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进了偏厅,孟跃询问陈荷发生何事。 陈荷忙不迭摇头,“没,没事,我只是担心九娘子,昨夜没睡好。” 孟熙撇撇嘴,“才不是呢,皇后您不知道,周娘子的娘家人寻来了,把陈府弄的一团糟,还祸祸荷姐姐。”
第153章 孟熙没有陈荷那么多顾虑,一口气把周家人做的事都说了。 陈荷着急上火,孟熙握住她的手,愤愤道:“人家都敢做,咱们怎么不敢说。” 周家人当初欠钱,宁愿把女儿卖青楼,也不愿卖家中田产,可见心狠。 周杏儿吃过亏,居然还同娘家人和好如初。 孟跃微微诧异,孟熙恳求道:“皇后,荷姐姐和昌哥都是好人,还请您帮帮他们。” 孟跃无奈,“熙儿,你也念过书,该知清官难断家务事。” 周杏儿是陈昌的枕边人,纵她是皇后,难道还将手伸到官员内宅? 再者,陈昌若是好坏不分,优柔寡断,她也要重新考量一下陈昌了。 到底有一起打拼的情谊,孟跃打算改日提点一下陈昌。 没想到次日朝堂,三名御史接连参了陈昌一本,道陈昌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滥用职权。 三项罪名,打了陈昌一个措手不及。 孟跃单手把紧了扶手,面色无波澜,顾珩担忧的看了一眼孟跃,孟跃开口,“陈昌,你可有话说。” 陈昌声音里透着茫然:“皇后,臣…臣不知…” “陈将军现在装傻充愣,已经晚了。我等当殿参你,必然是有确凿证据。”御史呈上账本,内侍接过,上呈天子。 上面记录周家人收的每一笔银两。周父与人顽叶子戏,场场皆赢。而陈府一朵半旧绒花,竟然卖出一百两的高价。一个半旧陶罐,更是卖出两百两。 御史冷声道:“皇后,陛下,难道陈府是什么神仙洞府,他府里出来的绒花和陶罐,用了能延年益寿,这才有人高价购买。” 孟跃翻阅账本,神情凝重。 此时,另一名御史道:“启禀陛下,皇后,陈将军部下有一押牙,脾气暴戾,欺压百姓,强占民田,却通过贿赂陈将军,前几日升为护军中尉。” 京中谁人不知陈昌乃皇后心腹,此刻陈昌露了短,众人一拥而上,御史所参还算有理有据,讲究证据。 其他文官却是仅凭臆想,来势汹汹,难以抵挡。 张澄几次说和,都被怼了回去,更因他是陈昌妹夫,也受了牵连。 眼看局势愈演愈烈,孟跃冷声道:“捉贼拿赃,陛下和本宫只信证据。” 御史讥讽道:“皇后,账本已经呈上,不知还要什么证据。莫非皇后想要包庇陈将军?” 孟跃瞥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众人,道:“陈昌乃朝廷官员,既然道他有罪,那就将他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彻查此事。” 不等官员反驳,孟跃又道:“国有国法,大理寺存在自有其道理。倘若陈昌罪名属实,陛下和本宫必然秉公办理。” 百官攻势稍减,下朝后,陈昌直接被大理寺带走了。 张澄派人给陈府传信儿。 消息传回陈府,周杏儿失手摔了茶盏,“你说什么!昌郎被大理寺抓了?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陈昌早早就跟着皇后了,立下汗马功劳,就算陈昌有错,皇后怎能见死不救。 厅外的周家小子面色大变,匆匆回了后院,与爹娘商议。 “怎么办?陈昌被抓了,会不会牵连我们?” 周家人六神无主,周父强撑:“不就是打个叶子牌。咱们牌技好,凭本事赢的钱怎么了。” 周家小子腹诽,周父当初学人家做买卖,去借利子钱,最后连本带利搭进去,还倒欠一大笔,差点卖了杏儿。 这次他们找上来,又哭又求,最后都要以死明志了,才哄的杏儿原谅他们。 谁想到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这…… 京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兴奋,百官为他们压了皇后一头而豪情万丈。 女子终究是女子,目不识人。 宫内,顾珩挥退内政殿宫人,询问孟跃:“陈昌之事,跃跃如何想的?” 孟跃道:“公事公办。” 她神情冷淡,心中也憋着气,孟跃没想到陈昌一向精明强干,竟然会在男女之事上这样糊涂。 顾珩握住孟跃的手,如海水般温和包容,劝慰孟跃:“陈氏兄妹没有长辈指点,一心一意跟着你,如今犯下错事,总要给陈昌一次改过机会。” “况且今日朝堂上,我观陈昌也是茫然居多。周家人做的事情,他恐怕不如何知情。” 孟跃给气笑了,“他是陈府当家人,周杏儿难道还能将一府的人笼络了,哄骗他?” 顾珩沉默了。纵使银钱没有经过陈昌的手,但是底下人总是陈昌提拔的罢。 殿内静默,顾珩不再多言,给孟跃私人空间冷静。 而大理寺牢内,陈昌看着满脸泪水的妹妹,也是悔不当初。 “阿兄,早知如此,当初你就不该娶周娘子,害了你一生。” 陈昌羞愧的别过脸,悔恨如同蚂蚁噬咬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他哑声道:“别说了。” 他有今日,不止是周家人的缘故,还是他的嫉妒心作祟。 陈颂在他之后,可是如今陈颂却比他更得皇后看重,陈颂还与吴密是亲近的师徒,被人护着,青云直上。怎叫他不嫉妒。 所以周杏儿与他说,培养自己势力时,他默许了。 陈荷不知陈昌心里所想,她泪如雨下,几乎成了泪人,双手死死把着栅栏,又恨又委屈:“事到如今,你还偏袒她!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想你死。” “澄郎与我说,好些还是你的下属,因为周娘子把用过的东西给他们妻子,他们深感受辱,现在你被关入大理寺,他们纷纷出面作证你往日暴戾残酷,苛待部将。” 陈昌倏地抬头,脸上满是震惊,这事他当真不知情。 陈荷抬手擦去泪,恨声道:“之前我去你府上寻周娘子,想与她拉近关系,她就用旧胭脂打发我,害的我面上红肿,澄郎也为我抱不平,是我百般哄着,才没把此事捅破,我若晓得周娘子的眼皮子浅到这个地步,当时就该把事情给你说了。” 陈荷还在哭诉,可是陈昌脑子嗡嗡,犹如被一口大钟罩住,钟声响起,他被震得全身发麻,几乎没有思考能力。 “……阿兄,你从前是很能干的,脑子也转的快,我一直以为你会娶一个聪明贤惠的娘子,你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娶了周娘子啊。” 陈荷不知何时瘫坐在地上,哭的直抽抽,心中有好多委屈,此刻一股脑儿发出来:“我不喜欢她,我真的不喜欢她,她性子古怪,有什么不高兴了不直说,拐着弯儿的折腾人。我每次跟她见面,回去都要不开心好久。” 陈昌错愕,“你从前都不说……” “我怎么说啊。”陈荷骤然拔高音量,眼睛里的泪犹如决堤,滚滚而落:“你我相依为命,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见你很喜欢周娘子。我这个做妹妹的,只盼着你好,盼着你有知心人,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我受点委曲没什么。可谁知道……” 她这些年攒的泪,今日都要流干流尽了。
第154章 一夜之间,陈昌成了众矢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杀人放火,罪大恶极。 陈荷在最初探望过他,再没现身,之后更无他人探望,渐渐地,陈昌也维持不住镇定。 唯一庆幸的是,大理寺还未对他动刑。 陈昌心里想着事,忽然听见牢房外传来脚步声,他顿时肃了脸色,警惕地盯着过道。 一截黑色袍角映入眼帘,他视线上移,对上一张熟悉又凌厉的脸。 陈昌立刻跪行,难掩激动,一开口已是哽咽:“罪臣陈昌,见过皇后。” 孟跃居高临下俯视他,琥珀色的双眸有了波动,叹道:“你让本宫很失望。” 一句话将陈昌砸的七晕八素,他在战场上受伤,伤可见骨都没流过泪,可是孟跃轻声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尖刀利落的捅进他心脏,翻滚着,将血肉都牵扯搅动,痛的他抬不起头。好半晌,他才勉强发出一点泣音:“罪臣…知错……” “……罪臣,愿赴死。”他闭上眼,说完这句话,竟然有种奇异的解脱感,他做错了事,他拿命来补,也算对得起皇后的知遇之恩。 他重重磕了三个头,双眸决绝,当即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生死之际,一道大力从他腰间踹来,他整个人都斜飞出去,在干草堆上滚了好几圈,满脸茫然。 他不明白皇后何时进的牢房,但这等污秽地,不是皇后该来的,他强撑着爬起来,“皇后,罪臣……” “事成定局,难有更改。”孟跃清凌凌的声音在闷热的牢房,犹如清泉泼下,令陈昌止了声,他呆呆仰视皇后,听见皇后说:“多年来你跟在本宫左右,有功劳更有苦劳。但你犯错是事实。现在本宫给你两个选择。” 陈昌提起了心。 孟跃俯视他:“一,革除现有官职,允你一个闲职,本宫保你富贵一生,从此你做富贵闲人。” 陈昌双拳紧握,闷声不语,这个结果对他而言算是善终。若换了他从前,一定喜出望外。 可是他曾登高,见过高处繁华,今后却困于方寸,纵使吃喝不愁,也未有半分欣喜。 他抿了抿唇,斗胆问:“皇后,罪臣不知第二个选择是……” 孟跃手拢袖中,眼帘半垂,颇有菩萨低眉的悲天悯人感,“西南那一带混乱,明面归顺瑞朝,但私下各部落争斗不休,常有流血事件,本宫需要一个信得过又不畏死的人去解决这些麻烦。” 陈昌心头一跳,晦暗的眼底渐渐浮现亮光,犹如水中明月,雪地日光,梦幻而不真实。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道:“罪臣愿去,求皇后给罪臣戴罪立功的机会,罪臣愿往,纵身死,亦不悔,求皇后成全。” 陈昌纳头叩拜,不过须臾,额头见了血,他却不觉疼,还要再磕,一只手把住他肩膀,孟跃蹲在他跟前,双眸中翻涌情绪,最后又归于平静,“陈昌,你上无双亲,也无长辈教导,本宫今日讨一回嫌,行师长之事。” “皇后言重。”陈昌受宠若惊,忙不迭道:“皇后所言,昌字字句句记心中。” 孟跃沉声道:“机遇有限,且同时伴有高风险,你可明白。” 陈昌颔首,郑重道:“罪臣明白。” “还有……”孟跃斟酌言语,顿了顿,还是道:“爱一个人不是对她予取予求,过了就是助纣为虐,是害不是爱。真正爱人,是将她引入正道,约束她,求一个长久美满。” 孟跃见陈昌怔住,心下叹息,“好的感情,是夫妻携手共进。但是世间少有完美事,就需要你自己把握尺度,去磨合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63 首页 上一页 141 下一页 尾页
|