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珈道:“我没钱。” “没钱?”张旗冷笑,环视了一圈谢家的宅子,“那就拿这宅子抵债!” “没有宅子,那我住哪儿?” “那是你的事!”张旗怒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陆珈挑挑眉头:“那如果我要赖账呢?” 张旗一口气提在喉咙口,牙根又气的胀痛起来了! 他深吸气:“县衙里的同知贺大人与我有极好的交情,你想赖账,那就要看衙门里的杀威棒肯不肯了!” 说到这里他啪地一下拍了张纸在桌面上。 不用说,这正是那张何氏向秋娘展示过的字据。 “我张旗的名声已经败在你手上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哪怕是全沙湾县人都指我的脊梁骨,这个官司我也非打不可!” 这愤怒交加的声音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 陆珈捧起了茶:“你跟同知还有勾结?” 说完她望着地下笑了一下,把杯子放了下来,慢声说道:“我算了一下这宅子,当初买下来的时候是五百两银子,通货门的船只是真的停过来,那应该可以翻倍,也值千把两。 “一千两都能在码头上买半间铺子了,的确不算少了。” 张旗冷哼:“舍不得了?那也由不得你!” 陆珈瞅他:“要是你现在有个仓房,那它能让多赚回来的银两,应该远远不止一两个宅子吧?” 张旗闻言对上她颇有兴味的目光:“什么意思?” 陆珈喝了口茶:“意思是,我有办法弄到仓房。” 张旗望她半晌,随后仰头大笑起来:“你怕是失心疯了吧?! “你能弄到仓房?现在全沙湾县所有的仓房早就被人定下了,连我出重金都已经抢不到了,你有办法?你们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有那个买仓房的钱吗? “死丫头还敢耍我!你还把我当傻子呢?!” 说到这里,他桌子一拍站了起来:“来人,备轿!抬我去县衙击登闻鼓,我就不信这三百两银子官府不判给我!” 带来的八个家丁,立刻呼啦啦去了四个。另外四个则站在他身后,堵在了陆珈前方,一副要立刻拖她去衙门挨杀威棒的架势。 陆珈纹丝未动:“钱我没有,我要是有钱,自然这个机会也轮不到你。你也就只有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的出息,那些干大买卖的,谁不是往高处看? “你别忘了我们谢家早些年在京城跟哪些人做生意?如今虽然没落了,这才过去几年?京城里那些故人还在呢。打听点消息对我们来说算什么?不过是过去我们孤儿寡母用不上罢了。 “不过看你如今这个意思,就算我当真能在码头上弄到个仓房,你也不见得想要,那就当我没说。” 这话直接把张旗堵的接不上来了。 他搞这么多事,还不就是为了要个仓房? 虽然他绝不相信这黄毛丫头竟然有这个能耐,但想想他们谢家当初是怎么才回到潭州的,他又忍不住心里打鼓…… “我可是看在舅甥一场的份上,才给你这个机会,”没等他说话,陆珈已经站了起来,“如今想要抢仓房的人遍地都是,你不要,那我就去牵线给别人。 “人家还不知多感谢我。 “哪像你?挨了打还不长记性,为了三百两银子跑过来拍桌子瞪眼,三百两?真想图钱,这么点儿我还不稀得多瞧一眼呢!” 说着她便哼了一声,朝着门槛走去。 第10章 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慢着!” 张旗心里一跳,脱口拦住了陆珈去路。 真不是张旗耳朵根子软,实在是谢家当初确是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谢老爷子当初是借着曾资助过的一位同窗的势进京行商的,这位同窗在京城做着不大小小的官儿,谢家先是经他牵线,干上了给官户们开设的茶楼酒肆里专送米粮、南北土产的买卖,后来打开了门路,又给贵人们当上了药材采办。 跟官户们打交道多,谢家自然也熟谙官场之事,从这点上说,陆珈的话虽然夸张,但也不算信口胡诌,然而让张旗真正动摇的却是死丫头撂下这番话时的作派。 方才她那一顿数落外加一声哼,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顶事的丫头片子? 他说道:“死丫头岁数不大,口气倒不小,从你祖父下来,谢家男丁就剩下谊哥儿了,你们母女纵然有心扒拉京城的关系,谁会理你们?” 姑且听听不又妨事。 她要是敢耍滑头,索性他张家有的是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管我?”陆珈满脸傲娇,“我现手头就有个要紧的消息,三日内,府衙必会下发通告,令通货门至少三成的货船泊往沙湾。一个月后,通货门码头的货船要转过来过半。 “为此,通货门内好些大商号都提前做了准备,他们目前也在筹措银两,准备举整个商会之力打算在如今的沙湾码头上下两端扩建出一批商铺。 “这些事情,你应该已经从同知大人那里知道了,那我是不是有消息门路,你自己心里没数?” 看着陆珈探过来的身子,张旗惊疑脸上已经只剩下惊! 同知大人贺清是潭州本地人,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张旗已经算是贺家的常客了。虽说官商两道中间隔着鸿沟,可是谁人不爱钱呢?当官的也爱钱。不爱钱,那些上好的徽墨啊,端砚啊,字画收藏啊,这些上哪儿弄去?更别说他们想往上爬,不也得花钱打点么。 就冲着张家的钱,贺清再清高,也得时不时回馈他点什么。 陆珈说的这消息,确确实实是前几天从贺家得知的,也正是因为这消息又确切又靠谱,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买李家的仓房。 此事的确隐秘,她陆珈怎么会知道?而且还知道得如此清楚!而她甚至连潭州商户们要在沙湾扩建码头行商,她都知道了? “你这死丫头,莫不是在哪偷听的?!” 陆珈抱臂:“你说是就是。反正耽误的也不是我。等下个月京城派来的巡漕御史一到,你那个同知大人也没胆子帮你喽!” 如果说张旗方才还有几分不屑,听到这句巡漕御史,就已然惊怔失语了! 这丫头竟然连京城要派巡漕御史过来都知道了? 这件事情连他都不知道! 提着一颗心重新打量了陆珈两轮,他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再片刻,又转向陆珈:“你不妨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搞到仓房?” 这种消息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有本事触碰到的,这死丫头看来一定有些古怪。 反正听听也不会少块肉,一个仓房跟三百两银子比起来,显然仓房重要。 更何况三百两银子日后又不是不能拿回来,他急什么? 陆珈道:“你想空手套白狼?那可不行。” 张旗脸上又有愠色:“那你还想要报酬不成?” 陆珈扬着唇,推过去一张纸:“我算了下,这三年来你从我们手里用各种名目借走的财物少说也有两三千两。外加外祖父留下来的唐兴寺前面的那间铺子。 “这些全部都是我谢家的东西,我问你要回来,那是天经地义,这算什么要报酬? “懒得跟你扯皮,我也不要你利钱,总之你把铺子和三千两银子还给我就成。” “什么?!” 张旗听完一愣,随后气笑了,“我说你无端端竟跟我扯这些,合着是想从我手上坑钱!你倒打的好个如意算盘!” 他撂下狠话:“想要银子铺子,做梦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出了门。 出来之后,他却也没往县衙里去。 一瘸一拐的进了自家大门,立刻就把人喊过来:“你拿两盒茶叶,到贺大人府上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京城里要派巡漕御史过来这回事?” 京城里来什么人,跟他们小商人有什么关系?但他必须证实这件事! 他要知道谢家那死丫头到底是在信口开河,还是说真有什么消息来路? 这丫头醒来之后到如今,实在太不一样了,他一定要摸摸她的底细! 不到一炷香时分,去贺家的人就回来了,两条腿迈的跟风火轮似的,脸上还带着惊色:“老爷! “方才小的才刚到贺家,迎面就撞上了潭州府衙前来传递消息的衙役,这个消息正是说,朝廷已拟派钦差数位,前往各省巡视河道,知府大人下令沿江各县妥善处理好各自辖内的码头!” 张旗一下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此话当真?!” 家丁拍起了大腿:“千真万确!小的难道还敢撒谎吗?” 张旗瞪大双眼望着窗外,仿佛要透过这重重墙壁,一直看到那边厢谢家的陆珈。 全都让这死丫头给说中了! 她不光知道贺清私下递给他的消息,就连贺清不知道的消息,她也提前知道了! 张旗屁股上像长了个疮,再也坐不住了。 拖着瘸腿来回踱了几圈,他咬咬牙又跨出了门。 一个上晌的时间,足够陆珈梳理接下来这几日要发生的事情,之所以在这个当口又说出巡遭御史要来巡视的消息,自然是因为张旗马上就可以印证此事。 就凭他无利不起早的狗性,他怎么会舍得放过掌握了这么多机密消息的陆珈呢? 陆珈刚刚洗完衣裳,正在屋檐下晾晒。一看张旗又走了进来,她不紧不慢掸了掸衣服上的皱褶,然后端起了木盆。 “你怎么又来了?” 张旗紧咬着后槽牙:“少跟我装糊涂,你们当真跟京城那边的人还有联系?” “原来还是舍不得仓房。” 陆珈伸出一只手来:“我要的东西呢?” 第11章 打发叫花子呢? 张旗冷笑:“你我都不是傻子,倘若明日之前,你能让我把仓房买到手,答应你的我自然会给你。” 陆珈勾唇:“何须明日?今日就成。但咱们得先立个契书。毕竟像你这样的,实在没什么人品可言。” 张旗气的脸色铁青,追着她进了厅堂,还没发作,死丫头竟然已经拿了两张写着满满字迹的纸张怼过来了! 定睛一看,正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契约文书,内容就是刚刚他们所说的,两日之内,陆珈帮他买到仓房,而他则给还当初占去的谢家的财物! 张旗一口气堵在胸口:“你都预备好了?这么说你还知道我会来?” 陆珈冷笑:“眼下除了走我这条路,难道你还有别的路可走?——笔墨都准备好了,画押签字,再把东西拿来吧!” 张旗气噎无语,目光在纸上停留片刻,提起笔来把字给签了。 签就签,区区一张纸,能奈何得了他吗?当初银子铺子全部在他们手上,最后还不是跑到张家去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62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