胆地瞎说。“我爹娘以前在京城行商,认识很多大官。人家大官给的。” 她一个被张家压得都快直不起腰的人,居然拿出了当朝大臣的玉佩,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她自然料到秦舟会问。 但是这个人也不是很老实。 上次他突然出现在潭州,陆珈问起他来由,他就不老实。 他不说,陆珈也不会纠缠。 那当她不想说的时候,他当然也不能怪她咯! 不过陆珈对他还是有信心的,凭着他几次将自己解救于危难之中,还有赢了钱后的那副老父亲模样,这玉交给他,还是可以放心。 沈轻舟自认搅和不过她,他想了下:“既然可以抬出陆家来,你为什么不直接打压他们?你可以直接把他们摁的死死的,甚至可以把他们赶出潭州,再也祸害不了你。” “那样动静太大了。对我不利。” 陆珈没有过多解释。 沈轻舟也不便再问。 她把玉收入怀里:“什么时候动手?” “择日不如撞日。”陆珈站起来,“我们这就吃饭。吃完饭就行动。放心,等事办成了,我定会给你一笔丰厚的佣金!” …… 佣金就算了。 他可不敢指望。 干完这票,还是赶紧走吧。 她都胆大到拿她爹的名声在外招摇撞骗了,往后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不过陆阶那奸贼也不是好人,就是拿他行骗,也不过是在粘满了苍蝇的板子上落多一只,无伤大雅。 沈轻舟心安理得地听从陆老板的吩咐,去了福星坊。 陆珈则稍后一步再过去。因为她还要盯着张旗这边。 她身上的这块玉,蒋氏也知道。 既然蒋氏派了人来潭州找她,自然也会在各级官府留下些信息。 无论张家三兄弟中谁看到了这块玉,都只会对沈轻舟顶礼膜拜。 秦舟认为可以直接以陆家人的身份碾压张家,这个法子当然更便捷,但这样就提前暴露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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